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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滬抗戰-26】第十五集團軍(左翼軍) 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淞滬戰爭(黃維 時任第十五集團軍第十八軍第六十七師師長)

一九三一年日本軍國主義者在我國東北發動九一八事變,武裝侵佔我東北三省以來。我國軍民為了救亡圖存,要求對日抗戰的熱潮,日益高漲。我原任國民黨陸軍第十八軍第十一師師長,為了提高個人的軍事素質,準備進行抗日戰爭,於一九三六年請准赴德國考察和研究軍事。幾經周折,於一九三七年二月由上海乘船赴德。是年七月,日率侵略軍在北平盧溝橋發動七七事變,向我國當地駐軍大舉進攻。我軍英勇抵抗,戰局急劇擴大。在日本侵略軍瘋狂進攻面前,我國實現了國共第二次合作,從而展開了舉國一致的抗日戰爭。

這時,我應召回國參加抗戰,於八一三事變的那天。由柏林起程回國。當時。獲悉日本侵略軍又在上海向我國發動進攻,使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轄地有術,此時,只能照原定旅程,經熱那亞搭乘康特羅梭號郵輪回國,船到香港,己不能駛往上海,而改由火車經廣九路、粵漢路,浙贛路、滬杭路轉赴上海。在枕州到上海的火車上,遭到日機空襲,走走停停,九月下旬.我才抵達上海前線。

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激烈戰鬥

我到上海後,立即到第十八軍軍部,向軍長羅卓英報到。羅軍長指示我到羅店附近我軍陣地,視察戰況。此時,第十八軍的主力正在羅店以南,與日軍對峙,時有步機槍聲划破長空的靜寂。經過幾天的調查,我瞭解了一些情況:

八一三事變爆發後,在吳凇方面,我第八十八師第二六四旅旅長黃梅興,於指揮攻擊日海軍陸戰隊所佔據的持志大學的堅固據點時,在激烈的戰鬥中,英勇犧牲了。黃梅興是八一三淞滬戰爭中,最先犧牲的將領。在滬西羅店方面,我第十八軍的第九十八師姚子青營,死守寶山城,在日軍的強大攻擊下,營長姚子青及全營官兵壯烈殉國。第十八軍的第十一師和第六十七師,在滬西與日軍為爭奪羅店進行拉鋸戰,鏖戰逾月,戰況激烈,為凇滬戰場所僅有,敵我傷亡慘重,第十一師團長韓應斌陣亡。官兵傷亡累累。第六十七師師長李樹森負傷,團長傅錫章負重傷,旅長蔡炳炎,團長李維藩均陣亡,其以下官兵傷亡極大。在反復爭奪羅店的過程中,官兵前赴後繼,愈戰愈勇,出現了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激烈戰鬥場面。我親自看到這些部隊,經過這麼大的激烈戰鬥之後,正在繼續抗擊日軍,士氣甚盛。

現在回顧:淞滬抗日戰爭,迫使日本侵略軍在淞滬地區,使用十幾個師團的兵力,作戰三個多月,使日軍受到沈重的打擊,陷入泥沼,無法自拔。並使瘋狂一時的日本侵略軍,付出無比高昂的代價,達不到侵略的目的。

