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

有這麽一個故事。

一個平時吝嗇刻薄的婦人，忽然拿着一袋米，說是要以大換小，以多換少。有人貪圖便宜就交換了。一個老婦人說，雖然我不知道怎麽回事，但這婦人是吝嗇慣了，不可能忽然轉性，這裏面總有什麽緣由。後來人們果然傳播起來，原來這吝嗇的婦人，在搬動米的時候，將一袋米掉落在牛尿出的水窪里了。

這可以兩方面來理解的故事，我只從一邊講。

所謂名不正則事不成，人活一世，猶如草木一秋，其實並不容易。這麽難的路，難免有人要走捷徑。可按照鋼煉的規則，得到什麽，就要失去什麽。這也正是人很難權衡的事情。到底是選擇遠處的緑洲，還是喝乾眼前的毒藥。

我們說到這裏，難免像是笑話，無論你我，誰會選擇毒藥呢？但這世界就是如此，任何選擇都不是這樣直白，更不會把所有利弊都說得清清楚楚。這就像那些獵人的陷阱，基本上看過佈設的人，沒有不覺得簡單得可笑。而拿起魚鈎釣竿的人，也難免不去想，水裏面的魚，是不是就為了這樣的東西，願意捨命。

陷阱並不複雜，但利益卻很複雜，人掉進去的地方不是陷阱，而是利益所在。

鳥為食忘而死，人為利而亡。

把利刃塗上蜜，也就有人敢於舔舐，讓河豚成為最鮮美的魚，便連被毒死也不顧了。這豈不是到今天仍然還存在的事情嗎？

只要有秩序的國家，就不會放過毒品。但且不論大麻這樣的軟毒品，我們只要想一想身邊吸菸喝酒的人，也就明白，人從不會因為單純的傷害，而避開一些東西。

菸草是極為龐大的產業，在沒有發明出來的時候，人們不會認為，這是不可或缺的。在發明出來以後，也經過很多曲折，終於讓大眾認同，尼古丁和焦油，是一種大害。但有的人可以戒掉，有些人則反復戒掉。從這一點上來說，清末那些嗜好鴉片的人，實在并沒有在道德水準上，比我們更低。因為最早期的海洛因，還被作為靈丹妙藥。如果把那些吸鴉片的人，當作吸更大劑量的香菸，你又會有什麽用的感受呢？或者說，我們把吸菸的人，當作吸食更低毒量鴉片的人，你會怎麽看待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呢？

我們都知道歷史上，美國曾經通過了禁酒令，這是一種失敗的法令，但這種失敗出現在什麽地方呢？它失敗在了什麽上？

回到文明的源頭，我們都知道，在西周初年，周朝的上層統治者，對於飲酒曾經有過反復的告誡。既是告誡內部，也是告誡外部，而商紂王自取滅亡的過程中，其覆滅理由之一，也被總結為因酒而亡。

但我們現在的世界，無論煙酒，都仍然成為一種主流文化。也許菸草，確實變得沒有那麽時尚，但這只是因為廣告業的一些禁令而已。可酒精仍然在各種場合，成為一種默許的文化飲品。

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毒品大行其道，是伴隨着科技發展起來的，這就像鴉片在英國、中國的氾濫，並不是因為一個野人偶爾體驗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而是在商業化的種植中，成為產品的被傾銷者。

大自然從來沒有為我們提供那麽多的消遣。

在我們創造出來這麽多產品之前，我們也從未覺得自己對此有所需要。

据估计，2017年约有58.5万人死于吸毒。其中一半以上的死亡是丙型肝炎未经治疗导致肝癌和肝硬化造成的；近三分之一的死亡归因于吸毒疾患。吸毒疾患造成的死亡大多数（三分之二）与使用类阿片有关。

2017年，上一年使用过毒品的估计有2.71亿人（占全球15-64岁人口的5.5%）。虽然这一数字与2016年的估计数相似，但长期来看，吸毒人数现在比2009年高出30%，2009年在上一年使用过毒品的有2.1亿人。虽然这一增长的部分原因是全球15-64岁人口增长了10%，但现在的数据显示，非洲、亚洲、欧洲和北美洲类阿片使用流行率升高，北美洲、南美洲和亚洲的大麻使用流行率升高。全世界使用最广泛的毒品仍然是大麻，在上一年使用过大麻的估计有1.88亿人。大麻使用流行率尽管在美洲和亚洲呈上升趋势，但十年来在全球范围内基本保持稳定。

以上都來自《2019 年世界毒品问题报告》，當我們沒有關注的時候，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但它們確實在靜靜發生，並且一直存在。

當年我看《追風箏的人》時，小說沒有讀完，電影也是跳着看過去。

人要想活得有尊嚴，總要有一個更穩定的環境，戰爭從來都是促生各種罪惡出現的最大催化劑。

人的本質是什麽呢？曾經有過一段時間，有一些自稱為學者的人，將人分作不同類型，於是就將人分開了。這就像大猩猩和猴子，可以被當作實驗品一樣。自然，在現在這個時代，在這麽想的人，也許還會這麽想，但想要把這種研究變為一種公認的諾貝爾奬，恐怕就很難了。

也許有一天，我們的未來子孫，會來好好研究這個時代。也可能另一個種族，會像我們研究恐龍一樣，研究早已消失在宇宙中的我們。我們留下的是什麽呢？我們會喜歡恐龍里的大恐龍，還是願意聽聽恐龍自己的話，到底是什麽樣的恐龍，會被我們崇敬呢？

很難說，對吧，我們原來以為的事情，並不一定就是我們真正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