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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打新荷

綠葉陰濃,遍池塘水閣,偏趁涼多。海榴初綻,妖艷噴香羅。老燕攜雛弄語,有高柳鳴蟬相和。驟雨過,珍珠亂糝,打遍新荷。人生有幾,念良辰美景,一夢初過,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命友邀賓玩賞,對芳樽淺酌低歌。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

——元好問「雙調·驟雨打新荷」


記得許久前,我寫過一篇小文,憶及當年冬日里,走到一處荷塘,水已凍結,而枯荷黃葉,便凝固在這渾濁的冰水中。

荷花之美固然是在濃夏,但秋日也尚有其別樣思緒可以掛牽,唯有到了冬日,真是一片蒼茫。所謂天地閉藏,萬物自鎖,人生至此,不得不有唏噓無助之意。

今日讀到元好問之「驟雨打新荷」,是散曲名篇,歷來為人傳誦。

可今時今日,讀唐詩宋詞已少,又何談這樣的詞之餘呢?

曲子的警句在:人生有幾,念良辰美景,一夢初過,窮通前定,何用苦張羅?

這也是亡國之人的必然感嘆,想當年金朝初興,真是勃勃烈烈,席捲四野。在殘忍中帶着豪氣,在勝利中有着野蠻,算起來遼、北宋,都是文化大國,反而因為自己的內部混亂動蕩,終於一戰而敗,再戰而亡,兩個老對手,一輩子都在和中戰,在交往中猜疑,卻沒想到是亡在另一個眇末小國。

金人固然強盛無匹,但一而轉,二而移,終於被趕到當年對手的老家,不得不亡了。

到了蒙古一統天下,自誇武功赫赫,仿彿不可一世,無法動搖。

但揭竿而起的,又哪裏是什麽拐子馬、鐵浮屠,又哪有神臂弓、步人甲,最終只是一群河工起事而已。天下大事,往往如此,前人防而又防,但真正的危機,總是猶如命運一般出奇制勝,發生在想不到的地方。

當年齊奧塞斯庫又何曾想得明白,自己只是像往常一樣,站在高處,向那些子民發表演講,可一聲鶴唳,也就一敗塗地,終於敗得不可收拾。

有內憂,才有外患可以作用的地方。

所以,古人說,內無法家拂士,外無敵國外患,國恆亡。

一人一家一國,皆是如此,恃強凌弱,自命不凡,都是要在輕微處,遭到致命打擊的。

老子說: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其事好還。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後,必有凶年。善有果而已,不敢以取強。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猶如元好問之哀憐金之滅亡,而后之人也有哀憐元之滅亡,至於明,至於清,待到城頭變幻,各自興亡,所謂不暇自哀者,唯有等後人之評說而已。

前人後人,無非都在此一種彼一種情勢中,變化而已。

前些日子走在街頭,少憩片刻時,忽然聽到幾個閒人,坐在街邊嘮閒嗑。

我不是一個喜歡偷聽別人講話的人,但確實對街邊陌生人,有一種畫家的好奇,加上他們說話聲音又很高,不用湊過去,就堵滿了耳朵,所以也就聽了一會兒。

這幾個人說得沒有家長里短,反而是就着一些大事小情,各自發表意見。

聽着聽着,我肚子裏好笑,加上前面緑燈也亮起來,就走開了。

雖然評論的歪七扭八,但想起來那些正史別史,二十四史,其實無非都是如此指指點點。所評論的人,此時是隔着大洋四海,而評史的人,則隔着時間長河,今人說着過去人而已。

所以,這一首曲子,當時之元好問,便是當時之今人,而其哀憐自嘆的,無非是眼下目前,難以排遣。

自我這後人來看,卻已然如風如塵,卷地而過。

那些夏日新荷,也早已成為我之記憶里的一篇殘荷,凍而凝結在冰水中罷了。

人生貴在知己,可知己幾何?

托心事于浮雲,則雲去雲散,已然寫而不寫。

唯有這樣的文字,一聲唱,一聲和,便是隔着千古,也終有得到心事通達之時。

這讓我倒想起,買一對車票,可以在明年夏日,去一處荷塘,看那新荷初出,緑漲池塘之際。雨聲淅瀝,敲打其上,不須有酒,便能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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