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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瘟疫教我们的事

原载于个人博客

这场瘟疫,其实也只进行了一个多月而已。然而这一个多月,对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来说,像是过了一年。就像2017年那场美国大选一样,一件事牵扯出好多件事,甚至殃及了许多或近或远的生命。不知道我们未来的人生中,是不是这样的事件会越来越多呢?

一切的开头,像平静湖面上投入的石子引起的小小波澜。12月底的时候,松鼠会群里的医疗大咖们转发了几张截图,关于武汉海鲜市场有疑似SARS的案例出现。当时大家小小讨论了一下,觉得经历了SARS,应该很应对有方了。话题又拐到要不要买保险,怎么买合算上。我看了觉得既然和SARS相关就还需好好重视,简单提醒了下父母不要去武汉,少去人口聚集的地方,多洗手。父母也简单在家族群提醒了一下,算给大家打了个预防针。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1月中,武汉的事态似乎逐渐失控。新闻上播放“可防可控”,但民间的声音越来越多。新闻每天都在被打脸,病毒扩散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新闻翻新的速度。短短一两周内,微博,豆瓣上突然开始出现无数求救的声音。那一个个平日里有着小确幸的年轻人的账号,转眼就变成未全家呼喊的绝望的声音。关于疫情,病毒的谣言和传言也越来越多。从要不要戴口罩,到哪里可以买得到口罩,到怎么循环使用口罩。。。远在美国的我们,也都每日关注着新闻和辟谣,不断往家族群里尽量正确分享正确的信息,告诉老人们不要出门,不要聚餐。花了几天时间劝说,父母终于取消了春节去深圳的行程。

春节的来临让海内外的人们都五味杂陈。不再有合家大团圆的聚餐,更多地是恐惧和不安。已经不记得那几天有没有好好过节,倒是为了派遣低落的心情看了好几场晚会和电影。但数字不断地上升,接近1万的数字,让春节晚会上的张灯结彩五光十色,都变成了一种讽刺。更能让人心安的,是在微博上转发下科普贴和求助信息汇总。然而不断涌现的病例,只让人对现实感到绝望。同时人们开始反思之前政府和新闻所说的“可防可控”和病毒爆发的时间线。质疑,不信任,和无数挣扎的呼号交织在一起,悲愤的情绪在积攒。

一切在2/6,一名曾经因披露12月底武汉疫情而被训诫过的医生李文亮的死亡中,爆发了。在有微信以来,可能从来没有如此的民情激愤。忘不了那天朋友圈被一种黑色的压抑和愤怒覆盖,大家在哀悼中质问,反思。微博上也留下了一篇篇沉痛哀悼,和更多平时不敢说出却不得不说出的言语。在那两天,我也在家族群里和父母讨论,主题关于到底这种质疑是否来自于别有用心的“敌人”。讨论了很久的大舅最后发言,其实对于父母一辈来说,更多的是惧怕让他们不敢发声。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种发声恰恰来自于另一种恐惧:因为我们的不言说,有可能更多的人,包括我们自身,会成为沉默的受害者。一种释然和勇气反而回到了身上,既然生命还远远没有受到威胁的地步,有什么可怕呢?

这样的群情激愤和网络管制在之后的几天继续焦灼缠斗着。人们开始讨论言论自由的重要,官僚体制的僵化,医护人员的辛苦, 没有被收支和记录在案的病人。帖子一个个被删除,但是一篇篇文章又出现着。朋友圈里大家也一反平日的冷静,开始动手转发各种文章。微信被封了,转移到石墨文档,甚至Github。专业有良心的媒体财新、三联也在平台上被禁声,但大家开始订阅杂志和app。为了看到更最大胆的文章,也终于下定决心注册了端传媒的年度会员。

对个人来说,事情在9号突然又有了一个有点戏剧性的转折。刷微博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法转发帖子。试了一圈,所有功能都失效了。问问周围的人,被告知:你被炸号了,恢复不了的那种。感觉啼笑皆非,我没发任何原创文字,为何会被炸号?仔细翻看,原来似乎只因为我转发了纽约文化沙龙小伙伴组织的,在纽约纪念李文亮活动的信息。令人无奈的是,原帖的主人明显也被删号了,但我转发的博主账号仍在。当时的感觉,一是用了10年主要在科普的账号就这么没了,二是感觉革命还没开始,就被对方一个打歪的流弹炸死了。

炸号后的几天,在精神上一时很难接受。半夜里做了恶梦,是在向一个曾经的熟人痛心地质问,为什么不做一个独立的人。这种强权没商量的cencorship,是没有任何通知的。是的,没有私信通知,连联系客服和任何微博相关账号的途经都没有。唯一能做的,是向315和工信部进行投诉。一个用户兢兢业业耕耘10多年的账号,3万多粉丝和上千个好友的信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抹杀在网络上。找朋友的话说,和谋杀无疑了,而且还没有地方喊冤。

这几日没了账号,言论的管制也更严格了,似乎痛苦的声音小了很多,宣告胜利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在疫情逐渐回归到可控范围的时候,人们似乎也需要一些积极的信号。静下心来,看了一些书,一些文章。《血疫》讲病毒超乎想象的威力,和科学家的勇气。《鼠疫》讲半个世纪前如此类似的故事:瘟疫,城市,封城,官僚,平民和医生英雄,宗教与人性。端传媒Matters上许多对政治体制的反思,甚至是来自于台湾香港不同视角的恐惧误解和争论。甚至开始看Youtube上的政治评论(当然要好好分辨)。就像本职研究的技术与社会的话题一样,瘟疫也不仅仅是一个医学话题,而是与政治,社会,文化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看不同学科的解读和反思,似乎也是对自己无法为现实真正做什么,心灵上的小小救赎。

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作为个人可以做些什么——一定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 言论的自由,一定要发声。微博炸号了,还可以再来。还有豆瓣,还有微博,还有Telegram和许多平台。虽然很多声音与账号消失了,但意见被听到了。这次疫情中的很多事件,被证明发声还是有用的。没有墙的阻隔,在海外的我们要更加勇敢。
  • 支持有职业操守的媒体。最近一直在听《剩余价值》,几个媒体从业女性的podcast。非常同意里面聊到的,虽然言论管控严格,但受过专业训练,对社会有深刻洞察的媒体十分重要。自媒体的评论很多,但深入真相的能力相对薄弱。可惜的是在当代中国,媒体在经济和言论方面都是弱势。支持有良心有职业操守的媒体,比如财新、三联、财经、第一财经,端传媒,Matters,并去转发,支持,是不在媒体工作的民众可以做到的。
  • 多读书。这几日读书时候发现,答案可能在历史中,或在地球的某个地方已经给出了。生物,医学,社会,政治,历史,文学,也会给出不同角度的答案。
  • 传播正确信息,破除谣言。获取了信息,也要学会适当地表达和传播。去写作,去组织沙龙,帮助有价值的人形成更大的影响力。不断去说,不断去表达,也会有更多人看见。

《鼠疫》的最后一章,人们点燃了庆贺的烟火。书里和这次疫情中很多人也都提过,希望疫情结束之后,可以有一座为所有牺牲的英雄所立的丰碑。希望那久违发自内心的庆祝,能早一天到来。那座正视现实的丰碑,也能在最令人瞩目的地方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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