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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漂來漂去

<壹>

小時候,學過疊紙,終極的產品便是一隻小船。帶着江南式樣的翻篷,首尾高高翹起。若是不嫌麻煩,還可以另外制一隻桅杆,掛上船帆。

家中的水盆似乎太小,我想,放到更廣闊的水面去吧。

家旁邊是一條人工引流的小河,水不大,也不深,但在一個孩子的眼中,已經算是非常長的河流了。

那是午後,沒人在大太陽下跑到水邊去。

我很自在地一個人將小船放下去,裏面除了桅杆、帆,還有兩個橡皮泥捏制的小人。非常小,但卻有帽子,一個人是紅色的,一個人是藍色的。

其實結局是失望的。

沒有風,而紙做的小船很容易洇濕,等到好不容易泛水走遠,卻又停在河中央不動。這於我所想象中的順流而下,一路遠航,完全不一樣。但事實如此,我只能站在岸邊,眼睜睜看着這隻小船,還有上面那兩個精心製作的小橡皮泥人,一起慢慢沉沒。最後漂遠的,唯有那細細長長的桅杆,它和帆分作兩片,各自而去。

船安靜淹沒。我望着那一幕,竟有了一種孩子不該有的心情。仿彿世界遠離,而四周的陽光炙烈,也沒有讓我熱起來,這靜靜的畫面,忽然將我也放在其中。自然,我也不能確認,那就是當時真實的想法。仿彿和那些作家一樣,在書的結尾,忽然又對那些信誓旦旦娓娓道來的故事,產生懷疑。到底是我在回憶真實發生過的一切,還是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自己內心下意識的扭曲和變形?

<貳>

人的想法往往很容易變化,前一秒風平浪靜,下一面就痛哭流涕。

但隨着成長的漸漸加深,就像那艘童年里的小船,總會因為浸濕的水,變得漸漸沉重,直到把一切顯而易見,都深深藏入水中。這讓人失望,但誰在乎呢?正因為無人在乎,才有了人自己所選擇的孤獨。小說家最喜歡給人物一個動機,而這裏面很容易想到的,就是悔恨。若是說出了,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若是沒有這樣傻傻地維護自尊,是不是就會有更多變化。再配上一些煽情的音樂,加點巧妙構撰的臺詞,是不是就能讓你感動到眼眶發紅,完全相信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你在自己和自己身邊的朋友那裏,真地遇到過類似的情感嗎?還是說,你所遇到的,就像是一杯水放多了的速溶橙汁,不是沒有那種配方宣誓會有的味道,只是太淡了,簡直讓人想一想都覺得是刷鍋水。普魯斯特曾經對自己和少女吉爾貝特之間的愛情,做過認真的分析:

快到一月中旬,我對新年來信的希望破滅,失望所引起的附加的痛苦稍稍有所緩解,……它之所以十分殘酷,是因為我就是這個悲傷的制造者,有意識的、自愿的、無情的、有耐心的制造者。……我不斷地、竭盡全力地使我身上愛戀希爾貝特的那個我進行殘酷的慢性自殺,而我清楚地意識到我此刻的行為及將來的后果。我不僅知道再過一段時間我將不再愛希爾貝特,還知道她將為此感到遺憾,她會想方設法和我見面,但都和今天一樣不能如愿以償,并不是因為我太愛她,而是因為我肯定會愛上另一個女人,我將長時間地渴望她,等待她,不肯騰出一秒鐘來和希爾貝特見面,因為希爾貝特對我將毫無意義。(普魯斯特《追憶似水流年》)

事實上,我們很難判斷,到底是斯萬更加幸福,還是少年的「我」所採取的行動,更讓人幸福。但毫無疑問,這些行為和我們自己的心願相悖。無論是當時,還是以後。很多人猜測,或者肯定地說他喜歡同性的人,並且曾為之陷入情網。但我不認為這就是他選擇不婚的原因。當然,你非要說他是身體健康導致的無法結婚,我也無話可說。

毫無疑問,當故事發展到這裏的時候,普魯斯特已經開始讓敘述人,對自我的感情進行了分析,甚至跨越時間的約束,徹底就那未來和現在之間的變化,做了一番清算。而人的情感,是如此脆弱,仿彿迷戀也不過是一種自我的回響。

我們向黑暗中投出球,直到那顆球再反彈回來,我們打回去,然後再回來。你以為自己在和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痛痛快快的比賽。但那黑暗中到底是誰呢?也許只是像壁球那般的獨自遊戲,你打出的每一顆球,都只是自己力量的反饋和折射。我們用力,然後墻壁替我們放大,想象中那位對手,大汗淋漓,努力跟隨我們自己的節奏,但那不過是一種我們心中的幻影。

這是一種讓人失望的猜測,我當然希望它不可能。但仍需要先去開燈,黑暗會消失,而結局將告訴我們,到底是驚喜,還是空蕩蕩的失落。「為了與妳相愛,我將向時間提出宣戰, 它使妳枯萎,我令妳移花接木換新裝」。

<叁>

若是讓你選擇,你願意回到那艘小船身旁,還是跟那個孩子,一起經歷這正午時光。

還是說,你把一切早早遺忘。

推着我的肩膀,喊道:來一杯酒,讓我們不醉不還。

只是選擇沉醉的人,往往不會多嘴。而那些一起議論紛紛的場合,我們與其喝的是酒,倒不如說是某種情緒,而那些你來我往的對話,卻像是一個個獨唱演員所組成的合唱團。

我曾經在酒桌旁醉倒,趴在那裏感受一種抽離,仿彿這酒精帶來的麻醉,給出了一種獨特的選擇。就像你讓我解答一張紙上的算式,我卻將那些輔助綫畫到了三維空間。

這時候,我就聽到了其他人的對答,就像我醉倒前一樣的表現。

這時候,我看到了自己,那些大言不慚的言談,那些抱怨連連的不滿,那些仿彿齊聲附和,其實只是一種敷衍的接球,然後趕快拋出自己人生的苦痛。這是炫耀和自卑相結合的氣氛,這是訴苦和得意相伴隨的夢幻,這是有用和無用,最終進入空虛的時間。

我看着那些張愛玲寫下的文字,忽然覺得這個話癆,說了那麽多,卻最終靜默。不是她不想說話,沒有可說,而是這個世界忽然不聽她了。這就像一個在金庸逝世後,依然堅持寫一本武俠小說的人,他所追求的,恐怕不再是來錢快的事情了。但這種和世界背道而行的抉擇,往往會讓他在不斷的堅持中,卻滑落到道路的另一邊深溝。

這個世界,越是說明自己的堅定,也就意味着越發消解了那些可能,而這種近乎無限的可能,才是一種思想能夠生機勃勃的內在核心。正如花兒並不懂什麽屬門綱目,它們只要生長,便可以盡情放縱,管它紅青黃藍白粉,一切都是自己。命名分類,讓那些有時間的人去做,因為這些定義,不代表未來,只梳理過去。

漂來漂去,是因為風和那未曾浸濕的生命;當我們沉默時,當我們在水下,安靜度過自己的人生,這是另一種漂蕩,那屬於不斷轉動的地球和不斷膨脹的宇宙。無盡極的一切,點點滴滴,像是下在夏日的雨,或是還沒有離開的冰雪,都屬於時間自身,而不是來自於一張日曆所宣告的秘密。

To keep our box car on the track
Please stand by me while I pack

這是很美妙的歌聲,這是很願意咂摸的歌詞,我可以這樣翻譯嗎?

隨着車子而行,國王宣告:
沿着道路行駛,千萬不要左顧右盼;

別擔心路途遙遠
只要跟我一起,只要與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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