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gson
pengson

非典型事物爱好者

面馆

朋友跟我说附近新开了一家陕西面馆,很地道。我嘲笑他说,你个浙江人怎么能尝的出来什么是地道的陕西面条。地道的陕西面多半是酸辣香,而且面条粗犷,吃惯了江南的细嫩怎么可能欣赏的来陕西的豪放不羁呢?

然而我错了,这家面馆确实很地道,油泼辣子香辣适中,面条劲道爽滑,配菜酸香可口,这不就是我日日夜夜思念不已的家乡味道吗?更难能可贵的是,完全没有照顾本地人的口味,香菜,大蒜,可劲放,完全不当自己是在大上海混的,完全不在乎旁边还有个咖啡馆,这满满的诚意率真,怎么能不叫我老泪纵横呢?

满打满算,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今天又想起来那时的激动和感激,完全是因为,这家面馆,倒闭了。中午兴冲冲的去,看见店门紧闭,门口贴着 “转让“。我要不是顾忌自己已经是个30多岁的汉子,可能就要“哇”一声哭出来了。

其实我很久没有去过这家面馆了。我常常安慰自己说是疫情的原因,但有时候可能连自己也意识不到,偶尔不点外卖,外出吃饭,也会本能的绕开这家馆子。我一边匆匆解决今天的午饭,一边拷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没去那家馆子支持老板的生意了?甚至异想天开的揣测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经常不去所以老板生意惨淡了,以至于关门转让。但很快明白我一顿饭二三十块的消费能力实在不足以左右一个饭馆在张江这块宝地上的生存或者消亡。但是它毕竟还是亡了,作为一个曾经和现在都无比关心它的人,有必要给它的消亡做出自己的解释,以告慰那段毕竟美好过的时光。

那么,曾经无比热爱的我,为什么选择疏远呢?

我挑选出来几个关键的事件,也许能解释一二。

同样的中午,我来到饭馆,准备点餐,打开手机,原有的位置上却找不到常吃的那份汤面,目之所及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组合。耐心往下翻,往下翻,最不起眼的地方,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我摇头失笑,点进去,付钱。

那个礼拜的其他几天,我没有再去过面馆。

在之后的一个中午,实在耐不住肚子里的馋虫,早早赶到面馆,点餐,等待。等服务台唱名的时候,我走过去,出示取餐号码。服务员单手拎过来一只小号的碗,我看到小碗里少的可怜的面条,问,这是大碗面吗?服务员机械而热情的回答,没错的。然后立刻转向旁边另一位顾客。我捧着碗走到座位,坐好,抿抿嘴,叹口气。

在这顿午饭后,我跑到隔壁的鸡排店,额外买了份香辣鸡排做午餐。鸡排很辣,饮料很冰。晚上睡觉前,我觉得自己嗓子肿了。

接下来的两周,我没法吃辣,所以味同嚼蜡。

再一次午餐时间来到面馆,虽然之前很多不快,但面条本身是没有罪过的,所以我都能原谅。我问,加面怎么算?服务员说,6块。“那就加一份面吧。” 为了如此重要的午饭多付6块也能接受,对于美食我确实没什么原则。依旧是等唱名,取餐。只不过,看着眼前分量丝毫不见多的面条,我着急了。“这是加过面的吗?” 我问。服务员依旧机械而热情,“没错的。” 见我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她转身从取餐窗口问后厨,然后转向我,道,“问过了,没错的。”

我问旁边的胖子,他点了一份跟我一样的面条。我问:你也加面了吗?胖子不明所以,“没有啊,我吃面吃不多。“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直到今天,之前的不快似乎全都烟消云散。我迫切的需要那口面条填饱嗷嗷待哺的肚皮,我站在店门口,就像一个急着找妈妈吃奶的婴儿。但妈妈不在。

玻璃门的金属把手上捆着粗若指节的链锁,上面贴一张白纸,黑色签字笔写着“转让”,下面一排小字,写着联系电话什么的。玻璃门后面是胡乱堆放的餐具厨具,叠着有一人多高,一块大而破旧的抹布放在不锈钢餐台上,一半垂在餐台下。

(于2020年12月11日,上海张江)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