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小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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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預示共產主義滅亡的工運

转自https://www.youtube.com/@kmchan #健民講堂 #社會運動與社會變遷

歡迎繼續收看健民講堂

我們繼續說社會運動與社會變遷

今天已經是第十八講了

也開始慢慢接近這個課程的尾聲了

我們上一次說了成田機場興建過程的抗爭

讓大家知道集體信念與集體身分的重要性

今天我們舉另一個例子

是有關在波蘭共產黨統治之下的團結工會

它抗爭的過程裡面

讓我們看到的信念與集體身分的重要性

我先打開PowerPoint

這的確是一場非常波瀾壯闊的社會運動

其實不僅是一個工人運動

它是結合了很多的社會力量

對抗波蘭當時的共產黨

這個團結工會成立的過程也是相當傳奇的

開始的時候基本上是工人罷工

要求加薪

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

而當時在波蘭裡面不僅是船塢的工人罷工

還有礦工也是罷工的

在罷工的過程當中

政府的回應有先有後

基本上後來回應了這些船塢的工人

他們提出的訴求

但是那些煤礦的工人

最慘的工人

他們的加薪

改善生活條件的要求並沒有得到回應

在這一場抗議的過程當中

特別是在格但斯克船塢裡面的工人討論

我們到底應該復工

還是為了支持煤礦工人

我們應該團結一致

繼續罷工下去呢?

他們商議出來的結果就是為了要團結一致

他們是繼續抗爭下去的

所以團結工會

Solidarity這個字

在當時是有一個特別的意義

你看到這張照片

站在桌子上的一個工運領袖

他就是華里沙

華里沙就是這一場運動當中很重要的領袖

他當時是一個格但斯克船塢的工人

我不知道這個鏡頭是不是同一個事件

他後來回想的時候就是說

改變他的人生是有一個跳躍的

這個跳躍並不是說阿波羅太空船

登陸月球的跳躍

這個跳躍是他跳一小步

人類一大步

一大步

他這個跳躍是什麼呢?

就是當時在抗爭的過程

大家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很需要有一個領袖

結果他就是在大家支持的情況之下

跳上桌子振臂一呼

帶領工人繼續抗爭下去

他說這個跳躍就是改變他的人生

也是改變整個波蘭的命運

在這個抗爭、抗議或罷工之後

他們是成立了團結工會的

團結工會不僅是這些船塢的工人

或者是礦工的

其實在波蘭之前已經有一些知識分子

組成一些組織

想嘗試進行抗爭

其中一個就是保衛工人委員會

這個保衛工人委員會基本上就是一群知識分子所組成的

希望為工人的權益進行奮鬥

以及爭取政治上更加開放

但這些始終都是知識分子

就是不太接地氣

也跟他們不同就是華里沙本身也是工人

所以這種正當性和號召力是差很遠的

當華里沙和其他人組成這個工會的時候

其實不是只有工人的力量

他也把這些以往的知識分子整合起來

所以他這一場運動

你看到有很多時候的策略

包括有時候抗爭

談判等等

其實你看到不是純粹一些工人的策略

還有一些知識分子在背後出謀獻策的

所以這是一場整合與團結整個波蘭社會力量的社會運動

很多人都會覺得

就是為什麼能夠有一個如此大的力量呢?

在共產主義統治之下

不是各方面都受到抑壓嗎?

如果你細心去研究波蘭

你會知道即使它在二次大戰之後

基本上成為東歐的陣營

也是成為蘇聯的附庸國

即使是這樣也好

它跟很多其他東歐的國家或蘇聯不一樣

它沒有真的完全變成一個極權社會

沒有變成一個極權社會最主要是什麼地方呢?

就是說第一

在經濟方面來說

你看看波蘭的農村

不像中國以前這樣

出現一些很大型的公社

他們基本上都是以很多小型的合作社組成的

這些合作社相對於中國的公社等等

它仍然還是有比較多的自由度

比如說有一些土地仍然還是讓農民自己耕作

某種程度上也有一些自由的市場

而不是全部都國家化

所以在經濟領域方面來說

國家並不是能夠全面的控制經濟領域

第二就是你知道波蘭是一個天主教國家

九成以上的人都是相信天主教的

在共產黨執政之後

並沒有能夠完全消滅整個天主教的力量

所以跟很多南美洲國家

或者是當時的天主教國家一樣

我們有一種叫做雙重忍耐

Double toleration

雙重寬容

就是怎麼樣呢?

