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
羅剎

不努力了。蒐羅著更多的空白時間。

瀕危先生今天也在追求幸福47:心神安定

早安,今天終於放晴了。


瀕危先生趁著天氣不錯,終於可以把放到快發霉的被子拿出來洗曬。早上的它,一邊做著家事,一邊累積焦慮。

「明明家事也很重要,但找工作進度遲遲落後的我,無法安心過著跟其它人不同步調的生活。」

在居民問了一句它的工作進度之後,瀕危先生爆炸了。

它待在房間裡,止不住的哭泣,衛生紙上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現在的它,已經學會替自己溫柔的抹去眼淚了。

瞬間低落的心情,依舊無法和人訴說。

瀕危先生覺得,自己也要發霉了。

所以它把自己揪出去晒晒太陽。


前往街道的路上,兩側林立著商店或住宅,大家都晒著溫暖的太陽,在明亮的光線下抖落水氣;還帶著冷氣的寒風雖然令過路人打寒顫,在陽光的中和下也顯得溫柔許多,帶走不少人車身上的塵沙。

瀕危先生看著生機勃勃的景色,恍惚的想著:「如果外面世界充滿暖和的陽光、和剔骨的寒風,那我想,我願意帶著恐懼和勇氣離開只有泥濘的沼澤。」


經歷情緒起伏的瀕危先生很疲憊。正當它臥倒在床休息的時候,外頭居民對話的音量越來越激動。

「又怎麼了。」從小聽到大的瀕危先生很厭煩突發的聲響,那會影響它很長一段時間的心情。

瀕危先生打開門,掏出手機打開錄音程式,錄下也許可以作為證據的爭執內容。

聽見吵架的勇氣和心魔也走出來,和瀕危先生一起偷聽。


沼澤居民的吵架會是什麼模樣?

一件雞毛蒜皮事,一個控制欲過強脾氣又暴躁的居民,再加上一個看似弱勢的對象,就可以出演半小時以上的心理懸疑片。


起因通常是事情沒有照著暴躁居民的理想發展,導致它覺得自己「被迫」變更行程安排,然後它就會開始指責另一位相關者,附加言語人身攻擊。

暴躁居民總是忘記它沒有義務背負它人的人生,別人也沒有義務出演它想要的人生。

蒼老居民煩了,轉身想要離開,暴躁居民衝上去攔下它,「你怎麼可以走!你怎麼可以走!!你要聽我把話說完!!」

總有人說要離開現場緩和雙方激動的情緒,可惜現實不一定適用。

「夠了,我不要繼續住在沼澤了,我搬出去住,就不再麻煩你了。」不想吵架的蒼老居民很疲憊,類似的戲碼在它的人生中一再重覆。

「搬什麼搬,我做得難道還不夠好嗎?誰能像我這樣照顧你?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累嗎!!?」暴躁居民好像心有不甘很長一段時間了。

「……」蒼老居民不想再在重復的台詞間拉扯。

「你就不用尊重我嗎?不用聽我把話說完嗎?」暴躁居民語帶哽咽。

「還有我尊重你的道理?」蒼老居民也哽著一口氣,實在不想再說什麼的它,拋出這一句。

「還有你不用尊重我的道理?坐下!我們好好談談!!」就像烈火進了油,暴躁居民更受傷,態度也更加激動與糟糕。


聽到聲音離它們越來越近的瀕危先生,趕緊把勇氣、心魔一起拉進房間,快速又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盡量不發出聲響。

「我要不要報警啊?話說報警有用嗎?」瀕危先生用氣音講話,然後瘋狂用手機搜尋相關案例。

「有什麼用,它們根本不想撕破臉,不然早就進警局或撕逼出一個結局了,你只會落得裡外不是人。」心魔先生煩躁的說。也是,充斥著負面情緒的爭執是會感染環境的,很難有待在其中的生物不受到影響。