赤心報國,羅店鏖戰

我到達上海前線才三四天,便接任第十八軍第六十七師師長職務。這時,該師己在羅店與日軍進行拉鋸戰,堅持了大約近一月,傷亡慘重,特別是幹部傷亡更大,已逐步後撤至接近羅店的金家宅既設陣地之線,與日軍陣地對峙中。時有小規模的戰鬥,白天是日機在陣地上空盤旋偵察和小部隊的進攻。我們的部隊白天燒飯冒煙,便會招來敵機的掃射轟炸,由於制空權,完全為敵方所掌握,所以我們很被動,但一到夜裡,便是我軍調動部隊和向敵搜索騷擾的時候。而敵軍一般都在夜間龜縮不動,這樣比較沈寂的狀況,大致延續了個把星期,我們預感到日軍在向我正面增加兵力,將對我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當我接任第六十七師師長後,軍長羅卓英轉到太倉方面指揮。第十八軍的其他各師均調走了。僅第六十七師改歸第十九集團軍總司令薛岳指揮,仍在原陣地與據守羅店的日軍陣地相對峙,時有局部戰鬥。我回到師後的大約三四天吧.就在拂曉時,日軍開始炮擊,向我陣地發動全線進攻,其主攻的重點在我右翼的第七十四師方面。對我師的進攻並不猛烈,對我攻擊之敵,被我火力所拒止,雙方對戰。此時.羅店全鎮毀於炮火,成為一片焦土。我軍經常趁敵機不能活動的晚間,發動夜戰以奪回白天喪失的陣地,有時進行肉搏戰,雙方傷亡都很大,第六十七師傷亡過半。這時,我接到命令,上級指示於夜間主動後撤到南翔集結。我師在友軍的掩護下,安全撤出陣地。這是我羅店方面作戰部隊的一次主動後撤行動。

由於第六十七師參加滬西羅店方面的作戰,經過長時間的苦戰,部隊建制殘破不全。後撤到南翔後,一面擔任構築工事的任調駐防在後方的第九十九師等部隊的官兵三千多人開到戰地,及時補充。還有各團均派出多數得力官兵,到後方和醫院動員組織大量本師和其他師的傷病癒歸隊士兵,一並調整補充。並且所損耗的武器、彈藥、裝具也得到及時的補充。這時,我們抓緊一切時間,在全師進行了作戰檢討、戰鬥訓練和精神教育,固結軍心,激勵士氣,做了很多工作。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把部隊整補完成,基本上恢復了戰鬥力。

四天五夜的北新涇戰鬥

十月上旬以來,日軍使用新增援的強大兵力,由蘊藻浜北岸強行渡河,向南岸猛烈進攻。我放手部隊,乘其渡河,予以反擊,累挫凶鋒.但日軍不顧犧牲,繼續增加兵力,擴大地盤,使我軍在該方面陷於苦戰。

十一月五日,我第六十七師奉令由南翔附近增援蘇州河南岸的作戰。當夜以第四〇二團、第四〇一團、第三九九團接替北新涇方面廳頭我第八十七師(師長王敬久)及其以東第三師(師長李玉堂)的陣地。以第三九八團控制於八字橋為師預備隊。師指揮所設地虹橋飛機場東北角獨立家屋。我左翼的鄰接部隊為佔領姚家宅陣地的第四十六師(師長戴嗣夏)。六日拂曉,日軍把主攻指向我師,發動猛攻,用系留氣球升高在我陣地上空.指導炮兵向我陣地射擊,敵飛機助威濫炸,並以戰車掩護步兵向我猛烈進攻。當時,我官兵沈著應戰,雙方傷亡慘重。

與此同時,我佔領姚家宅之第四十六師在日軍攻擊壓迫下潰退。使日軍直插廳頭第四〇二團左側陣地,包圍該團。此時,我在八字橋之第三九八團,措手不及,不得己在原處應戰。與第四〇二團幾乎成—個九十度的拐角,形成向西的作戰正面.勢甚危殆。幸而作戰的第二天即七日,廣東部隊巫劍雄師到達增援,但該師不是向敵軍外翼反包圍,而是對向西正面延伸,老老實實地在那裡挨打。

戰鬥的第三天,第四〇二團仍堅守廳頭。逐屋爭奪.團長趙天民負傷,以後成殘。中校團附葉迪負重傷,少校團附王家駿陣亡,營長連長基本上傷亡殆盡,士兵前赴後繼,傷亡更為慘重。但到最後仍有部隊死守廳頭的一角,屹然不動,直到作戰的第五夜,才把陣地移交給教導總隊接替。

