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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花山·快樂樹


我站在棉花山上大聲喊: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等你啊。

山後種了一株樹,我時常上山去看它,它不會說話,只陪著我到天黑,暮色從腳下升起,星星在山頂出現。我會挨著它的軀幹,將看不清字的書放回背包,伸個懶腰,然後想起你。

你走了不久,因為記憶始終沒有淡去,我也不知該怎麽辦,只好常常爬上你曾待過的山頂,看著這株樹,由無到有的葉子,小啊小的,不知什麽時候就綠了,大了,漸漸蔭蓋了整片空地。風吹來的時候,我大概也會想你吧,但我現在也說不清,因為那個時候,我正忙著將種子放入大地。

你喜歡看種子萌發的樣子,你熟悉這個世界每一處角落,你曾攜著我的手,沿著河流向遠方走,走到我都沒有力氣,然後等著夕陽、等著群星,等著那一晚寧靜而快樂的時光。

分別的時候,你什麽都沒說,我曾經設想過的一切,就這樣終於來到面前。

這麽多年地陪伴,點點滴滴的影像,在空中雲一樣飄,有的像你的笑,有的像你的淚,有的有我,有的有我們。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永遠都守候在這個小小的村莊,每天每夜地遊蕩,像是看護,又像是尋找。

失去的一切都在記憶裏深藏,我不知道是不是把這些曬在房檐下。

今年的燕子已經回來了,它們就在那裏築巢、依偎,時而飛起,像是雙飛地帆,帶著尖尖的羽翼。當天色陰沈下來,低飛的心,都在大雨前做著等待。

隔著一道山梁,能聽見有美麗的歌聲,在寂靜的時候響起,無論走得多遠,旅人總要回家。

你曾帶我逃了課,在昏昏欲睡的午後,翻過圍墻,攀上一株高大的梧桐,坐在風中,聊些早已忘掉的話題。

你說,沒有什麽會是永遠,每個人都需要堅強。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我緊緊抓著身旁的樹幹,懸在半空,原來是每個人都要道別的,原來是這樣——

我們都是這大自然中的一部分,你看那樹葉,落下一層,又一層,直到剝落盡了春天裏所有的生長,就投入下一個輪回。所有記憶都應該回到時間的懷抱之中,因為它們是一種命中註定的宿命。你看到那黃昏中的歸鳥嗎?夜將要到了,它們該回家了。樹上的果子成熟了,就該一顆顆落下了。大地是永恒的懷抱,敞開著命運的寬容,安慰著每一個受苦的魂靈。

我不該懂得那一切,如果你真地認為應該告訴我,那我也許會選擇忘記。

「也許吧,也許……我的話像種子一樣,種在這座山上,它會長成一株快樂的樹。」

我告別了這裏,當你離開之後,我全世界遨遊,猶如小時候折成的一只紙船,飄飄搖搖,然後在遠方沈沒。

我坐過長長鳴叫的火車,我坐過穿透雲層的飛機,我坐過悠然自得的馬車,我在地圖上畫下印記,我以為我已足夠寂寞。

所有遇到的人都了解我的快樂,卻只有你守著我的寂寞。你離開了,我忘記了,這不是一種快樂。

在海的北方,莊子想象大鵬的地方,有一座小島,人們把美好的名字交給她,因為她的美,讓人心生寧靜。

我沒有在那裏找到什麽,也忘記了有過什麽尋找,我在那裏只找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已是回家的時刻。

我走在路上,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路會有這麽長,長得我都沒有了力氣。

你寫給我的信,是托燕子捎來的嗎?它們已經要飛回南方了,那是一片溫暖的大陸,沒有家鄉的雪,也沒有寒冷。可我還是和它們擦肩而過,帶著寫好的全部詩,背上每一個夜晚的群星,沿著沒人走過的路,一點點向我們曾經的故鄉走。腳步踩在大地上,我想到你曾說過的歡樂,還有永恒的哀愁。

我或許不應該明白你說的一切,這讓我不懂得疲憊,沒有了沮喪,時間如果能夠回到從前,你一定也會這樣對我說:沒有快樂,沒有哀愁。我們坐在風中,看著腳下的山巒,你說想要去看看那個唱歌的人,因為她或許有一個春天。

我的手終於磨起繭子,鋤頭刨開黑色的土,一顆顆種子在春天播種。

老伯扶著犁,在給我講一個故事。

那是你走後的三年又三天,我聽說,人們的憂愁只會有三年,剩下的三天是祭奠。

「是吧,那就是故事的結尾,他們從此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直起腰說,老伯,你說的真好。

這恭維讓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我卻知道,我是真心在說。當你明白了命運,你才會懂得,每個故事背後都有一顆最溫柔的心。

我終於爬上了棉花山,那裏真地長著一株樹,我站在它的身邊,輕聲說:原來你就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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