「你還好嗎?」勇氣的翅膀落在瀕危先生顫抖的腳上,擔心的問。

「沒事,我想,只是地板太冰冷了,你看我又沒穿鞋子就出去,所以,只是被冷到了。」瀕危先生摸了摸腳,假裝鎮定的和勇氣說話。希望顫抖的聲音沒有被發現。

「嘖,最好不要明天醒來沼澤又擴大了。」心魔先生捏住瀕危先生的下巴,左右看一看。

「怎麼,我都還沒放出負面劇場,就已經嚇成鵪鶉了?」

「沒有的事,只是生理反應。」瀕危先生反捏心魔的臉頰。

「呵,看你這樣子的確還好。怎麼,還想去幫忙?」心魔先生瞪了它一眼,兩人同時鬆開手。心魔先生撫摸自己的臉,開口詢問。

「我怕出人命,才一直關注著。如果沒有發生肢體衝突,我是不會再介入沼澤居民之間的。它們的關係太複雜了。」瀕危先生搖搖頭。

「以前我總是出於同情,安慰『被駡』的人;自從我敢錄音後,仔細聽聽吵架內容,像是兩個受傷的小孩用極為激烈的情緒、言語或動作在渴求安撫,那糟糕的表達方式實在讓人難以接受。」瀕危先生來回摸著自己的手臂,像是環抱住自己。

「那就好。不要把自己推出去當炮灰。」心魔先生倒進沙發裡,雙手張開,一副鬱悶到放棄掙扎的模樣。

瀕危先生靠過去抱抱它,又回頭摸摸勇氣。

「有你們在真好。」它發自真心的說。

「別淨說些肉麻話啊,你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嗎?」心魔先生才是不好意思到把頭撇向另外一邊的人。

「啊啊我也好想抱抱,可惜我這麼小隻。」勇氣有些遺憾的看看嬌小的自己,選擇攀上瀕危先生的肩膀,挨著它的脖頸。

「來嘛來嘛,我們靠近一點。」瀕危先生攤開疊在沙發上的薄被,自己移動到離心魔先生非常近的距離坐下,被子剛好罩住三人。


「你聽見跟以往不一樣的內容了呢。」為了不在對話間漏掉任何一人,勇氣總是會在板子寫一遍,同時在唸一遍。

「是的,我不再讓別人難過的主觀意見,替代我對任何人的觀點。」看過被夾在吵架兩人中間,那名被拉來評斷對錯的尷尬中間人嗎?雙方都想說服它,站我的立場吧,我才是那個對的人,是個可憐人。

「我明白,我插不了手,也不應該插手。只要它們放不下心中的不甘心,與對彼此的依賴,關係就會持續糾纏,區區一個外人是解不開的。」

心魔先生看上去有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張開嘴,在空氣間開合幾下,就又閉上了。

瀕危先生握住心魔先生的手,希望傳遞一些溫暖給它。其實心魔先生也受到很大的影響呢。

「你成長了呢。」勇氣用力抱了下瀕危先生。

「我也覺得。」瀕危先生微微一笑。

「原來我已經可以輕鬆總結吵架內容了啊……即使還是很害怕,也算是有進步吧。」它很感慨,以前的它是否幻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稍微輕鬆的看待它人爭執,不再無助的顫抖,不用忍耐恐懼,為了安慰人而安慰。

「我們都成長了呢。」


它感覺到,相貼的手臂肌肉不再緊繃,握住的手也慢慢放鬆下來。

「到底為什麼有人會認為把房門關起來吵架,別人就聽不見?是所有人都聾了,還是房間有加裝隔音棉,難道不知道自己激動時嗓門有多大嗎?」心魔先生嘟囔著不滿。

「也許是顧不上了吧。」瀕危先生淡淡的說。

「壓抑在心裡的難過,每天都在潰爛原本的創傷,好像沒有癒合的一天。」勇氣把翅膀放在心臟的位置。

「如果在『家裡』再沒有釋放情緒的空間,也許再也沒有地方可以承接它們了。」


「啊,這天殺的沼澤。」心魔喃喃地說。


晚安,今天瀕危先生在求心神安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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