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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娑婆世界

不宣揚,也不教誨,更不是強調唯一無二。

(一)

人生要依靠智慧,才能承受無量之苦,而盡其天年。

所謂娑婆世界,便是我們身處的世界,其梵文原意即「堪忍」。當年翻譯佛經,有一個原則,便是可翻則翻,若不能翻——例如:意藴過多,難以對應——就以音譯的方式來記録。

這種不翻的原則,今天一般都引自玄奘法師的論述:

「唐奘法师明五种不翻:一、秘密故不翻,陀罗尼是。二、多含故不翻,如“薄伽梵”含六义故。三、此无故不翻,如阎浮树。四、顺古故不翻,如“阿耨菩提”,实可翻之。但摩腾已来存梵音故。五、生善故不翻,如“般若”尊重,智慧轻浅。令人生敬,是故不翻。」(《翻译名义集》卷一《十种通称》之「婆伽婆」条)

娑婆世界或也如此。

由人而及土,正是佛教認為這片佛土上的人,不肯脫離,能夠忍受此苦,而流轉于六道之中,才如此命名。

(二)

正是因為看到人生的苦難以拔除,纔會有更种各樣的修行者,尋求可以免除苦痛的方法。

認準最適合自己,也就最信任的那條路,然後走下去,便是自己的道路。

父子騎驢,聽人說話,那就只會顧東落西,手足無措,最後擡驢而行,反而比沒有聽聞這些說法時,更加疲憊痛苦。

古人說過一個深山裏的故事,一位僧人在漆黑的山道中,越走越渴,忽然見到遠處有一點亮光,尋着方向而去,卻是一間村邊的小茅屋。

屋內這時傳出一陣陣的念誦之聲,僧人站立在外,等到聲音停下,才敲門借宿。

這是一位老婆婆,白髮蒼蒼,卻樂善好施,很熱情地讓進這位僧人,請他休憩在旁邊的小隔間。自己卻再次將紡車轉動起來,在夜色里,靈巧地紡綫織布。

僧人疑惑她並不點燈,便說:為何不像適才那般點燈,或許省力些。

老婆婆答道:並無燈可點。

僧人疑惑,卻不再問,自己盤腿而坐,默默誦念。

過了一時,老婆婆嘴裏又念起什麽,而隨着她一遍遍重複,僧人微微閉起的眼前,便有了一種說不清的光明。

僧人更為納罕,心中暗暗猜測,但并未打擾。

過了一夜後,臨行前,僧人鄭重道謝,并詢問老婆婆所念為何。

老婆婆道:我為在外的兒女所誦,只是從他人那裏聽到的幾個字,我也不知何意。

「可以大聲些,讓我聽聽嗎?」

老婆婆便說:「是——南、無、阿、彌、陀、佛。」

(三)

這不過是個故事。

在燈話禪語中往往可見,卻又讓人讀得半通不通,難得能聽到這樣的故事。

其實,這並不是在宣揚某位佛的靈力,更不是說,必須皈依种佛田,買買贖罪券,才能得到什麽解脫。

我們的生活中,也有這樣的故事。

記得古龍便在「七種武器」里,專門寫了關於一個人「信念」的故事。

孔雀翎的威力很重要嗎?

似乎能夠改變一個人。但這位被生活消磨得無力戰鬥的人,忽然勇氣橫生,戰勝強敵,是真地使用了孔雀翎嗎?似乎并沒有。

這就好像,道教畫符,並不在於所畫的是什麽,他們總是強調的,是一個人藉助符紙和字符,能夠傳達出來的那種無名的力量。

老婆婆所念誦的,真地很重要嗎?

也許她並不需要念誦什麽佛教的陀羅尼,也無需有什麽灌頂密傳,真正讓她的信念生光的,只是一種不可動搖,念念不忘,只有此,而無彼的純正唯一。

當范進中舉,一時犯了邪,人們喊來的恰恰是那位屠夫岳父,出的主意看起來荒誕,但卻有着「世事洞明」的道理:「范老爺平日可有最怕的人?他只因歡喜狠了,痰湧上來,迷了心竅。如今只消他怕的這個人來打他一個嘴巴」。

胡屠戶站在一邊,不覺那隻手隱隱的疼將起來﹔自己看時,把個巴掌仰著,再也灣不過來。自己心裏懊惱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薩計較起來了。」想一想,更疼得狠了,連忙問郎中討了個膏藥貼著。(《儒林外史》)

范進平日裏怕的人,此刻卻自己疑神疑鬼,差點打女婿打得自己手廢掉了。胡屠戶到底是強是弱,而范進又是神是鬼呢?