有些時候國家就是容忍這些天主教會繼續存在

我甚至會讓你繼續傳福音

辦教育

但是相反的教會不要干涉我的政治

教會要跟政府保持一個距離

這些所謂的Double toleration

當時在波蘭也是這樣的情況

就是大家好像劃清領域

我不會消滅天主教會

天主教會也不會衝擊波共的統治

在這個情況之下就是說

社會並不是共產黨全面滲透

它仍然有教會的力量存在

不過在研究第三波民主運動的時候也有說

自從60年代中以後

因為天主教會開了第二次大公會議之後

對於什麼是福音

福音與社會的關係

特別是有關如何在社會上實踐公義

有一個很徹底的轉變

慢慢的教會已經覺得以往這種容忍一個專制的政府

這個做法不一定符合福音的內涵

因為真正保護著教會的宗教自由

其實你是需要有一個政治的自由

所以他們慢慢的看到

你要保護人權

宗教自由

才能夠保護教會長遠傳福音的自由

而民主是最能夠保護自由的一種政治制度

所以在60年代之後

特別是70年代

很多天主教會對於爭取民主持著一個更正面的態度

相信教會需要在社會的層面裡面

實踐他們的信仰

就是對於民主、自由有更加積極的態度

你想想當時在波蘭

團結工會在抗爭的過程當中

誰是教宗呢?

保祿二世是一個波蘭人

他就是來自波蘭的一個宗教

所以在他的任內

特地回到波蘭探訪

其實就是想表示對華里沙與團結工會的支持

你可以看到天主教會在當時是有多大的影響力

而為什麼我們說波蘭在當時還沒有走到一個

全面極權的社會

相對於中國社會來說

在毛澤東統治的時期

經濟基本上是完全被政府控制住

國營企業

在農村也是集體化

人民公社等等

在宗教方面來說

差不多完全消滅自由的教會

只有後來三自教會的出現

你看到相對於中國來說

波蘭在經濟或社會層面也是比較寬鬆的

造就了一個環境

仍然能夠讓團結工會出現

團結工會的力量有多大呢?

它在1981年成立的時候

它是擁有接近1千萬的會員

佔了波蘭差不多1/3的人口

就是每三個波蘭人就有一個就是團結工會的會員

以團結工會的力量來說

它真的可以隨時推翻波共的

不過他們沒有這樣做

你看到跟他們背後有一群知識分子

給他們很多意見是很相關的

他們有一個概念叫做Self-limiting movement

自我制約的運動

如何自我制約呢?

因為他們目睹在東歐的陣營來說

1956年

匈牙利人民起義

首先是學生

然後捲入的匈牙利人是對抗匈牙利共產黨的

是一場武裝的革命

結果如何呢?

