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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白鷗問我泊孤舟

(一)

走錯了路,總會讓人沮喪。白費了許多力氣,卻又要回頭。望着來時費盡千辛萬苦的崎嶇,還有剛剛歡喜過的餘聲,仍然回響,卻帶着一種殘忍。

但還是要回頭,好走上正確的路,因為那是自己所喜所選,在那條路上才能找到自己。

有的人,會不在意如何走,即使還要走上一遍來時的路,也會欣欣然上路。他們更在意自己走過,而不在意會畫上同樣的時間,卻走上同一條路。在他們看來,沒有任何重複是在白白浪費,只要那裏面有你自己的眼光和感受。誠實面對自己的過去,也無所畏懼于可能浪費的未來。畢竟,我們誰也不能說,這來來回回,就只是一種浪費。未來不可知,即使走上同一樣的路,又何曾不會因為時間的變化,而讓我們自己的腳步都有了更多節奏。

和喜歡的人擁抱在一起,該有多麽歡喜。但這就是一種自我的存在。因為更理解這一點,便會更愛這世界。

(二)

下雪的時候,我會想起川端的《雪國》,也會記起張宗子那場湖心亭的雪,於是就想: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
一位姑娘從對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島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開。一股冷空氣卷襲進來。姑娘將身子探出窗外,彷彿向遠方呼喚似地喊道:
“站長先生,站長先生!”」(《雪國》)

這大概是另一本小說的結尾,但我卻從沒發現過。

我的生命失落過很多次,又一次就是失落在這幾場雪中。為了紀念張先生,我便乘車而去,花了兩個月積攢的錢,走遍了浙江的大街小巷。

這種奔波忙碌,是我所不喜歡的。但人既然有了目標,就應該試着完成一次,也許不那麽讓人心甘情願,但還是應該試着完成一次。隨性隨意的未來,或許有時讓人懷疑會過於輕佻,那麽便讓如今的過去,成為未來的船錨。

那是我所不熟悉的江南,除了張先生的雪,我也看見了其他人的足跡所至。但我很難與那些掛着牌子作着講解的景點有何共鳴,即使去了那真正的湖心亭,也是如此。消失的不是天空大地,而是一種曾經容納這天空大地的心靈。我大概是有意誇大了自己的情緒,但這畢竟是我曾經的真實。

人可以認真分析過去的一切可笑,但卻不必嘲笑自己,更無需為此而難過自責,因為我們今天可以這般想,正是從這些難過自責中而來。

沒有那一場雨,是憑空出現的。也沒有哪一個人,可以任意截斷過去未來。每一個故事都發生在開端之前很久,而所有的結尾,也都下一段時間的開始。

(三)

最親愛的陌生人,仿彿就是希望,我們沒有見過面,但卻能夠在夜中,一次次想象,一次次相遇。

那些讓人惱火的夢,困擾着自己,但也有另一些夢,是我們所追尋的。

板橋先生說:少年游冶愛秦柳,中年感慨愛辛蘇,老年澹忘愛劉蔣。這句話我是在《白雨齋詞話》中找到的,而作者對此大不以為然,因為劉過、蔣捷並不入作者陳廷焯的法眼。但鄭板橋所說的,恐怕也只是一己之經歷,如實道來,固然與世人之好惡不同,但其中之意味,卻遠不是為了評論前人詞作之高低。

就像汪曾祺先生偏偏要愛梔子花,你又要如何呢?

所以板橋先生就在老年一定要喜歡劉過、蔣捷的詞。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閑影,冷清清,憶舊游。
舊游舊游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
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
漠漠黃云,濕透木棉裘。
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蔣捷《梅花引·荊溪阻雪》)

你又能如何呢?喜歡與否,只是我們個人的故事。而板橋先生的故事,又有誰一定可以知曉呢?所以,板橋先生自有自己的憂愁,也便可以共鳴於此,三嘆於此。

微風吹拂,也可以吹落許多愁思。

這樣的愁,寫出來,就像落下的雪,輕輕打擾着雪中的每個人。有的人驚喜,有的人厭煩,有的人則給了一種仿彿同類的目光。

如何呢?我偏偏喜歡。如何呢?我偏偏不喜歡。如何呢?我的悲喜好惡,正如夜航船上的伸足,何必一定要先問個明白清楚。這個世界從未允許我們提問,那就只能讓答案,在風中飄揚。

(四)

你看,這一兩天,我所寫的,都是一些不曾想到的事情,而我隨手打的字,卻出現了「神奇」。到底是什麽神奇?你知道嗎?我實在想象不出。

《世說新語》里的一條逸聞,讓我記了好久,而在初讀時,我也根本不瞭解桓溫這個人。

那時候,他只是我記憶中的一位將軍,在柳樹下,慨然而語:

「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就這樣八個字,讓我一下子記住了他,也記住了這種情緒。

可桓溫卻是一個東晉的叛臣,他欣賞之前另一個更大的叛臣王敦,也有着極大野心,卻死在謀算得逞之前。他的後人繼續發動他的事業,誰知道卻為那改朝換代的宋武帝做了嫁衣。這是一個曹操式的人物,但卻失敗了,無論是軍事上的成績,還是當皇帝的野望。

這樣的人,說過的話,卻讓我並不能忘記。

因為這句話,他便不再是一個定格的叛臣,也不是什麽野心家了。

《世說新語》好處在此,不好的地方也在於此。

(五)

何兆武先生的《上班記》,也在網上悄悄出現,牛津大學出版社的版本,封面很別緻,內容很誠實。

當一個人很誠實地說話時,他的一切表達,都有了超越時間綫的力量。

所以,一切過去的記録,並不在於那個時代的某個人,某件事;而在於我們即使遠離那個時代,又沒有停留在那個事件,卻依然能理解這句話的意義。

所有的景點,就很難有這樣的力量。若是簡單的山水還好,因為江山很難變化,即使滄海桑田,也同樣有遺跡可以憑吊,但若是與一個人有關,則一切便失去了它的意義。正如我們隨意指一棵樹,便說是桓溫的那株柳,又如何呢?那些空空的名人墓穴,到底是讓我們表達什麽?我們所憑吊的是一些後人妝點的塑像、牌匾,還是我們心頭的那點認同呢?

當我在異國的雪中,忽然想起一些發生過的故事,而這些面孔,雖未謀面,卻已悄然進駐到我的心底。這就讓我明白,不需要太多的標記,也不需要真正走遍那些不同時空的過去,因為一種理解,我們便已得到了應該知曉的一切秘密。

(六)

也引一首劉過的《唐多令》吧,為何「劉蔣」,便是「板橋」。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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