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fathomable

音樂劇是非常美國文化的表演藝術，紐約的百老匯當仁不讓是標竿，曼哈頓的Majestic Theater劇院連續32年演出歌劇魅影，從不間斷，寫下歷史紀錄。

2019年是百老匯的歷史新高，全年有1478萬觀眾，票房收入高達18億美金，年底寫下這個紀錄之後，全世界立刻陷入一場災難，像火車撞牆一樣，高速運轉的整個產業一瞬間煙消雲散。

百老匯上一次遇到票房災難是80年初期的愛滋病恐慌，當時美國人對愛滋病毒很陌生，誤解而導致許多社會分裂，不明究裡的荒唐事跡很多，音樂劇場遭受嚴重打擊，許多劇場轉型成電影院，當時的說法是：一個世代的藝術家與說故事者瞬間消失了。Jordan Roth是Jujamcyn Theater的老闆，也是教父級別的百老匯見證者，他的用字非常鏗鏘有力，當他被問到如何看待80年代的危機時，他說了一個不常見到的詞：unfathomable(深不可測)。

30年過去了，百老匯從來沒想過再遇到一次危機，Roth在美國爆發疫情的2020年三月接受採訪，他沒有想到再次見證了一次危機，這次詞窮了，回答記者：這次的危機是五個unfathomable. （原始採訪稿:.....which seems impossible because unfathomable is like infinity. March was like five unfathomables from were we began, I now feel myself thinking, ‘Oh, please let it be March.’)

社會學家看到了這波疫情讓許多美國行為都消失了，包括去教堂，俱樂部，運動比賽，工會，民間組織，童子軍營隊等等，其中去看現場演出是一件非常巨大的損失，因為唯獨現場演出這件事無法被數位化，不能被遠距離的虛擬現實取代。當這些社會行為都逐漸消失之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政治立場」取代了一切，人與人之間的標籤只剩下黨派。

現場看演出的體驗，包括在同一個空間，聽到笑聲，聞到哭泣，喉嚨的哽咽，甚至是謝幕之後燈光打開的那一瞬間，人們看到彼此的眼神與表情，這些都是「社群」真正的定義，而不是一個網址或一個手機程式，但是這些都隨著unfathomables的疫情逐漸改變，虛擬變成現實。

今晚好奇查閱了一下，歌劇魅影目前預告今年10月22日開始恢復演出，買票的系統提示：必須提供疫苗證明與全程配戴口罩才可進場觀看，我忍不住想像一個畫面：整個觀眾席都是口罩魅影。

回到臺灣，我們是不是準備進入下一個生活型態了？某一程度來說，我們被五月突如其來的疫情干擾了，政治分化變成一道分水嶺。突然之間，我們好像又準備迎接五月之前的生活。我們應該沒有變成unfathomables，如果可以，我想去看一次現場演出，我想去上一堂真實世界的身體課程，任何類型的課程都好，我想知道人與人的呼吸是否還是一種對話？

#我到底在說什麼

原文發表於 2021/0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