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瑩
姿瑩

朗讀的人。女性主義者、性與性別場域社會工作者。喜歡閱讀、寫字,正在學習尊重自己的時間。近期的長遠夢想是在台東都蘭開一家魔法堂,兼文具店及耍廢空間。 工作聯繫:litzuying2023@gmail.com。

三年又幾天

2023/02/25

這幾年的情人說是工作也不為過,以往是在紀念日前就能整理出年度心得,但今年卡了很久,卡住的挫折感其實比想像中多很多(我發現很多時候是這樣,知道自己受影響,而且是不小的影響,但覺得還在範圍內,不過真正經驗情緒後,才體驗到,喔,原來是比想像中多更多),仔細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從小學以來,沒有真正在一個團體待超過連續三年,不管是因著學制的轉換班級、學歷上的轉換學校、休學,或是出國短短一陣子再回台,真的沒有一個團體是連續相處三年,所以可以說我的同事是我的新經驗。也確實在去年底跟今年初跟主管發生了某種衝突,對照到三歲小孩,好像跟照顧者也會有個衝突階段(?)(但可以打出來就代表過去了XD)。


這一年可以算是特殊案件年,接了五個非典型案,所謂非典型,不是發展出不同部分的自我(另一學派簡稱為有解離型人格的狀態)、混亂型依附、邊緣型人格的案件(因為這些案在第一、二年就碰到了,不知幸還不幸)(因為詞彙有限,所以只能暫時用心理學的概念來描述這樣的案件),而是不知道如何描述她們的狀態的案件。在經手這些案之後,我大大佩服在社福中心工作的工作者,這種案好像是他們的日常。


接到第五案的時候(十月左右)(打到這裡已經感覺胸悶,真是sad),可能積累的壓力累積到一個點,終於跟主管發生衝突(主因是對個案處遇方向不同;然後也不是只有一次衝突,應該因為這案有兩、三次),最後個案用她的方式再度轉換社工,雖然沒繼續做這案,但跟主管的關係尷尬了好一陣子。一直到今年一月底,在跟前室友聊起這案時,她說(現在記得的):「你不想服務她,所以她也不想給你服務啊」以及「不用因為一個陌生人打壞跟主管的關係」。我想那樣的動力之所以會發生,應該也是當時的自己已經無法再承接一位這樣的個案,所以造就這樣的局面(如果是要錢的個案還好,偏偏她是要關係又不敢要的那種,然後我一點都不想跟她建立關係)。


但我想透過這案,其實也可以闡述跟創傷個案工作的狀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以性侵害的個案來說,因為事件本身除了是對身體界限的破壞,也是對當事人關係界限的破壞,所以除了比較深層的身體工作(有興趣者可參見身體經驗創傷療法somatic experiencing相關資訊),跟個案的關係其實是工作的一大重點(打到這裡頭開始痛QAQ)。


關係的內涵我還不能整理得很仔細,但臨在的狀態(presence, present)是重要的,也就是說,工作者如何在當下(being at the present, be here and now)的狀態會影響關係的品質。但創傷其實是會讓人想逃離的,因為創傷本身就是超出當事人可以負荷的狀態,因此工作者如何理解自己的逃離,以及周遭支持系統如何理解工作者的逃離,也會影響工作者的狀態。逃離或迴避在目前的社會價值中,是不被鼓勵的,也與不負責任劃上等號。但如果從創傷知情的視野來看,逃離或迴避,意味著當下的狀態已經超出個人的涵納範圍(window of tolerence),需要離開現場,尋找足夠的資源支持自己,才能返回現場,然後有可能的話,處理一點點的創傷。


以這案來說,就是我的逃離/限制(只想跟個案維持基本盤,該有的補助、資源我告訴你,我幫你申請、轉介,我陪同你法律諮詢、開庭等等,但其餘(也就是臨在)我做不來)不被主管接受,對我來說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不被支持、信任、或是被背叛的感覺,這之中當然會部份回歸到我的個人議題)。工作者如何區分、經驗這些感受,或是處理被觸發的經驗,關係是否被修復、狀態能否被理解等等,這些都影響工作者接下來會如何與其他案件工作。很多社工或說助人工作者,會帶著創傷離開工作現場,或是用解離(非臨在)的方式跟個案工作,都跟這些息息相關。


(還有很大一部分是,體制的設定、規範、設計,讓工作者無法以合適的速度跟個案工作,以我們組去年的案量來說,5.5員的人力配置要處理550案,300個新案加250案舊案,平均每人一年手上要經手100案,去年每月每人平均在案量是45案。更不用提家暴案,以台北市四個行政區的標案規格來說,11名社工每年要新接1000還1500案(不算舊案),每個月每人是接8案10案這種。)


