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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的安慰(二十九)

(五十七)

散步回家,往往是愉快的。

漸漸弄起來的暮色,籠罩在樓和樓之間,雖然沒有孩子的歡叫,但那些和我一樣走在路上的人,似乎也都滿懷欣喜。

T和真童各自離開,我又開始孤身一人。

一切的一切,總有什么是不同的。本茨和我說過,古老的咖啡藝術,是一點一點被發明出來的。這就像飲茶吸煙一樣,開始只是一些草葉果實,人們除了生嚼,就是焙烤到開始有不同的香氣。一開始是食物,后來則有了更多的含義。

我對散步的態度大概也是如此。

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很不適應。記得那時候還是一個我從未預料到的漫長冬天。沒有太多晴天,反而下了一場又一場的雪,天色總是陰沉難開,而我也是獨自跑來跑去,試圖找一份足以支撐生活的工作。

但在那段艱難的日子里,最大的支撐,居然是母親從家鄉一次次郵來的菲薄金錢。那不是她不愿給我更多,而是每個月收到的太少,加之家中早早就沒有了積蓄。

我偶爾會坐在無人的站臺邊,看著一輛一輛車經過,那時候,車上的燈光會打開,在漆黑的夜里,仿佛一只有了光亮的毛蟲。車廂內除了板著一張臉的司機,很少有什么人,有時候司機看看我沒有上車的意思,就門也不開地離去。

不知為什么,那時候,在街邊似乎總有一只流浪狗嗷嗷哀叫幾聲。

但坐在街道這邊,無論怎么用力,都看不見它的影子。

如今過了這些年,我也曾回到那里去看看。那些公車已然換了不同的外飾,除了司機依然板著一張臉,其他都變了。我還特意走到對面的街道四處轉了轉,但沒有任何流浪的動物,只有剛剛翻建起來的高樓。穿著時尚靚麗的男女,都健步走在街上,匆匆趕往自己的生活目的地。

我呢。大概也變化了。也許沒變。但在這座城市里,我確實學會了散步。

散步的精髓在于有目的,卻無時限。有了目的,就不會讓人感到彷徨畏懼;沒了時限的鎖閉,則讓人得到一種放松,可以更好地體會那份身體和心靈的結合,不必問自己為何散步,也不必問自己到底要如何散步,甚至連散步到底是什么,都沒有必要在意。

很多時候,無需解釋,就自然有種輕松。

T打來電話,,幸好我已經進門,將剛解開的大衣放在手邊的椅背上,問:「什么?」

沉默了一會兒的電話,傳來T的聲音:「忽然又想你了。」

我倒沒有覺得T有什么不對,因為這是偶爾會發生的事,無論是她,還是我。

我們都會毫不掩飾,但又總覺得難為情。

可這就是我和她相處的方式,只要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一天的黑白變更,似乎也就有了它該有的結束。

聊了一陣,我才說:「再見,T。」

不知不覺,房間里早已變得更加漆黑,可窗外的光,卻流淌進來。我沒著急開燈,只是慢慢換上睡衣,喝了一口水。

一天過去,仿佛一天就只是過去。


(五十八)

T每日一如既往,我不在家的時候,她也要進來看書。

她看的書越來越雜,我卻并無更多興趣,她也贊同我的選擇。

「無需喜歡,仿佛旅人,不必交談,交談的人都是白骨。」

「嚇人。」

「大唐西域記的故事便是如此。」T手里的書正是那本關于一個僧人的故事。

「但他終究要依靠辯論才能取得榮耀。」

「是譯經的榮耀嗎?還是在暮年看著自己心愛弟子卷入宮廷斗爭,不得不接受這種痛苦的榮耀呢?他所追求的,其實早在沙漠里就實現了。可是他仍然需要完成實現之后的使命。」

「也許他不這么想呢?」

「誰知道?」T如此說了最后一句,就開始繼續翻她的書。

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辯論,只是對于讀過的書,往往說無可說,便只有如此說給另一人聽。對她來說,就是我。對我來說,就是她。真童也會聽,其他人也會聽,但真童保持沉默,其他人則會真地與她辯論。

但辯論的結尾都像是一部古老功夫劇的情節,英雄主角千辛萬苦,終于打敗一個個敵手,來到最終黑手面前,揭開那一部劇里從不解開的面具,卻只發現里面空無一物。原來主角的最終敵人,不過是堅硬包裹中的空無一物。

當初我看到這個結尾,當真是難以忍住嘴上的一句咒罵,「真編得是什么東西!」

可與T辯論的那些人,恐怕還不如我平靜,因為T本來就沒有執著,她也不會將自己與任何觀點捆綁。與其說她在為了什么而辯論,倒不如說她在別人的攻擊中,漸漸看清了自己迷茫的思考。

所以,我們之間沒有辯論,但卻很愿意說出自己的想法。

T看完了《大唐西域記》后,對我說:「這是第三遍了。」

我「嗯」了一聲。

「我總覺得這不是一種歌頌贊美。」

「嗯?」

「我只覺得悲慘。天真之中的悲慘,就像布萊克的詩句那般,似乎有什么崇高的使命,但最終卻只讓人覺得命運的不公和撥弄。」

「那又怎樣呢?」

「每個人都很悲慘,無論是為了求法而西去的僧人,還是為了國法,而看守城池不讓西去的士兵。還有那些在辯論中失敗的天竺僧人,還有那些終老于譯經事業的那些各地而來的和尚。但他們每個人都在這本書的敘述里,變得如此合乎規則。」

「有嗎?」

「誰知道?」

那還是鐘敲過四點以后,困乏和無法睡下的清醒,一直交織在我的腦里。我竟然分不清,這是白日里言說在半夢半醒中的重現,還是T真沒回去,正睡在我的身旁。

此時,窗簾上已經透出了光的白色,拂曉預示著一天的開始,而我則真地睡著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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