蘇聯揮軍直入布達佩斯

鎮壓這場革命

所以他們看到就是不要以為你們夠勇就可以了

背後的帝國會這樣反撲的

1968年

當時在捷克有布拉格之春

當時捷共的書記自己希望社會有更多自由

更寬鬆的氣氛

讓知識分子寫文章

寫話劇

很多表演藝術

刊物都可以出版發表

這個只是自由化

根本不是民主化

但是捷共當時的這個做法

蘇聯已經無法容忍

因為它擔心你有朝一日會倒向西方

結果就會脫離蘇聯的陣營

所以也是揮軍直入

這一次就是來到布拉格進行鎮壓

波蘭的團結工會運動目睹1956年和1968年

這兩次的鎮壓之後

知道的就是如果他們走得太前的話

蘇聯隨時會進來鎮壓他們

所以必須要很理性

就是要有一個度

就是你不要超過這個位置

這個不是這麼容易的

就是你想如果跟香港的年輕人說這些

也很難理解

不要說年輕人

很多市民也很難理解

就是說有時候我們推動一個運動的時候

看到我們好像很溫和

甚至是我們在進行公民抗命也好

走到某些位置會停下來

或多或少你是預計超過某一條線之後

它那種全面的反撲

可能會造就出一個很大的悲劇之後

你連最少的活動空間也沒有

所以我們以往也是很小心的

在波蘭團結工會裡面

就是有一群知識分子在背後建議

希望他們不要推得太徹底

結果

1981年擁有1千萬個會員也好

他們並沒有進行革命的

反而是華里沙長時間倡議一種和平的運動

所以最後華里沙是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

他自己說

他在抗爭的那幾年裡面

每一年都生一個小朋友

有很多小朋友的

他的小朋友長大之後

有一些也是很勇武的

批評父親

覺得他太溫和、太軟弱了

但他自己是一直堅持使用最和平的方法

因為他看到波蘭在被蘇聯這樣威脅的情況之下

有這麼大的局限

他不能夠推得太徹底

就算他使用這麼溫和的方法也好

1983年的時候

其實不是1983年

對不起

1981年的年底

其實已經進行軍管

就是蘇聯施予壓力

進行軍管

把團結工會非法化

已經取替了他們

只不過是就算你取替了團結工會

說它是非法組織也好

因為力量太大

它仍然在社會上發揮非常大的影響力

甚至來到一個地步

波共自己覺得我也不知道如何統治

就是你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工人聽你的

不聽我們的

其實已經沒有什麼統治的意志

但問題就是

礙於背後還有蘇聯

你還是需要繼續統治下去

他又不能夠推翻你

在這個膠著的狀態之下

團結工會只能夠怎麼樣呢?

通過和教會形成一個三方的圓桌會議

就是天主教會

波蘭團結工會

以及波蘭的共產黨

形成一個圓桌會議

大家討論到底應該如何處理這個局勢

如何改善社會

改善政策

結果還是集中很多在一些經濟措施裡面

讓工人在生活上得到改善

並沒有說推到很徹底

在政治改革上有什麼很大的突破

直到1989年

直到1989年的時候

這個日子是很悲劇的

6月4日的時候

1989年6月4日

就是北京正在鎮壓民主運動的時候

波蘭發生什麼事呢?

波蘭是開展他們第一次的民主選舉

這次的民主選舉只是把他們議會一小部分的議席

開放出來選舉

波蘭團結工會自己內部也很爭議

選了有什麼用呢?

我們也不能夠在議會裡面佔大多數

要不要參加呢?

但是結果華里沙和他們的夥伴都覺得

有選舉我們就去參與

只要這是一個公平的選舉

結果他們就去參與

這個選舉的結果如何呢?

波共派出來的代表全部都輸了

所有議席

除了一席

就是被波蘭團結工會贏了

這一席還是一個比較獨立的商人取得

波共是一席都沒有

結果波共發現自己在社會裡面是一點支持都沒有

完全沒有正當性

結果就是下台

這個時候真的很考驗

蘇聯到底會否揮軍直入呢?

其實當時已經是戈爾巴喬夫成為蘇聯的總書記

已經提出一些口號就是說改革

以及說透明的

其實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你試探覺得蘇聯可能不會揮軍直入

他們才敢舉行這一場民主選舉的

結果波共下台

波蘭成為第一個東歐的民主國家

這是一個很徹底的轉變

一個波蘭之後

就開始好像骨牌效應

其他東歐的國家也陸續民主化

然後你看到捷克

匈牙利等等

一直來到最後羅馬尼亞也是民主化了

一個是骨牌效應

你想想當時中國的八九民運失敗了

也是在6月4日

但是結果引起一場蘇東波

就是蘇聯和東歐的風波

東歐開始

最後連蘇聯也解體

這一場運動這麼重要

所以有一位學者

是一位法國的學者

Alain Touraine

我只能夠用英文來讀

他在1983年到波蘭去做了一個研究

就是研究這個團結工會

他發現這個團結工會很厲害

他在當時研究發現如何呢?

這個團結工會的生命力

是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他當時來到船塢、礦坑裡面

訪問很多很底層的工人

看他們怎麼看待這個運動

這個研究很有趣

你研究團結工會

他竟然不去訪問華里沙或者是其他的高級領導

他覺得這些人一定會說他的理想

說他的堅持

什麼運動都是這樣

領袖當然是特別強的

但是這樣不能夠判斷這個運動的生命力

他去訪問最底層的人

看他們有沒有一些集體的信念

他們自己如何賦予意義給這一場運動

而通過這裡來看這個運動的生命力所在

所以我用這個例子來顯示

集體信念與集體身分認同的重要性

他的研究不訪問領袖

只是訪問一些基層的人

發現很厲害

他來到不同的礦坑

不同的船塢去做訪問

他發現民間有自己的理論

首先你要知道

在這一場運動裡面

他說會涉及到三個方面的問題

你看到這張圖片裡面有一些三角形

哪三個方面的問題呢?

第一方面是階級的問題

工人

作為一個工人的階級

他們有時候會爭取一些東西

就是改善他們工人階級的待遇

所以這個本身可以是一個階級運動

一個工人運動

第二方面它也是民主運動

因為它要爭取民主選舉

所以1989年為什麼要參與議會選舉呢?

