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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後

「……好花心里愛,愛花不可隨意采。留在枝頭看,比在手裏好百倍,還有花的清香風中吹過來。」

據說這是一首兒歌,其意不言而喻。

豐子愷先生為此所畫,便是講了這樣一種心情。

花在春夏時盛開,原本各自爭艶,有其自由自在的美。但那些愛花人,偏偏要將好好的花,砍頭去尾,插在自己家的瓶中。於是,花是好花,愛是真愛,但過不上幾日,那些原本還能盛開很久的花兒,就枯萎了,低頭了,然後便是垃圾堆的歸宿。

可惜,可嘆。

豐子愷先生在自己的畫裏,稱之為:殘廢的美。

確乎如此。插在瓶中的花,與其說是花,其實只是它的死去蟬蛻而已。

漢武帝追念李夫人,便有方士迎合,特意用一種如夢似幻的方式,創造了迷離的哀艶之美。

但這種看似後現代的戀情,正如那長生殿馬嵬坡,不過是一種後人所渲染妝點的錯誤而已。李夫人死前便已看透了漢武帝的帝王本性,而在她死後,所謂的想念其人,而照顧其親眷的想法,確實高明。可是如此直指人心的智慧,終究是無法挽救于死後。連續被漢武帝滅族兩次的李氏家族,再無任何消息。反而是李夫人本人,在權臣霍光的主持下,因為早死無罪,而追尊為漢武帝皇后,得以配享。不知道這死後的世界,若是真而不假,則兩人相逢時,又該如何面面相覷,何等尷尬。

當年的花開時,如此深情,可採回來的插花,又是怎樣給出了一種末路街頭的淒涼。

記得鮮插花曾是一種客廳禮儀,還有專門的行當,定期來為那些深院大宅更換。在現代的包裝下,這種插花甚至變成了一種「道」。就像其他名詞一般,那些我們都不明白其內涵外延的詞語,總是可以互相擰結,讓我們有一種似是而非的錯覺。所謂的「道」又是什麽,這些泡茶的茶博士,還是精心調製花朵枝梢位置的專家,給出什麽答案呢?

我曾經真地處身于一個插花教室。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大家,插花不是一種廣告,當你在一個二十多人的教室里,看着臺上老師的操作,其實那種熙熙攘攘的狀態,並不優雅,更不用說什麽安寧。

可能我參加的課堂,太過大眾吧,很多東西因陋就簡。也許有更加昂貴,於是就更優雅的場合,可以讓我們投入想象,進而找到自己的道吧?

但我因為這些年來的時間,不再願意讓那些分開了頭尾的插花來到房間。正如養不好任何寵物的我,就連一隻熱帶魚都不會買。我可以在自然中,與鳥兒偶遇,也可以在流水邊,只看到水波微動,魚兒靈巧地打着旋兒……這些都不屬於我,更不會被擺在那窄小的房間里,只供我一人欣賞。

記得一本小說曾經寫男女主人公,為了花兒,是否該被移栽回自己園中,討論了一番。

不希望移栽的,自然有他的理由。而愛花成癡的女主,也有自己的理由,她當然不會采花而歸,而是希望那些在風雨中被摧殘的珍奇花兒,可以得到人的精心呵護。

兩人并沒有因為這種意見不同,有什麽齟齬不合,反而在彼此的坦誠里,看出各自的善良可愛。

我很喜歡這一段故事。時而合卷而思,仿彿那虛構的人兒,竟然確乎在某個世界,如此生活,如此爭論,如此情投意合。

其實我也明白,這種爭論並無什麽最終決定的答案。人生如此不同,或許那冷漠無言的,正是熱情得自己都受不了。或許那笑語如花的,卻在深夜中,一次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也可能我們不瞭解的某個人,正是與我們相同的某個人。

這樣的想法,總是困擾着我。

我不肯看到插花,只是因為那些花兒,本該在自然中,盡情盛開。雖然也有狂風摧折,也有暴雨打落,但就讓這些發生吧。我只是不想讓自己也去成為風雨,就像那個孩子,一條一條撿拾魚兒,送回大海。你該如何說這不可能完成的事呢?

天尚有缺,地尚有不平,一生的日子,又怎麽總會如我們的意?

殘廢的美,與其說是只想着呵護一切,倒不如說是希望順其自然。

那些希望改造世界的,總會想要統一人心,於是生命便窒息了。正如喜愛花的人,帶着花回來,那花也就失去了靈魂。反而是和世界彼此從容的人,有着更加活潑的精神,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這種力量無比強大。

春天的時候,該走出去,到那生機盎然的世界,去感受,去彼此點頭。

「大樹被斬伐,生機並不絶。春來怒抽條,氣象何蓬勃。」(豐子愷詩)

愁去不可論,
世事總相尋。
若問人歸處,
隨步自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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