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颜
禾颜

怪就对了

尾行

晨光初现,由高楼悲悯的折予大地,她也抬头看了一眼,但只我怀着看晚霞的心情……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每天都很轻松,用轻松的方式写一点我也会喜欢的东西。

天未全亮时,微微雨。

犹如昨夜悲哀的啜泣。

她走的很急,但脚步轻,我追赶时引小猫惊心。

风飘卷发,涤洗香气。

并肩时,她显迟疑,拽一下挎包,加速前行。

我随其后,谨慎且自律。

经雨,行道树绿的有力。

看她的鞋袜,让人心疼的干净整齐。

等车的时候,她频看手机,不再有心情对我有余悸。

生有个性,却活在适应。

晨光初现,由高楼悲悯的折予大地,她也抬头看了一眼,但只我怀着看晚霞的心情。

“很美吧?”我问。

她退一步,斜目,回正,又退,不语。

她睫毛还是美丽,我不生气。

终驶来车,穿过无序人群,她跑到最前,隔几人望我一眼,不安。

我最后登上车,却穿梭抢在一中年男人之前坐她身边,两向白眼,无人敢言。

她如常拿手机看,觉我目光,嘴角与手向右倾斜。

“无趣的东西我不会看。”我辩解。

“神经病。”她小声嘀咕。

“大声骂出来才像你。”

“神经病!”她果然骂了一句。

静,车上的气氛诡异,无数目光向我,成分复杂,落在头上,重量不轻。我不在乎,效果会像一面镜。

应当感激古老陈旧的引擎还在不解风情的制造动静,一切又很快恢复流动,除了我,她,那个中年男人,一切如未发生。

她缩一下,做厌烦表情。

她到站后,我仍然随行。

“你再这样我会报警!”她举手机佐证。

我不理。

她开始跑。

但这路径我也很熟悉。

她很快累了,某巷口,扶着墙喘息。

“你要做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她开始用不耐烦的语气。

“你可以不用这么绝情。”

她久久盯我眼睛。然后向地,划一条线泾渭分明。“无论如何,求求你别来烦我了。”她哭腔说。

“你没有一点曾经的感觉吗?”我心存侥幸。

“别说了…”我明明没有再说话,她却吼着:“真的别再说了!我不认识你听不懂么!?”

我只好悻悻退去。回头,她在倚墙掩面哭泣。



一件浅蓝运动衬衫,两条象征活力的马尾辫。肥大的休闲装着里精致小巧的身躯,两只鞋都擦得很干净。

她捧着一本精致又沉重的书。

我迎面走上去,她腼腆的低头。错肩之后,我转身。终于守到她也回头的一瞥。

点头作别。

她的歩速变得很快,有逃的感觉。

我感到不可说的天命。

但没有理由,我无法也不该去追赶。

几日后的某天,天变热,却仍寡有夏感,连日微雨,每晨,街道都像是昨夜在海里浸了一遍。鲜咸的气味佐证这点。

即便如此,洒水车仍然猛冲地上的落叶,扬起尘土味的水雾让人不悦。

远远,我觉到人流中的特别。

这一次我们同向行,熟悉的马尾只要一眼就足认清。

我跟上去,与她不远。

她缓慢的眨着眼,耸肩,仿佛疲倦,像证明我的猜想,又忽然打了个呵欠。

我踏一步与她并肩。“早安。”我说。

“啊?”她惊声,然后盯着我看,攫取回忆中的一星半点。“啊…”似了然。“早安!”她的笑有种魔力,让人无法不随之高兴。

我沉默随行。

她不时看地面,有时候也转头看我的表情。

总是要说些什么,我内心有这种假定。

“最近的天气…”我抬头,看天顶。

“是啊……我才来不久,却几乎每天都是这种状态,真让人高兴不起来。”说话的时候,她似乎喜欢看眼睛,有种真诚。

"总会适应。"我笑。

不置可否。“看那个…”她指某向,齿轮似咬合在一起的稠密云层中,还是不太谨慎的漏了一点缝,通过薄雾似的云,可见浅蓝苍穹的一隅。

当时,一行新燕掠过,为此情景赋予生。而她抬着头,伫立在那,有点可爱的呆愣。

“很漂亮。”我不止称赞天空。

她笑。“我是说,像极了我的头发,早晚要秃的嘛。”她低下头示我,其实她的脱发可不算严重。

所以我沉默,这时候大概给什么评价都不妥当。

到车站的时候,她举起书,比上次小巧了一点,却仍然很厚。

我凑近看,他便平举,与我同读。

我没预料。“史书?”

“嗯。”她轻描淡写的点头,好像这事很平常似的。

车到站的时候,她本能的跑了一步,又发觉了什么,缓缓停下来等我。

共享一个窄窄的双人座。暧昧的氛围很不错,她不久就不看书了,转而有点专心的窥看我。

“有何不妥?”我猜她是乐意聊天的。

“嗯…没有,也不过就是…你不用工作吗?”看来她不相信巧合。

“需要,但我想这趟路程是珍贵的。”

她没评价。

走下车后,吵闹鸟鸣的街上我们尊重传统的沉默。

“我到了。”她在某栋丑楼前,转身干净利落。

“嗯…”我有些遗憾的说。

她没有走,像是在等什么。

几秒。我们一齐开始说。“明天见吗?”-她。“联系方式?”-我。

傻笑是合拍的。


车间的工作相当无聊,我只需做一件事-照做。这最难,也是最简单的。

也许我是行尸,但想她的时候,我感觉到带着热乎情感的血从冰凉的心脏泵出来了。

并在这时候傻笑,无因无果。


“又打算翘班啦?”她笑着看我走近,包容,温柔,慈祥,如母亲。

所以拥抱,小心翼翼。

“你身上的味道更特别了。”我疑惑,甜和醉。

她说“是香水。”