一路以來他們推動的就是要有民主選舉

所以也涉及到民主

第三方面涉及到國家民族

波蘭到底能否成為一個獨立主權的國家

還是永遠成為蘇聯的附庸國

傀儡呢?

他們是否能夠真正獨立起來呢?

這三個問題

Class、Democracy、Nation

也是環繞著這一場運動

如何處理這三者之間的關係呢?

他發現工人自己有不同的理論

我舉個例子

你看這些圖片

階梯式的

他說有一些人是以一個上階梯的理論

上階梯的理論是如何呢?

就是說我們首先爭取工人的權益

加薪、改善生活環境

讓工人們相信集體的力量之後

得到鼓舞

再上一階

就是會爭取民主

當我們的社會有真正的民主之後

他們就會去爭取真正的主權

脫離蘇聯

這個就是上階梯理論

另一些人就是下階梯理論

這些是工人自己提出來的理論

就是如何呢?

他說國家不能夠真正獨立的話

根本是永遠無法爭取民主

你無法爭取民主的話

你無法真正改善工人的生活

這些在我們香港民主運動這麼多年裡面

一樣也有很多這樣的爭持

就是到底應該如何逐步的在以前70-80年代

說改善民生

然後開始跳過去說要爭取普選

普選之後我們才有真正的高度自治

但是也有一些人會覺得

陳健民你們這一套理論是行不通的

或者是泛民這一套是行不通的

我們首先要爭取香港獨立

你才會有機會民主

才能夠改善老百姓的生活

我們一樣也是面對著這樣的爭執

只不過是已經慢慢的化成很清楚的理論

有一些人就是用一些同心圓的理論

你看到有一些同心圓

就是怎麼樣呢?

就是這三個問題根本就不應該這樣一階一階的

是同一時間需要爭取的

當你爭取到某一部分的時候

你會擴大工人的權益的話

同時讓他更了解民主的事情

所以會帶動民主的圈一起擴大

因此他覺得是一個同心圓的爭取

不需要先做一件事

再做另一件事

這個不是最重要去說哪一個理論正確

他最重要就是說

工人有自己的一套意識

給他自己的行動賦予意義

原來可以如此的深入的給它一個意義

涉及到階級

涉及到民主

涉及到主權獨立的問題

他看到這些工人是不需要按照領袖的那一套

他們自己發展出自己的一套

他覺得這個就是生命力的所在

而這一套理論是如何形成的呢?

往往就是說同樣在同一個礦坑

或者是同一個船塢裡面

大家會聊天

在這個集體的身分認同裡面

慢慢的形成一套屬於他們的價值觀

他們的理論

所以集體的信念與集體的身分是息息相關的

有團結作為基礎

可以發展出他們自己的運動語言

他做完這個研究之後

在這本書裡面

我很深刻記得的

這本書是1983年出版的

他最後一章是什麼呢?

他最後一章的題目就是

The End of Communism

他說這個就是共產主義的終結

在1983年

我自己看到其實沒什麼學者能夠預示

蘇聯會解體

共產主義會終結

大家都覺得這個體制是很穩固的

甚至是好像美國學者Huntington

他覺得蘇聯這個體制

也有它自己的效能

有它的模式

它可以解決很多社會的問題

一點都不會比民主的體制差

就像是現在說中國模式一樣

當年在美國學界也會辯論

就是說蘇聯有它的好處

所以在1983年的時候

沒有什麼人預示這個共產主義會終結的

但是在這本書裡面

因為他看到這些工人已經有一套自己的信念

從他在基層裡面走動

知道這些人已經否定了共產主義

他相信共產黨的執政已經沒有希望

他們總會下台

而且共產主義會在這個國家裡面消亡

他有一段我也覺得很有意思

他當時在研究的時候

團結工會已經被取替

非法化

就好像香港很多公民社會的組織已經解散

但是他說這個運動

他不是只在乎於你有沒有一個組織

當你跟這麼多人接觸的時候

你發現這個精神尤在

大家還是很支持這場運動

而且賦予很多意義在這場運動裡面

所以他覺得就算組織解散了

這個運動仍然是生存的

因為這個運動最後的基礎

他說就是人的良知

而這種良知

不是你用幾個星期、幾個月

甚至是幾年的時間就能夠把它消滅

所以只要我們保持著這種集體的信念

這種良知的話

運動不會只是取決於組織是否合法

是否存在

運動在人心裡面

它仍然有希望發展下去的

這個是波蘭團結工會給我們一個很好的啟示

好了

我說到這裡

下次再見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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