平静和挫败

上午终于结束了所有的期末考。我很努力地复习了每一门，目前尚未有哪一门出现了让我捶胸顿足的失落，可能也因为居家考试都改成了开卷吧。我并没有从letter grade改成pass/fail，因为这个政策宣布的时候我已经度过了这个学期的2/3，我的期中考考得并不差，虽然改pass/fail我剩下的期末就毫无风险了，但我觉得这辜负了我这么久以来的付出。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学习。我毫不心虚地说。

考完试后除了知道要吃饭，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下来该干什么。所以说，持续的忙碌却未有下一步计划是恐怖的。

我打开了手机，回复了多日未有回复的信息。朋友们都很有默契。“hey you are alive" "you must be done with finals" 。

我的努力是不高效的、不聪明的、不健康的。我牺牲了我的下一步计划和社交/networking，还有一些其他可能。

这个努力它不聪明很大程度可能也是因为我不聪明。若是基于每天只有24小时来说，可以做的事情确实是很有限的。若然一部分的时间是必须要用于放松的话，就说明可供工作的时间里应该更合理地分配，必须要prioritize。但我就是不愿意妥协，不想囫囵吞枣地学完一章节的经济学却不理解其原理，不愿意交上去一份我觉得还可以精进的论文，所以除了上课必然还有很多的时间需要用于总结和查阅资料。我没有底气，我不读完当周的readings我不敢在课上发言，哪怕是我觉得我可以发言我有时也是迟迟疑疑，但有些同学根本不会看readings，就随着课堂节奏的进行随性地发言。这，看着随意，其实需要相当的实力，我自然清楚。法语课可能是我发言最多的一节课了吧，因为太有底气，尽管提出了奇怪的问题我也觉得无所谓。而且因为学过，课后尽管有作业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对比本科的我，我没有太多论文的烦恼，因为用母语写作。但我一样是不愿意妥协一个课堂报告的质量，一个课堂报告一做就是一周过去了。做不好平衡生活里的多项任务，可能就是能力不够。但如果能力不够却仍想要平衡的话，一定要愿意在质量上做出一定的妥协。

其实，我也知道成绩这么好，并没有多少的作用，多数人只会看你的毕业院校，剩下就是看你在课外做过些什么。绩点在履历上只有那么一点点细细还不够一行的位置，甚至在linkedin还可以不显示， 哪怕B又如何呢。可能我知道这是一项我只要付出了就一定会获得回报的事情，我总是不甘心就此拿B。甚至不是A和B这么大的差别，本科的时候一些我知道自己一定会稳拿A的科目，我还是下足功夫去复习，为什么？就因为在考场上写不出来很不爽啊，我还一定会写完所有我记得的内容才会离开考场。太烦人了。

诚然，放弃社交很大部分是我自己选择的。诚然，有时只要努力也会换取一定附赠的回报，因为毕竟还是有在努力。除了我几乎一定会收获一个好成绩，我还可能会收获教授的认可。凭着上学期在trade期中期末都考了92，机会就送上门了，成为了教授在移民问题上的研究助理，也正是我感兴趣的研究议题。

但这个意外之喜并不能掩盖我这学期还是犯着和上学期一样的错误。上学期的我也是一样地错过了春季实习的申请deadline，想着那就寒假的时候找找校内的工作机会吧，那会在学校官方平台申请了两个RA到现在都没有回音。如果不是当时教授通过邮件在招RA，我现在的自信早就碎成玻璃渣渣了吧。下学期的时候我也是二月忙得不可开交，找实习就一拖再拖，拖到三月觉得不能再拖了，终于去见了mentor，商量了下一步的计划。期中考还没考完covid19就来了，很多同学原定的实习安排被取消了，原来商量的计划也很难实现了，虽然可以通过线上继续申请通过线上继续networking，只要想办法总有路径，但那时的我刚居家学习效率不高，衡量过后觉得可能也是一场徒劳，不如先好好学习。covid19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暂且先不在找实习上努力的遮羞布。

暂放之后生活真的一片平静。我很久都没有过这么平静的感受了。那种由内而外的，轻盈愉悦，没有一丝烦躁。我不需要任何的线上聊天，我没有任何一点孤独和寂寞，我感受不到交流的欲望和需要。室友言语不多，但她偶尔发出的声音，像撞到桌子凳子的声音、做饭的声音、洗澡的声音，已经足够消除这个房子里的寂静。我能感受到外面的阳光洒进房里，灿烂的、温柔的、暖暖的，却不炽热不汗流浃背。阳台外的树一点一点地变着色，从枯木、到冒出嫩芽、到长出绿叶、到郁郁葱葱，它是我这两个月最好的朋友，陪我问候每日的早安晚安。主干道的穿堂风刮过树梢，吹斜了本就不粗壮的树干，所以我的朋友它现在发型有点杀马特。风渗进房间里，凉凉的，还是冬天的温度。对面的教堂在social distancing后再没开过门了，礼拜日也不敲钟了，但看着它锈青色的尖顶和十字架确实能让人清除杂念。

如果说我真的是一个做不好balancing和multitasking的人，暂放一件事，先集中精力做另一件事，能给我带来这样的平静，似乎也不赖，特别是如果这种平静在我重拾原先被放下的事还能继续保持下去的话。但我很快就会知道，这种平静究竟是源于生活少了需要平衡的事情，还是因为我非常享受纯粹的学习。

但拥有了平静，就不会拥有绚烂，就会挫败。虽然在二者之中选择我一定会选择平静，但是没有绚烂我无法生活下去，因为我的自信全部建基于绚烂。我没有那种与世无争的心态，可以在低谷看着来自高处的比较与纷扰却波澜不惊，我的性格可能也决定了我短时间内也无法练就这样的心态，我的平静可能也需要来自一定程度的绚烂。

今晚我想吃顿好的，吃饱后我想要对过去半年时间的利用做个复盘，对自己问责。必须要先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聪明地努力，才能学会如何更聪明地努力。如果说从这两个月的居家学习我说到什么的话，那就是一天是分高精力和低精力的时段的，并非一定要集中精力处理一件事，是可以分开在高低精力段处理的事务的。可能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太多fixed time，很多时间块都被固定死了要做某件事情，一直在“赶场”，所以不太有这种需要，无论精力高低有时间就必须得做正事。

听了两个小时的坂本龙一写下这篇日记，第一次专门听坂本龙一，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以为会是日式治愈风，会符合这篇的文风，但怎么说呢，他的音乐，有点跳跃。我很矛盾，我平静又挫败，但我会前进，我会继续矛盾着、平静又挫败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