在八字橋之第三九八團團長曹振鐸負傷後,仍帶傷堅持指揮作戰。第四〇一團聯接第四〇二團右翼,受其影響,曾一度動搖。作戰的第三天下午,一時電話中斷,我很擔心出問題,立即率工兵營向該團增援。當我們接近第四〇一團陣地時,見到該團團長朱志席和零星部隊向後轉移。當他們看見我親自率部到前線時,該團立即穩定下來,轉危為安,繼續激烈的戰鬥。我軍官兵就是在這樣的激烈戰鬥中堅持下來,使敵人的攻勢徘徊不前,再衰三竭,這次戰鬥竪持了四天五夜,才由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這個總隊比一個師的實力還強)接替我第六十七師的全部陣地,由他們繼續阻擊日軍進攻。

扼守蘇州河上泗江口公路大橋

九日夜間,第六十七師把陣地移交完畢後,於十日凌晨前開向七寶鎮休整。部隊開到七寶鎮,只休息了一天,當夜接到薛岳的命令,限第六十七師務必於十一日到達安亭車站附近,扼守蘇州河泗江口公路大橋,掩護全軍總退卻。

我接到命令時,的確感到部隊已經打得七零八落,精疲力盡.如何完成這一重大任務。當時為了應急,決心把四個團的戰鬥兵集中編到第三九八團和第三九九團,每團編足兩個營,以便投入戰鬥,歸第一九九旅旅長胡璉指揮。而把其餘所有的勤雜人員,編為第四〇一團和第四〇二團兩團的營底,歸旅長楊勃率領。立即開赴後方接領新兵。十一日上午,部隊編配調整完畢,即分頭行動。

我率第一九九旅實則是四個營的兵力,於十一日傍晚到達安亭火車站附近。在泗江口公路大橋的蘇州河北岸佔領掩護陣地。此時,公路大橋已由第十九集團軍的工兵部隊裝好炸藥,只要一按電紐,便可將公路橋徹底炸毀。當時,安亭以西所有材落房舍,俱已有部隊宿營,非常混亂。師部和旅部在一起,都在距離泗江口公路天橋以西相當遠的小河邊的村落宿營。入暮以後,由東而來,由南而來,向西退卻的大軍,漫山遍野,爭先恐後,如潮湧一般向西急行,部隊混亂不堪言狀。

師部很快與在濟公橋的第十九集團軍指揮所架矗了電話。我與薛岳總司令通了話.我向薛總司令報告當面情況,告訴他,我師只有四個營的兵力,在這裡掩護,我師以東以西都沒有聯繫到掩護部隊。薛總司令告訴我,他已命令巫劍雄師在我師右翼擔任掩護。於是我派人四出尋找巫劍雄師部,最後,終於找到了,與巫劍雄取得了聯繫。但是,巫劍雄與所屬部隊失去了聯絡,對部隊失去了掌握,無法將部隊配置於掩護位置,以執行任務。因而,誤了大事。

當日深夜。日軍挺進隊在泗江口以西十幾里的地方,偷渡過蘇州河,騷擾和襲擊我退卻部隊,造成了我軍更大的混亂,以致有自相踐踏等現象。當夜,我正在電話中向薛岳總司令報告情況.突然在電話中聽到了槍聲。薛總司令在和我講話時,驚惶失措地中斷了電話。當時.我判斷集團軍總部可能遭到襲擊。事後聽說,日軍的挺進隊是夜間由泗江口以西十餘里的兩顆樹渡口,混在退卻部隊中渡過蘇州河,向我混亂的退卻部隊襲擊時,同時也襲擊了薛岳總司令的指揮所。在這一情況下,我即轉移到泗江口,直接掌握部隊,為應付情況的變化.出乎意外的是泗江口公路大橋方面平安無事。快天亮時,退卻部隊已通過完畢,公路大橋也己由負責的工兵部隊炸毀。於是我指揮所部向北進入丘陵地帶,經無錫、宜興、廣德、誓節渡、寧國達到皖南山區.進行保衛南京的外圍作戰。我師在宜城附近與日軍相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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