路边的鸟或许长大了,沉默很多。挂在树上的秋叶金黄,尽管它们是四季都在落,恋与分别亦如此。没有什么外界要素,人们也会分别。

瞧出我的愣,她伸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会。然后自顾从包里找出小巧精致的故事书。那与她的辫子一样,是让她特别的最表面的东西。

她要乘的公车很快到达,她匆匆拥抱我,用力不轻。“你也快去上班嘛…好好工作…周末我们再一起玩。”有气无力的发言。

我要乘的车在反向的一边,但我偶尔会叛逆,如今天。

所以我拽着她的手,她也只是向我使了个厉害。

“最近…你的状态…”接话游戏我们永不会嫌烦。

“挺烂…很忙…很烦…”她倒向我,欲眠。“我可能坚持不来。”短叹。

“总会好的!振作起来!”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谎言。而我总觉得她每一天都更疲倦。

“嗯!”她睁开眼,漂亮的睫毛动的让人喜欢,答应我这样的问题,她总是会活力饱满。

我担心这份活力总有天会用完。

路途渐渐有些颠簸,她抓紧我。


夜晚变得很让人疲倦,如果没有自午后开始无间断的工作也许会好些。

头顶每人专属的照明灯还是很亮,产线组长已不屑于喊。他总是喜欢让我'快点','再快一点',快到停不下来,那是机器最理想的状态。

救赎的光发于换气扇,黑暗浑浊的空气里,只有它还在努力拓展自由的地盘。

时钟的指针像没有终点。

我不能倒下。

疲倦一定是为了活着,活可能是为了见到她。

想象她在我身边,快乐极了。

然而这地方冷的可怕,我甚至缩了一下。

机械噪音短停,我居然听见夜晚本来的动静(忽略风扇的风),蟋蟀、蝉、蛙和噪音之后的耳鸣。

有人喊叫,身边的人纷纷放下手上工作去围观。

我只觉到头晕。

在组长的操纵下,产线又动了一下,然后是针对他的咒骂,故很快又停了。

不久是警车和救护车,拉了安全线,我们被困在工厂里,被拒绝靠近或远离。

可能在一个小时内,我什么都没想,或者只是单纯的思考死亡,那不过就是……世界上再没有我。她怎么办呢?会难过吗?

我们被驱离,潜意识里,我罪恶的心存感激。

出租屋的床是盖了床单的木板,不给人任何机会安息,太平间的床大概只会更硬,更冰。

我尚可休息。逃避世界的入口恐怕只有床与她身旁。


一周不见,车站的人更多了些,来路也更拥挤,她比往日晚。

"嗨。"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怀抱着自己的手提袋。

"昨夜不眠?"我打趣,并看她的黑眼圈。

"嗯……"她用叹的方式发声,又或叹已经在这个音节里溶解。

连着过了两趟空荡荡的无关的车,它不往有工作的地方,让人憎恶又羡慕。

人们踮脚张望的频率增加。

要乘的车堵在几百米的车队外。她也看了很久,认清事实,才拿出薄薄地一本杂志来看。

我们没看几页。

她把杂志合起来,转看空无。

"你最近很累,需要休息。"若我可以,我会带她翘班,去山峦、田野、云际,请假都多余,或者起码是公园才行。

"再过一段时间吧,也许会好。"她喃喃,目无定位。

要乘的车满满当当,但她为我们挤了一个座位。

朝阳从建筑的缝隙照在她脸上,憔悴的瑕疵和阴影,敷衍的妆让人痛心。

还是美丽。

"在你身边我总觉得像梦境。"我也还是痴迷。

她静了很久,发呆。"就当作是梦吧。"忽语。

"什么?"我听的清。

"如果我们是陌生人可能对彼此都更好些。就当作是梦吧。"她向另个方向缩了一些。

空出了让我无所适从的间隙。

"我要订婚了。"她仿佛做了个解释。

我听不懂,尽管我在脑内努力重复她说的每一个字。



她哭的更厉害,让人心疼的动静。

我谨慎的走回去。

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在她无响应的默许下轻轻抚摸她的背。

我感到头晕,这一切是梦吗?哪一些不是梦呢?我晕了一会。又感到清醒,一种怅然若失和轻松。

"抱歉。"夸张高度的楼让我觉得自己渺小,话不敢大声。"我可能是认错人了,或者是……自私的把你卷进了我的梦,给你造成的困扰能原谅么?"

她更肆意的哭了一会,但很快停,仍然不肯看我。

抹掉眼泪,带着乱七八糟的眼妆,她撤离我身旁。

"没关系。"她说,然后逃。


许久后某天的路上。

“嗨。”我又向她招呼,悲与喜。她恢复了一种精致的漂亮。

“嗨…”她点一下头,木讷回应。

失眠或者困扰,一切都被油画似的妆完美隐藏。

我随她到车站,她没有太介意。

晨风,树叶摇动。

她展开手心,看了一会两手空空。

然后拿出手机,解锁与熄灭是永恒的循环,她回了一条消息。

车来了。

她第一时间踏了一步,又停,看我。

我读不懂她眼中的感情。

她最后一个上车。

没有尽头的路,我却只能以目光送行。


图片由SD生成,感谢画师们与开发&制作模型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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