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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盧治《翩翩愛自由》(吉米的舞廳):政教合作 vs 人民自由

不少宗教信仰本是讓人解放,然而在另一些人眼中宗教卻是壓迫的源頭。也有不少例子是不同的有信仰者互指為壓迫者,並自認為解放者。其實那也不限於宗教,也見於不同的民族之間。這些都屬於政治活動,皆同時牽涉到人們的心靈和身體。《翩翩愛自由》(Jimmy's Hall)是一個宗教與政治權力合作打擊反叛者的故事,而他們的眼中釘是一個民間自發的舞廳。

電影改編自二十世紀初愛爾蘭左翼政治家占美格拉頓(Jimmy Gralton)的事蹟。編劇抽取了占美在一九三二至三三年間的一段時間來改編,歷時雖短卻十分曲折而關鍵,因為早年參與愛爾蘭獨立戰爭的占美一度逃亡到美國去,返鄉後因為舞廳的事情又被驅逐出境,從此未能再踏足國土。電影風格平實,然而因為有關占美的史料稀缺,這齣戲虛構成份也不少,不算是寫實作品,但若說這是導演 Ken Loach 繼續言志之作,絕不為過。

的確,占美的舞廳不是普通的一個跳舞的地方,因為占美不是普通人。相信共產主義的占美曾活躍於政治,其舞廳以爭取愛爾蘭獨立的領袖 James Connolly 和 Padraic Pearse 之姓氏命名。對政權來說,他是政治上的麻煩人物;對教會而言,他是文化上的敵人,因為他引入了「道德敗壞」的爵士節拍和舞步,荼毒青少年;在地主眼中,這個共產主義者更是讎寇。

不過這次占美回家,最初的確有隱歸之意,陪伴年邁的母親安靜過日子。但他不知去國十年,已成為當地青少年仰慕的傳奇人物,老朋友們也支持他重開舞廳,因為那不只是一個消遣的地方,也是他們在一個令人窒息的宗教與政治管制之下能輕嚐一口自由空氣的公共空間。舞廳其實是一個民間自發的社區會堂,他們除了跳踢踏舞、聽爵士樂,也開兒童畫班,或一起唸葉慈(William Butler Yeats)的詩——當然,他們也會商討時政。這在當地天主教會眼中就是直接的挑釁,因為文化事務一向是教會「獨家經營」,確保青少年走「正路」。

占美和Sheridan神父是老對手了,革命思想和來自美國的自由開放風格是宗教的敵人。占美曾被驅逐過一次;這一次,則要他永不回來。

可以說,教會跟政權聯手;也可以說,教會在那處境中根本就是掌權者之一。神父所作的,是公開羞辱那些參與舞廳活動的年輕信眾,當一個把羊趕走的牧人。不過他的伙伴的手段可遠超那程度。占美是一頭不願當作「乖乖寵物貓」的老虎,只可惜他鬥不過惡龍。舞會被槍擊、舞廳被焚毀,然後占美被追捕、繼而被驅逐。

掌權者沒有施行公正的司法程序,占美沒有公開申辯的機會,只有行在暗角的暴力行為。十分諷刺的是,占美被指為「非法居留的外國人」而被迫離開家鄉——也許他真是個「異類僑居者」,生於愛爾蘭卻有改變愛爾蘭的心志;Sheridan神父相對而言則「在地」得很,跟地上的政權扭在一起,「讓中央放心一點」。

後來,當神父終於確認到自己的敵人有可敬的情操,而盟友則一直幹著下三濫的行為時,一切己無可挽回,而他對後者的責難某程度上也顯出其偽善。當宗教處於權勢中心之時,自由於其看來並無價值,因為人們都必須相信。那麼,宗教自由作為自由之一種也是無價值——倘若人沒有不信的自由,其實也沒有認信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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