但我想自己還算幸運的地方是,組內的支持系統充足,雖然跟主管關係尬,但有其他資深同事可以求助,有外督經費可以申請(工作到現在首度運用外督,之前都是跟我的諮商師聊),我的非正式支持系統夠,我有不同朋友可以聽我講而且理解我,我有足夠的先備知識了解自己的狀態(當然知道跟經驗是兩回事),我才有辦法過這個坎(寫到這裡開始經痛,真的是各種痛 冏)。


但坦白說,自己原本在這份工作的想像,大概就是做個三年,然後就可以出國工作,殊不知光是讓自己在一個比較安好的狀態就已經很費力,國外工作很多有年資的門檻,找資料的過程其實也很挫折。後來,在接收到指示表示,我這兩年運還沒到,還不適合出國後,頓時不知接下來該如何走。但我想近期的心得是,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其實需要休息一陣子,雖然如何休息還不太清楚,但確實會想稍微退一點,做一點職涯上的轉換(如何轉其實是未知,但還是想繼續做性別領域的工作),總之如果各位有看到合適的缺,歡迎推坑我,膽小鬼如我沒辦法裸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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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工作來談一點自己的其他想法。


前年因為疫情,因緣際會下加入品文組織的女性主義/女權份子(?)自救會,女友們(團體成員簡稱)帶給自己很大的支持,工作上因為持續跟個案工作,其實很難有跟性別理論相處的機會,謝謝這個朗讀會讓自己有機會聽他人的分享,也與他人交流自己的閱讀。今年的許願是,可以多撥一點時間在自救會上。也歡迎各位到少女須知粉專了解詳情。


少女須知:https://www.facebook.com/phainn.tsa.boo/


很久之前曾經邀請有興趣的人分享對於性(sex)的概念,但交流的人比我想像中少很多(雖然我後來也沒空繼續這件事),台灣的性別運動走這麼這麼長一段路,但為什麼我們的社會還是沒辦法讓人自在地討論呢,這真的是一件我很好奇的事。此外,去年上課的時候,跟同學分享了一些性的知識,讓我訝異的是,我覺得是常識的東西原來不常識啊。


對於這段經驗,我想分享一段張亦絢(我的女神,雖然她應該不想被稱為女神)在評論阿嘉莎作品時的簡短節錄:「瑪波在小說中,對『花瓶』、『女色情狂』與『私奔』等概念都做了扼要的闡述─訂正了普遍的性別歧視。但這並不是只從表面語意上糾錯而已。阿嘉莎揭發了父權結構,同時也是父權性欲佔有欲的結構。這個結構為了鞏固它的利益以及遮蔽自己的濫權,會散布特定的知識與資訊─非但不客觀中立,其中對女性的貶抑,不是觀念錯誤那麼簡單的問題,而就是權力施行本身。」


所以我想分享一個知識(鋪梗好久),訂正一些普遍的性別歧視。


《性愛好科學:掙脫迷思、用自己的方式高潮》:書內有很多關於性的有趣知識,其中一個重要的點就是,「性興奮不一致」(arousal non-concordance),身體有反應(如:陰道濕潤、陰蒂紅腫、陰莖勃起),不代表當事人很爽或有高潮,因為高潮是發生在腦內,所以口嫌體正直這種蠢話,拜託不要再講。其他觀念就請各位自己翻書參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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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想交流一些這陣子在看國外職缺時知道的資源(抱歉都是英文,因為我堪用的外文只有這個,本來想說可以寫一篇中文介紹,但實在沒心力)。


A. 可以找工作的平台(這兩個都有社群可以加入,雖然第一個還沒搞懂怎麼被核可,第二個主要是南亞的資源):

1. Women in International Affairs Network: https://www.wianetwork.com/

2. She for Change

(1) 官網:https://www.sheforchange.org/

(2) 找工作的平台:https://discord.gg/XFhP5Vwp(連結有七天的時間限制)


B. 社群

The Association for Women's Rights in Development (AWID): https://www.awid.org/


C. 知識(還沒聽完她們製作的podcast,但題目是自己感興趣的)

A Pathway Towards Feminist Global Collaboration: https://fairsharewl.org/podcast-a-pathway-towards-feminist-global-collaboration/


其實還有非常多組織,我只簡單放幾個自己有看過、接觸過的,其他組織可以從她們的IG follower 或following 去探索(沒放聯合國相關是因為相對來講好找很多,而且網路上有很多中文文章介紹聯合國相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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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還前年朋友轉了Adele 的One and Only給我,說她聽到想到我,現在再重聽,發現其實這首跟徐佳瑩的尋人啟事有部份相像,如果把歌詞裡的You跟你,想成某個時刻的自己,會獲得很多安慰。在那之後也可以讀一下何玟珒的《那一天我們跟在雞屁股後面尋路》,看個電影《小藍》,就覺得,啊,雖然路很難走,但有這麼多人一起,好像可以再走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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