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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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

长毛象有一只吟诗的青蛙,也许是借用了某位政治名人的典故,但并不重要,只是它每天不定时念诗,像是在那里已经活了几千年。
虽云坐禅人成佛,我等蛙儿只成蛙

冬天终于来了,感觉很匆忙,什么事都还没来得及做,或者在等待终结。

这种外部的轮回似乎在提醒,它与生命之间存在某种高度的相似性,有的动物会冬眠,有的动物会死去,我们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然后在漫长的冬天,这种失重感会伴着寒冷笼罩着我们。即便知道春天会来,也不过是“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的烦闷与茫然无措。

怎么会到这句诗呢,它是自己撞上来的,念过一遍就再也难忘的地步。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意象,“碧水丹山”应是值得欣喜的、前途广阔的,可“黄芦苦竹”又横亘在那里,一个不吉利的名字预示了某种结局,黄不黄、苦不苦,似乎蕴含着妥协的意味。

诗句出自《满江红·喜遇重阳》,作者是宋江正是你我所想的那个大名鼎鼎的梁山宋江。

如果说他并不存在,或者历史并不能证明他曾经写下这首诗,而仅仅是从《水浒传》里原模原样抄了下来,按作者的意愿署了他的名,那又该如何来看这首诗呢——你已经能够想象那个世界是虚构的,一如这首诗,最多能想到是作者赋予了这个角色,但他却未说明这就是他所写,而离开了水浒传的虚拟世界,宋江也就不存在了,何以写下这首诗呢。它不像平时我们背诵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有个叫李白的有所感并将其写下来,从他的时代流传至今。

两相对比,可见“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是多么寂寥啊,甚至没有明确的情绪,一出现在纸上便消散的意象,一个不存在的人在假设的时空中写下它,即便是翻阅《水浒传》的人也未必会注意到,只草草略过。

但它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呢,长毛象有一只吟诗的青蛙,也许是借用了某位政治名人的典故,但并不重要,只是它每天不定时念诗,像是在那里已经活了几千年。这首诗出现在它的主页,就说明它的数据库天马行空,真的、假的,过去的未来的,它统统吞下去,然后在某天吐出来,吓人一跳。

因为见之难忘,也想求证此宋江是否彼宋江,于是按图索骥,果然在《水浒传》中找到了原诗,《第七十一回:忠义堂石碣授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盟誓之后,宋江写下这首诗,令乐和单唱词曲,末尾一句是“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

武松听了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弟兄们的心!”宋江回:“你也是个晓事的人,我主张招安,要改邪归正,为国家臣子,如何便冷了众人的心?”鲁智深便道:“只今满朝文武,俱是奸邪,蒙蔽圣聪,就比俺的直裰染做皂了,洗杀怎得干净?招安不济事!便拜辞了,明日一个个各去寻趁罢。”宋江道:“众弟兄听说:今皇上至圣至明,只被奸臣闭塞,暂时昏昧。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赦罪招安,同心报国,竭力施功,有何不美?因此只愿早早招安,别无他意。”众皆称谢不已。

我不喜这种场面,弟兄来弟兄去,不过细想水浒确实就是“弟兄来弟兄去”。但“见碧水丹山,黄芦苦竹”的寂寥和苦闷从何而来,却也说得通了。

于是在我看来,大谈水浒的悲剧是“招安”,也许不如这一句意味不明的鬼诗,前提是它在近千年后的午后突然从一串串的数据中被分离出来,由一只根本没有嘴不会叫、也没有肉身的青蛙所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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