(三)

佛教說人有八種苦,前七种是「果」,諸如生老病死等等,而後一種則是「因」,貪嗔癡疑,一切都是堪忍的五陰熾盛,便讓這人慢慢在迷惑中,受了果之苦楚。

其實基督教的來歷也是一般,但他所講述的起因更加簡單,無需在道理上探究過多。

人是有罪的,便是因為他們的祖先在伊甸園中犯了戒,所以便只好一代代受苦。

耶穌是上帝之子,唯有他成為獻祭的羔羊,才用自己的血肉和痛苦,替全人類贖了罪,從此每個人都可以向上帝懺悔,取得贖罪的允許,等待審判日到來,以求得永生。

我們的世界,來自於我們的解釋,而我們的解釋,在改變着我們身處的世界。

宗教必須探究宗教的道理,其根源在於要求得信仰,但信仰並不一定要在道理中尋求,正如老婆婆自己,可能根本不清楚這念的是什麽,但一旦聽說會利益于自己的兒女,便口口不忘,念念如一,自然生髮出信仰和光明。

所以,智慧和聰明不同,知識和信仰也不相等,反而越是聰明,越難以進入這種信仰的世界。

但這並不是說,迷信和愚妄,也是一種信仰。

如果不能更細微的分辨,則只有求之於孟子所講的發端。

迷信在於所求是利益,而非解脫,所安在現世之堪忍,而不是彼岸的解脫。

至於藉此謀求功名利祿,乃至萬人之上的迷醉,千秋萬代的大夢,則無非是另一種夢中之夢罷了。就好像唐僧師徒路經小雷音寺,卻在一群妖怪面前,虔誠禮拜,最後只能被扣在那面大鈸之下,受了一難。

信教也是如此。

而當年的新教改革,也是要為大眾求一個獨自與上帝溝通的機會。

宗教本身進入儀式化之後,便形成一種規範,這種護城河一般的異像,也就劃分了出入,讓彼此成為兩個世界。但佛教原本不是這樣的。佛教起始只是一個僧團,學生跟隨老師,他和我們在春秋時代的講學風氣,一般無二。都是憑藉人格道德和學術思想相感召,學生在跟隨中不斷驗證而堅信,老師則在生活中,言傳身教,絶非只為了一點點乾肉,或是佈施,而成為師徒。

這是一種關於自己困境的解決道路。

(四)

「修己」不能狭隘地解释为道德修养或「如何成圣人」,而是指「修己」有所得的人在精神上有更丰富的资源,可以从事各种创造性的工作,也可以应付人生旅途上种种内在和外在的危机。(余英时《余英时文集·第二卷·中国思想传统及其现代变迁》)

這是余英時先生自己的體悟,同樣也是讓我覺得非常顯豁而直接的定義。

人在世間,猶如獨處深谷,眼盲耳昏,不知深淺。手伸出去,摸到石壁,便知道可以依靠,但腳邁下去,又哪裏可以保證是平地,還是深淵。

「修己」正在於此。而求師問道,讀書明理,便是「修己」的外顯需求。

娑婆世界何在。

我又何在呢?

怨憎會,只是從前所种的因,求不得,無非是一種熾盛的火。

人看到一個人不與眾同,便說他無欲無求,似乎口中便要吐出一個聖人來。但這個世界哪有這樣道理,而這種評價,與其說是讚嘆,倒不如是一種疑惑,乃至於某種疏離和打趣。

我們終究要面臨父子騎驢的困境。

這時候,便要應付自己所有內在和外在的危機,一重危機,一重磨礪,正如船不到水中航行,終究是不能說它真地不漏。

(五)

有篇文章特別有趣,上來就說:這世界太苦,趕快修行。

話雖簡短武斷,可起到的作用未必就不大。

我們學習的時候,好言好語當然是一種福分,可大棒小杖,一頓痛打,似乎也是某些人的對症下藥。

有人專門和我們為敵嗎?有人一定是那眼睛不眨的觀眾嗎?

省省吧,哪有這樣多的閒人閒心。

就連老婆婆的故事,也不過是編故事的人,非要有這麽一個問來問去的角色,纔會安排這樣一位趕夜路的僧人罷了。

娑婆世界,哪裏沒有,而忍受的人,不分貴賤。

若你解脫了,便來這世界告訴一聲吧,當年何仙姑等呂洞賓回來便如此說:

翠凤翎毛扎帚叉,闲为仙人扫落花。你看那风起玉尘砂,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你再休要剑斩黄龙一线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你与俺眼向云霞。洞宾呵,你得了人可便早些儿回话,若迟呵,错叫人留恨碧桃花。(《邯鄲記·賞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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