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iana
Ariana

一部分的我散落在这里。 如果半年没回来,估计我那时已经死了。

无题两篇

没头没脑的。

(1)梦

有段时间我整天不务正业泡酒吧,闲下来就跑去找翁红闲聊,聊最近睡过的男人、打折的衣服香水、夜店狐朋狗友的八卦之类。翁红不爱去夜店,再说人家有正经男友——两人也是在她刚进单位后不久看对了眼,那男的姓赵,干采购,瘦瘦高高,戴大黑框眼镜,说话声音瓮声瓮气,跟别人打交道总像没睡醒似的,对翁红却格外温柔。

翁红在认识那男的不久后就搬出宿舍跟他同居,她的房间很快被新来的女孩填满,连同本就狭小的阳台和浴室。我依旧还在厨房边上的小单间里挤着,偶尔抽烟。房间不怎么通风,烟味要等好久才散。

跟翁红见最后一面是在她订婚后的一个下午。翁红盯着我新买的包臀裙说:嗳,最近有什么新收获,那方面?

我开玩笑说:你经验少,这个得交换哈。

翁红说:行。

我说:据我不完全统计,鼻子挺的鸡儿不一定大,看腿、脚、手和鼻子综合的比例才比较靠谱。

翁红说:鸡儿大不一定舒服,得看合不合适。

切。我说,你这我早就知道了,换一个。

翁红想了想,说:你下次可以试试完事后在床上吃个蓝莓冰激凌。我跟小赵每次结束都会吃上一个,咬着吃,一人一口。我每次吃都会有种感觉,感觉好像我们刚刚那一炮拯救了世界。

我笑着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上床都是在宾馆酒店,买一个回房间完事早就化了。还是你盼着我找个时间那么短的,不等化掉就结束了?

翁红也笑:我可不是这意思。那要不我下次也试试,冰激凌化成汤还有没有效果?

那次不久后翁红就出车祸了,我失去了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从此变得更加寡言。我搬出了之前跟翁红住过的宿舍,换了工作,与别人合租一栋高层的小套间。

回忆这些的时候我正蜷缩在房间的小沙发里,面前放毫无营养的电视节目,吃着一桶蓝莓味的冰激凌。下午买回家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看中了超市打折的标签。我抱着大桶一勺一勺舀进嘴里,冰激凌桶放在我的肚子上,上面的肥肉一层层堆起,想一口气叠到我面前骂我似的。

我因为肥胖已经好久没有性生活了,甚至连社交生活都没有。没有恋人、没有家庭、在公司勉强度日,好几年没去过夜店。我下个月就要三十岁了,目前还住在租的小房间,没有存款。每月剩余不多的钱都花在了购买食物和烟,以及其他不必要的零碎玩意上。

电视里在放搞笑综艺,一伙人调侃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嘉宾,女嘉宾厚着脸皮陪笑。我低下头,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激凌递进嘴里。

这时我想起翁红。

翁红完事吃到的冰激凌,到底什么味呀?

2020.10.23


(2)十点到十点四分短暂失明

陈美心认出我的那一刻,我正好在糟践化妆间里一根没人要的口红。我在脸颊涂上厚厚一层粉底液,用手指碾一下粉红色的膏体,然后涂到脸上当作小猫胡子。一边三根。

陈美心打扮得很漂亮,或者说是华贵。我今晚本来特意穿了一件名牌抹胸小黑裙,结果一见陈美心的定制胸针就败下阵来。

陈美心乐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啊?白瞎这好几千的裙子了。我没说话。

其实我不是很想来的,因为我在高贺的名单上看见了张恒和陈美心的名字。如果把我过去经历的几年比作身在一间线路不好的旧房间,他们两人对我来说,就是黑夜里电路不停的断、通。断、通。

房间里灯泡也就跟着灭、亮。灭、亮。

张恒切断房间电源让我陷入黑暗,陈美心又及时给我带来几秒钟的光明。灯泡挣扎着扑闪几下,张恒把电路再次掐断。

两人在我房间外博弈,我在内里坍塌。

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刚刚看到光明燃起希望的那一刻,又重新坠入深渊。那他妈的还不如刚刚不亮。所以尽管陈美心最后救了我,我还是有些恨她。

今年很奇怪。我过去在这栋楼里遇见的人几乎全员出席,包括在里面只待过一两个月的小宋、小老王,还有去年年底差点被我认成外卖员的刘子,所有人都在。

而且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还把几年前的那架钢琴抬了出来。过去晚会是陈美心坐在上面弹,我们一群平时听傻逼流行歌的,也在下面人模狗样地听。

墙上巨丑的红色挂饰是几年前我跟高贺一起去批发市场买的,我为了砍价还差点跟那个老板吵起来。当时看着特宏伟盛大,现在看着却特俗。估计前两天找出来挂墙上的,也是一个跟我那时一样审美的小年轻。

怎么说,就好像2020这一年把好多场景都恢复了初始模式,却没有清除这几年新增的玩家信息。最终就形成了现在的魔幻景象。

会场把暖气开到最大,大家都恨不得穿泳裤比基尼。我原来准备的披肩也被放在了化妆间更衣室里,没锁门。想到这里我还有点担心,于是回去看了一下。

路过后台的化妆镜时突然犯病想在脸上画点东西,没想到就遇到了陈美心。

陈美心乐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啊?白瞎这好几千的裙子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断电了。

陈美心小声惊叫了一下。我瞟了一眼右手边,镜子边的电子显示屏发出绿幽幽的光,显示10:01。

断电不到三分钟就恢复了明亮,这三分钟我们一直站在原地。我盯着那边电子屏的光线,陈美心想要说话来着,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10:04的时候来电,全场不容置疑地恢复了光明。陈美心掏出手机给张恒打电话,我离开化妆间,脸上有些被抹花了的口红。

20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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