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行

我可以體察到自己內心的別扭。

那是一種「這不是我所要」，卻始終存在的煩惱。

我只能反復告訴自己，煩惱的存在，并非因為某個人的錯誤，而是一種因果的聚合。

這無關宗教，也不是一種迷信。

我們確信：煩惱存在是一種無常，任何人都不能徹底消除煩惱。

正如一場雪落下，飄在每個人身邊，有的人輕輕振衣，雪便滑落，他不是沒有看到雪正在落下，但這并非誰的錯誤，更不是自己的命運。

雪可以落下，我也可以撲打散落。

雪在遵循著它的本性，我也在遵循自己的本性。

所以，煩惱的存在，并不是因為雪是否落下，而在于我如何看待雪的落下。

有所判斷，則便有好壞二分的結論。

真正的覺悟，是不這樣，也不那樣，更非站在「這」與「那」的中間。

對于一個悠然看雪的人來說，他只是讓自己舒適地站立在雪中，漫步或是靜駐，既看著雪，也看著自己。他不會因為自己可以揮手撲打雪花，就從心里升起喜悅；也不會因為雪花不停落下，而感到一種憤怒。誰也不能停止雪的下落，誰也不能阻礙他的寧靜。

奮力游過海峽，是人類意志的體現，但在同樣漫長的生命峽谷間，能夠始終不停歇走過的人，同樣有著無比堅毅的意志。

我其實是個很容易羨慕別人的人。

于是，在生命中，我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模擬自己的人生呢？

很難確認起點，但卻可以敏感覺察到，自己正處于其中。

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但在得到了答案的時候，我們怎么會不去追問到最后呢？

我很別扭。

但這并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他人的錯。

我的別扭，就是一場下在人生路上的雪，它一定會落下，而我也一定會走在雪中。

對于雪，對于我，都不必在意彼此的無奈、煩惱、憤怒、別扭，因為那不是雪對我施加的額外負擔，也不是我對雪給予的無名反擊。

自然，這也不是朋友和朋友的對話。

我們彼此按照自己的本性，去一點點回到開始。

雪的開始是水之一滴。

我的開始是清凈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