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
羅剎

不努力了。蒐羅著更多的空白時間。

瀕危今天也在追求幸福138-2:小雞仔

早安,潮濕的咖啡色道路上方有著一洼洼的積水。


「你戰戰兢兢地簡直就像是一隻受過傷的小雞仔呀。」心魔嘖嘖地說。

「欸?」突然的比喻讓瀕危滿頭問號。

「怎麼說?」勇氣對於同樣外型的種族被提到而表示疑惑。

「認為自己很渺小,缺少保護自己的能力,十分注意避免再次做出曾經為你招致危險或懲罰的行為,要時刻表現出既友善又有能力的樣子。」心魔開始它的比喻小故事。

「某天,你為了獲取更充足的食物來源選擇加入雞群裡,雖然試圖融入,但在你看來所有人都像是成年的大雞,光是體型差就讓你感覺格格不入;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習慣性嚇得渾身炸毛,驚慌地東張西望,因為這對以前的你來說,是確保生存的必要手段。

你試圖透過證明自己有能力,是一隻一點都不麻煩又有能力的乖孩子小雞來增加大雞們留下你的機率,可是此時你『犯錯』了。

你害怕地想要彌補,而週遭的大雞們用一種既納悶又困惑的眼神看著你,並略微困擾地安撫你。這讓小雞仔更不適應了,和氛圍隱隱的不協調感讓它更加難以放鬆了。

故事結束。」

「好具體的比喻,我突然理解身上發生什麼事情了。」瀕危悵然若失地說。

對它來說,貼標籤是一種心靈懲罰,如果不想被認定無用,想保護脆弱的自尊,不能犯錯和不能無能就是必要的生存守則。所以當瀕危犯了自認嚴重的差錯時會很緊張,想透過彌補減輕懲罰並讓自己好過一點,但在它人看來瀕危的反應可能過度的有些奇怪。

環境不同了,以前適用的生存守則現在不適用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瀕危的肩膀垮了下來,讓自己喪氣幾秒鐘,再搓搓臉重新打起精神。

「是很好的故事比喻喔,但果然用小雞做比喻,對勇氣的代入感太重了。」瀕危神色微妙的低頭看著勇氣。「無法想像你慌張的樣子呢。」

「你太高看我了,我也只是一隻會開心大笑、會慌張難過的勇氣啊。」勇氣有點無奈地說。

「是啊,看著你總是堅定的樣子,不自覺就忘記你也只是和我們一樣會開心難過、也會感覺疼痛的存在。對不起啊。」瀕危的手停了一下,然後繼續梳理勇氣的羽毛。

「突然有點好奇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勇氣回抱了下瀕危的手,然後繼續享受梳毛。

「說這種話題你們都不覺得難為情嗎?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魔面無表情地撫了撫手臂豎起的寒毛。

「不要這麼說嘛,適當坦露對彼此的想法有助增進情誼喔,只是聊天而已沒什麼的,心魔也一起來聊天嘛~~」勇氣的不懷好意從甜滋滋地語氣中洩露出來,驚得心魔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用椅背當作掩護,警惕地看著兩人。

「什麼嘛,心魔你也接受不了被溫柔以待?」瀕危一隻手微遮著嘴,幸災樂禍地跟著調侃它。

「才不要接受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緒。」心魔回嘴。

「哈哈哈我們倆是半斤八兩啦。」瀕危推了推鼻樑上的有色眼鏡,回到最開始討論的話題。心魔觀察了一陣子後也重新坐回椅子上。

「如果繼續用小雞做比喻,焦慮除了來自『外界很可怕,我需要獨自以渺小的能力保護渺小的自己』,還有就是『我是剛加入雞群的外來小雞』,在我的認知中需要透過『不犯錯』和『遵守環境規則』來增加我獲得成員認可的機率,因此先產生了假性熱愛工作實則過度擔心工作的行為,然後在犯錯後對於周遭給予的反饋產生困惑與不知所措。」瀕危說。

「我注意到你使用了『獨自面對』和『我是外來者』來描述自己,然後需要得到團體成員的認可......你認為現在的自己是公司的一員嗎?」勇氣問。

「我是待審查的狀態吧,就像加入私密社團時需要提交申請,然後等待管理員核准那樣。」瀕危說。

「你已經入職囉?」勇氣說。

「只能算加入一半的員工吧,容易被離開的那種。」瀕危說。

「你對加入一半的身份有什麼感受?」勇氣問。

「我的身份處於模糊地帶。既是公司的成員,卻也隨時可能不是;跟同事的認識與關係都還很淺薄,待在群體裡卻還是格格不入、正在被觀察中的外來者。其實挺沒有歸屬感的。」瀕危說。

