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 Chin Mei
Yu, Chin Mei

疫情前為一位教育者, 曾前後在五大洲教書十七年, 拜訪過一百多個國家,包括亞馬遜和撒哈拉。 2020 年成為 Full Time 數位遊牧, 主要移動位置在中歐。 2024年在瑞士與兩位歐洲夥伴成立新創公司。

七日書 Day 4 / 偷走我們童年的墳場

(编辑过)

我很幸運的,沒有什麼「不敢再前往」的地方。

但的確有一些地方,目前因為內戰而無法前往。

在西非工作兩年,曾經遇到內戰,警察跟軍隊打了起來,首都被封,電纜被破壞,讓整座城陷入黑暗時,只聽到不遠處傳來如鞭炮聲的槍聲。

五公里外的監獄被破,我住的地方靠近美國學校,一整個區域都是外籍人士居住的「高級區」,如果要搶東西,我們住的這一區是最有錢也最方便的。

我點了蠟燭,檢查門窗後,一個人在房間裡踱步,反覆練習著法文:「要喝水嗎?冰箱有飲料。電視機、電冰箱、單車、書櫃、酒櫃,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搬走。」

在那西非工作兩年期間我得了瘧疾,在車站等車時被個男人拿刀威脅拿錢出來,在中美洲雨林工作兩年我得了登革熱,被送進急診,因為白血球和血小板的數量劇減,我不僅上廁所拉出來的都是血,上身僅是在車上輕輕碰撞就是一大塊瘀血。

雖然這樣,那些都是我千金不換的美好經驗。

即使是大地震的災難現場,我依然在六個月後重回災區。

如果說有什麼我不願意回去的地方,只有台灣毫無意義的教育現場。國中時期我背完並能默寫的六本英文課本與六本國文課本,一天十幾張考卷,少一分打一下的變態教育現場。

沒有任何笑聲,沒有任何體育課,每天在教室從早上七點接受一場場的虐待到晚上九點十點後筋疲力竭的回到家中。

台灣當年的教育現場就是兒童與青少年的大型集體墳場,沒有一點笑聲的地方。小六的時候,我有一個同學被老師打傻了,被打傻之前,他活力十足手工極巧,能用平凡無奇的白紙剪貼黏出一整艘大型航空母艦,上面不但有武器有飛機,還站滿了人,但那些老師們卻集體把這充滿創意的同學打到安靜沈默為止。

國三考高中那年,我有第二個同學被打傻了,上課考試總是發抖,還失去了說話和溝通的能力。

上微積分課時,一個女孩從屋頂跳下。

準備考研時,一個長時間在圖書館讀書的法律系的女孩開始間歇性失控,反覆撞牆。

我們被老師甩耳光,打手心,打屁股,丟考卷,摔課本,摔書包,被罵不要臉,被告知考這種成績這輩子完蛋了。

我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背著書包走進地獄。

是的,這就是地獄的樣子。

如果你目前在我曾經走過的地獄,如果你的孩子正在地獄中掙扎,

我只想告訴你:

地球上,有學校是充滿學生笑聲的,有學校是不羞辱也不打學生的,有學校是沒有無意義的背誦與考試的。

人生短暫,如果您跟我ㄧ樣是個沒童年的人,

恭喜我們從地獄走了出來,讓我們好好地呼吸,好好地活著。

好好地度過一天,再度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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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您的閱讀,希望有一天您能來瑞士阿爾卑斯山,讓我請您喝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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