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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何地

「死與生其實是一致的。我們不會因死而變成不同的人。我總是以生來解釋死。如果有人跟我說某人死得很堅強,而活得很脆弱;我認為這也是他生命中原有的脆弱性造成的。」

這是蒙田在《論殘忍》里的一句話。

事實上,所有宗教產生的終極原因,可能就只是因為死亡的存在。

相對於其他事,死亡最為公平,不多不少,一人一個。管你是帝王將相,還是聰明英豪,一概都化入塵土,不可逃脫。但死亡也是最未知的,去的人都不會回來,所以至今都無法确知其中消息。

中國古代便有這樣的傳說。有人會被地府選中,成為一種可以在黑白兩界行走的人,據說被稱作「走無常」。他們深知地府秘密,更瞭解生死變化,於是關於死後的事情,也就漸漸成為了一種信仰。如今到一些大的廟宇,往往會看到一些地獄變圖,講述的就是佛教底色的死後版本。可以說,時至今日,只要我們想,大可以從書中找到無窮無盡的死後故事——但我們對於死的瞭解,真地可以說服我們嗎?

很抱歉,死仍是一件神秘的事,而對於每一個人來說,死亡仍是公平的。

相對於拿着天平的神靈,死神有着更不可侵犯的威嚴。

於是,一些人便對此有着另外的考慮。死不可避免,為什麽就一定要避免呢?莊子視死生為一體,既不因為生而感到格外的榮寵,也不會在死亡面前,覺得受到不公的對待。他在逍遙的境界里,得出關於人間世的結論,也在一種齊物的世界中,化解去關於死亡未知的恐懼。

若是我不能确知自己是不是一隻蝴蝶,則為何會因為一個夢中的莊周而感到得失的分別呢?

我很喜歡的詩人陶淵明,寫過一首很特別的組詩《形影神》,我要將全詩抄寫到下面。

「貴賤賢愚,莫不營營以惜生,斯甚惑焉;故極陳形影之苦,言神辨自然以釋之。好事君子,共取其心焉。
形贈影
天地長不沒,山川無改時。
草木得常理,霜露榮悴之。
謂人最靈智,獨復不如茲。
適見在世中,奄去靡歸期。
奚覺無一人,親識豈相思。
但餘平生物,舉目情悽洏。
我無騰化術,必爾不復疑。
願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辭。
影答形
存生不可言,衛生每苦拙。
誠願遊昆華,邈然茲道絕。
與子相遇來,未嘗異悲悅。
憩蔭若暫乖,止日終不別。
此同既難常,黯爾俱時滅。
身沒名亦盡,念之五情熱。
立善有遺愛,胡爲不自竭?
酒雲能消憂,方此詎不劣!
神釋
大鈞無私力,萬理自森著。
人爲三才中,豈不以我故。
與君雖異物,生而相依附。
結托既喜同,安得不相語。
三皇大聖人,今覆在何處?
彭祖愛永年,欲留不得住。
老少同一死,賢愚無複數。
日醉或能忘,將非促齡具?
立善常所欣,誰當爲汝譽?
甚念傷吾生,正宜委運去。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作為愛酒之人,能夠想到的消解之道,大概是這陶陶之物。

但在詩的開篇,已然不能相信,喝下去的形體,便能夠改變我們內心的憂愁。

神龜雖夀,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人間的事,終究不是一杯酒可以消解。當年的帝王,便在後園對那天空的一顆星說,喝一杯酒吧,你這命中的星,難道世間有什麽萬年不變的天子嗎?

這樣的來日大難,又怎麽是可以在俗世間就消融了呢?

所以,陶淵明才會用「神」來釋答。

日醉或能忘,將非促齡具?
立善常所欣,誰當爲汝譽?

無論是醉而復醒,只能讓身體更快死去,還是求名立善,最終又將在後世聽命于誰?

這些方法,都無法解決心中的苦惱,也許只能用莊子的態度,來對待這一切。

在一切的變化中,不必喜悅,不必畏懼,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百川東到海,何時復西歸。生命的盡頭,雖然無法確認其是什麽,但這安命而待的態度,卻來自於我們自身的選擇。確定的事情,何必多想,古來求仙長生的帝王,大都死於求仙。而真正能解除焦慮的,反而是我們如何看待這場未知卻必然的旅程。

所以,蒙田的那句話才格外讓人思慮。

死與生,其實是一回事。

我們的喜悅和畏懼,也只是一回事。

「自高自大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一種病,所有創造物中最不幸,最虛弱,也是最自負的是人。」(蒙田)

為何,我們就不能承認,如果死亡是一個對手,我們就不可能戰勝。

低下頭顱,學會謙虛,或許就能發現,死亡原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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