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的安慰（九十一）

（一百八一）

無論如何，看着海都讓人寧靜，或者說，無所事事才真正讓人能夠享受這份寧靜。

我坐在海邊，讓自己身體慢慢放鬆，海風和海潮，同樣不曾停歇。

遠方有一點帆，是白色的，上面還有一點紅，大概是船的旗幟。

身邊一會兒來了很多人，一會兒又空無一人，我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麽時候出現，又是什麽時候消失。在半夢半醒之中，我只覺得陽光曬在後背，格外讓人覺得安心。心裏還在默默唱着那首歌，我無法讓它停下，但也不反對它繼續在我心中唱歌。或許正因為如此，聲音似乎慢慢停止，而我也大概是睡去了。

T沒有回來，大概是又要出海吧，總之這是我們的不同選擇。

所以，在夢裏，我可能只是覺察到了夢，而沒有覺察到我和T，以及所有認識的人。

在清晨結束的，只有夢；但在夜晚結束的，卻還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你知道，就像一個黑幫老大，無論他曾經乾過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總有一天，他會在夜裏醒來，然後就有了一絲做好人的衝動。但夢的後勁，立刻就會消失，他甚至都不會記住，自己還有過做一個好人的想法。

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面對這樣一種情緒。

但我知道，當我再次醒來，只想去吃一碗海鮮蓋飯。

（一百八二）

真童只叫了一份茶泡飯。

但這裏有非常好的筍乾，據說是孟宗竹，在《佳餚風土筆録》裏排列在第四位。用海帶湯煮過，是專門用來做這種不能鮮食的乾品的方法。但我一直很難喜歡上這種食物，真童則吃得很認真，每一口都細細慢慢地嚼。

倒是我吃了一大碗飯後，又覺得很滿，便要了一杯酸奶。

真童則只要了一杯咖啡，冰的，但放了糖和奶。

「我想起佛陀在證道之前，便接受了牧羊女的供奉。」

「是嗎？」真童似乎沒有一下記起這個典故。

「我小時候看到這一段，饞得不行。」我笑笑，繼續挖了一勺酸奶吃。

「饞起來，確實如此。」

「對吧。我那個時候，看什麽都能看到食物，就連課本裏的那些明明不是說食物的，也看得非常想嘗嘗味道。」

「食物是人的本源啊。」真童喝完了，袖手坐着，等我吃完一塊走。

我趕忙喝着最後幾口，然後又喝了一小口的免費清水。

此時，外面進來的客人也多起來，我們和他們逆流而行。出門後，只能看到一地流淌的炙熱陽光，晃得雙眼都很難睜開。

「這下子可沒辦法去海邊了。」

「去另一處地方？還挺涼快。」真童提議。

「不想睡覺，就去吧。」我打了一個哈欠，決定今天不像往常一樣睡覺。

天上像下着火，而我和真童，則在這一片明亮中，繼續走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