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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索戴韋的故事

「不管是怎樣的結果,我得把雅索戴韋的故事聽完。」(《鸚鵡故事七十則》)


精彩的結構,總會引來模仿。而這種毫不隱晦公開宣示的仿品,在當代藝術中往往被稱之為「致敬」。這就像某類評論家最喜歡宣稱的那些定論,××已經被寫完了,當然這就像宣告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一樣,很難說這種定論沒有道理,但似乎也無人關心它究竟有沒有道理。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是依靠一個「講故事」的結構串聯起來的,我們熟知的模仿者可能包括《十日談》等等;而《鸚鵡故事七十則》這個印度故事集,想來能熟悉的人,恐怕就不多了。

我也是偶爾從林語堂先生的書中看到的,之前我只是知道一些佛祖本生故事,《五卷書》《羅摩衍那》等等,反而是這本故事集,我近乎聞所未聞。

但這是人類相通的一個證明,因為幾乎每個部落,都會講一些關於自己或是關於他人的故事,關於自己的,會被整理為一種民族起源神話;關於他人的,則充滿着人生的智慧,彼此的戲謔,乃至各種充滿色情、貶低……雖然能引發同一文化內的鬨堂大笑,但也會讓不瞭解這種笑話來歷的人感到粗魯和充滿冒犯。

其實早期的小說或是故事,往往如此。因為講故事原本就不是一種表達人性什麽的方式,更多來說,它是一種通過講故事的方式,凝聚彼此,在無聊的消遣中獲得了某種集體的意義。這和現代小說發展完全不同。或者說,講故事更重要的目的是分享,而現代小說則注重于一種個人化的表達。我們先發現自己的存在,然後纔會寫關於自己的小說。講給誰已經不重要了,真正的問題是「我」是誰?

所以,那些流傳至今,尚處於某種原始狀態的小說、故事,總是讓我們吃驚。因為講故事的人,毫不隱晦,也從不感到羞恥,即使是一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講故事的人,似乎也更得意於抓住聽故事的注意力,然後用一個接一個的笑話,還是急智故事,引發聽眾的嘖嘖稱讚。

當然,講故事後來演變為一種謀生工具,講故事本身也變成了一種職業,但對於那些還不存在此類交換的講故事人來說。「講」這一動作就足以引發出彼此雙方,在一起狹窄空間內的共同笑聲。

這難免讓人想起伊索寓言的「伊索」,我看到的當代譯本,總會在每個故事的結尾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這大概也是後來寓言創作模仿者的用意所在。可我設身處地地站在當時,如果我也是伊索的一個聽眾,我可能真正記住的,遠不是那些關於道德的警示,反而是這些滑稽可笑,還是因為聰明而顯得愚蠢的主人公,更讓我覺得記憶深刻。

事實上,與其說故事和小說都被寫盡了,倒不如說是想要植入到故事內的道理,被說了一遍又一遍。難道那些男女情感,不都是一種被重複又重複的道理嗎?故事總能翻新出奇,適應每一個時代的讀者聽眾,但道理呢?似乎我們最終得出的道理,就是道理總是記不住,總要被下一代人再次提出來,然後一起唏噓感嘆。

事實上,鸚鵡故事的開端也頗有趣味,因為鸚鵡的男主人不得不離家,而留下的鸚鵡則通過講故事組織了這位女主人去會她的情人。

一千零一夜通過恐怖的殺人來提示我們講故事本身的緊張拉力,而這個故事集呢?我猜,大概這個作者八成在憋着壞笑,寫着一行行故事,然後讓這個情慾高漲的女人,不得不在故事的魅力下,保持了對自己丈夫的忠誠。

如果你看過馮夢龍編輯的「三言」,大概就能從中找到兩本書作者,共同的興趣所在,或者說他們所認定的聽眾,有着共同的興趣。

機智者能夠得到故事講述着的推崇,而不必管他的機智,到底派上了什麽用場。

其實,一些關於小說的禁令並不始於當代,自然當代各國對於藝術作品的分類分級管理,也同樣不會因為時間過了多久,就會發生什麽大的不同。我們繼續讚賞并真心拜服在那些經典之中,接受這些各類哲學家、宗教家的道德教導,但同時我們也毫不遲疑,堅決接受那些關於色慾和屎尿屁的笑話形式,電影、電遊、小說、音樂……沒關係,總有那麽一些藝術家們,試圖搞搞玩笑,弄出一些讓正統認識啼笑皆非的東西。

你說,你有沒有看過、聽過吧?

我想,即使你不承認,也不妨礙此時臉上嘴角,都有一種神秘的微笑。

這就像我們明明在某某的電影裏,被逗得哈哈大笑,但在公眾場合,絶不會承認自己是某某的影迷一樣。

我們生怕自己被看作「異類」,但對於笑本身的需求,實際上從未離開過人性。

作為母親的雅索戴韋可以憑着母愛,去迎合幫助自己的兒子,去娶一位王子的妻子。那麽,作為聽眾,為什麽會接受這樣一個故事呢?毫無疑問,也許是那並不機智的「機智」,也可能是母愛超越一切規則(這確實是人們能理解的),自然,也有着此類故事對於高貴之人的羨慕。這種「羨慕」恰恰是通過一種侮辱和嘲諷而展現出來的。

這就像一些改朝換代時的殘忍故事一樣,一方面那些俘獲前朝官員的新晉者,會通過各種手段來侮辱和恐嚇這些達官貴人,一方面卻又從這種侮辱恐嚇中,得到了一種自己也高人一等的錯覺。也就是說,無論他們多麽嘲諷侮辱殺戮,最終的結果,仍然顯示出他們是多麽看重這些人(或者他們的高貴)。

雅索戴韋的故事,不會徹底消失,它總會在我們身邊,不停地出現。但已經不再是關於國王的兒媳、王子的妻子……它們將會由我們這個時代的高高在上者所替代,用句不恰當的話,那就是:誰在上面誰倒黴……

笑話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有人更加遭到攻擊,那一定是以為內他或她的名字,更加平等地擺在每一個人面前。

當然,嘲笑弱者,就不再是雅索戴韋的故事了。這一點,我們必須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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