「怎麼說?」勇氣問。

「因為我的存在對它們來說並不獨特,不是無可取代?這樣說也不太對。」瀕危皺起眉頭思索。「雖然知道在僱傭關係中很少有誰是不可取代的,但是在這裡的感覺還是跟以前打工時不太一樣。剛開始工讀時雖然有陌生感,但是感覺自己是被接納的,我認同自己是那間店的工讀生,在這裡卻一直有種我是外來者的感覺,名義上是公司的新員工,卻沒有我是一份子的感覺。為什麼呢?」

「工讀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是獨特且不可取代的嗎?」心魔問。

「當然不會這麼想。但是和同事們相處的時候,就像在和剛認識的同學、朋友或老師接觸,不會不自在,可以慢慢加深對彼此的認識,關係普通也沒關係,都還是同一個團體的成員;但是這裡給我的感覺就是我誤闖了隔壁班級,或是誤入一群彼此熟識很久的好友群一樣,我的存在很突兀。」瀕危很努力地試圖描述出它感覺到的差異。

「所以誤入感讓你覺得自己很突兀,很不安?」心魔問。

「對的。我不知道要如何變得不突兀,感到安心。」瀕危點點頭。

「不論是工作或是居住環境,我的表面條件都是採光好、氛圍明亮爽朗,也許最重要的裡層條件是我一直在用直覺辨認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安全感和歸屬感呀......你的裡層條件如果要靠運氣和等待很難實現喔。」心魔說。

「我知道。但我也很相信氣場,有些人一見面就覺得合得來,有些人相處在久也覺得別扭;能不能遇見氣場相合的對象除了主動尋找,也要倚靠緣分啦。」瀕危心平氣和地說。

「有時我也會想,在我選擇不相信直覺而進入這間公司時,原本可能相遇的緣分就斷掉了,所以現在在求職網站才會看不到其他感興趣的工作。不過既然已經選擇了,繼續想這些也沒什麼意思。就像你說的,如果要靠運氣和等待很難實現。」

「所以你現在想怎麼做?辭職?」心魔問。

「不會,最開始就是因為想不到拒絕理由才留下來的,現在還是沒有理由啊,總不能說氣場不和吧。這間公司的薪水和規矩其實還算不錯的。」瀕危賊嘻嘻地笑了起來。

「所以是時候更換對這份工作的態度了!」

「我不是來融入它們的小雞仔,只是一位游離在外的打工仔。只要不在乎格格不入,就不用繼續痛苦了!」瀕危一直覺得自己很怪,為了不顯眼,才想像變色龍一樣換上保護色隱藏在人群中。關係融洽,成為團體的一員,是還不錯的保護色。
但是如果真的做不到,就乾脆放棄吧!

「說到底,就算沒有公司,我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精采。」想通之後,瀕危終於放鬆了,又感到些許遺憾與不甘。

「你這結論是不是不太對?」心魔吐槽。

「有想法就嘗試看看吧。」勇氣拍拍瀕危,像是在給予它鼓勵。

「大不了就是繼續待業,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心魔說。

「欸,外頭有人在玩吹泡泡耶!」瀕危的視線突然被窗外的彩色光暈牢牢吸引。

有兩顆巨大的泡泡搖搖欲墜,不停隨風波動;一顆半途崩解,一顆跌跌撞撞的向天空飄去。

「好少見的大泡泡,超難吹的。」勇氣讚嘆,越大的泡泡越難維持脆弱的外表。

「希望不要半途就消散在空氣裡了。」心魔站在陰影處,看著陽光落在勇氣和瀕危的臉上,倒映窗外景色的眼眸讓它們看上去充滿希望。

「希望吧。泡泡已經飛得太高,從窗戶往外看的視角已經看不見它了。」瀕危回頭向心魔聳聳肩,逆光的臉龐重回陰影的懷抱。

「好!今天有動力繼續做事了!」瀕危伸伸懶腰。

「加油。」心魔敷衍的送上鼓勵。

「看來今天的待辦清單已經有著落囉。」勇氣笑著把瀕危往書房的方向推。

晚安,今天瀕危在追求小雞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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