蒟蒻魚
蒟蒻魚

就是一條鹹魚!

潛入靜宜 窺探蔡珠兒

(编辑过)
這是一篇悶死人的關於寫作的筆記

4月5日看到蔡珠兒在臉書上分享,她將携手李昂姐在4月7日來一場對談,地點是臺中的靜宜大學。蔡珠兒曾旅居英國、上海和香港,在食和寫上皆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是我心中寫飲食散文的華文第一人。我身爲一個吃貨,又喜歡品味文字,做珠兒姐的腦殘粉是很正常的吧?

當日工作纏身,掐著死綫出門,騎著機車抄小路,穿越陡峭的山路再下接台灣大道,風大得簡直要把我吹上天。冲到靜宜大學門口,我沿著上坡路跑進校園深處,校園裏也是該死的很大風。我一副梅超風的樣子瘋跑到方濟樓,先到洗手間擦汗,換下全濕的口罩,才敢進去惠三廳坐下來,大氣才喘定,主角們就從我身邊走向前排,謝天謝地,我沒有遲到。

這天的對談主要是為靜宜大學中文系的同學主辦的,題目是「國厨與家宴的大烹小鮮:文學漫談」。李昂姐扮演訪問者的角色,而珠兒姐以受訪身份分享如何寫出經典的飲食散文。散場后就像懵懂中被用力拍了腦袋一下,我整個人都醒過來了。

珠兒姐在對談的一開始就提到「Structures of Feeling」,講如何寫飲食散文,居然抛這麽大一個書包出來,而後的對談中,珠兒姐其實也是緊緊抓住這個概念在分享她的寫作經驗。「Structures of Feeling」最早是由Raymond Williams提出來的,以我淺薄的理解就是實際生活經驗和思想之間互相作用,互相促進,最後成爲人生而爲人的意義和價值。珠兒姐繼而解釋到她的飲食寫作正是從生活中自己不斷地做菜,總結經驗,聯係社會學、人類學再把這些經驗用文字表達出來。我想珠兒姐的意思就是當我們寫一個飲食散文的時候,不應該是流於表面的推介飲食,要貼合食物是如何來的,相關的歷史,人文,才會寫出一篇吸引人的飲食散文來,否則將和一篇發佈在臉書上講自己吃了一個什麽食物的社交文毫無分別。珠兒姐認爲對食物的描述字眼,像味道好,甜美,Q彈這些已經被用爛,已經被掏空了,不應該再用。寫作的人要拓展自己的感覺結構,不要用食物書寫食物,應該學習用跨界的語言來描述食物。

講座的中間,珠兒姐朗讀了一段她書寫關於鹹魚的文字,這段文字收錄在《紅燜厨娘》中的<哈鹹魚>一文當中,也是我自己非常迷醉的一篇。

雨天午後聽著Tom Waits,忽然覺得他像鹹魚,多塵礫有異味,外皮乾皺質地鬆沙,可是在那皺和鬆裡,有一種豐滿膨脹的什麽,滿到溢出周遭的氛圍,把你逼近感官的邊界。何等奇譎的異物啊,臭和香、鹹和淡、腐和鮮、喜和厭,衰敗和蓬勃、邪淫和純真,全都攪在一起和衷共濟,混亂得近乎醜怪,但又醜得讓人心旌搖曳。
總要有點滄桑才懂得吃鹹魚,經過打磨有過閲歷的舌頭,才能披沙瀝金醜裡識美,析破那腥臊渾沌的味覺迷陣,咂吮出鮮滋美韻。

我也算是一個懂鹹魚滋味的人,但我是無力寫出如此細膩文字的, 只能以井底深處仰望高山的姿態來拜服珠兒姐了。這段文字,也正是珠兒姐提到的「Structures of Feeling」的精妙體現。

珠兒姐分享了一個她寫作的IEFRR法則,我想這個法則不光是寫飲食,應用在任何一種文體的寫作也是適用的。

I :我,我個人獨特的想法、感覺。這一點我是相當認同的,一篇文章要好看,首先要有作者自己獨特的觀點,加上真情實感的投射,讀者讀起來才容易產生感情上的共鳴。

E( Empiric):實證和經驗。在寫飲食文時,就體現為吃過、做過。珠兒姐演講中提到會忠實的搜尋原材料來呈現一道菜的風韻,甚至爲了瞭解食物從何而來,旅居香港期間還自己種菜。珠兒姐甚至吃個筍都要研究不同產地,不同產期的滋味有何大不同,更加不用講煮個飯需要放多少水都會深究這樣的細緻了。當她的這些精妙經驗寫到文章裡,如何能不吸引人?

F (Filter):過濾、篩選。珠兒姐提到,確立寫作對象之後,要看看自己的觀點是不是別人寫過的,要捨棄別人寫過的觀點,除非你在同一觀點上有更深層次的探究。

RR (Reading &. Research): 用寫論文方法寫散文,找到想寫的對象后,要做大量閲讀和研究論證。我認爲,有做RR的作者會把寫作對象上升到一個較高的精神層次,再透過酣畅淋漓的文字呈現出有別於社交文的流光溢彩,成爲雋永的一份子。

如果蔡珠兒深諳寫食之道,李昂則是寫性和反抗的專家。令我非常意外的是,寫出這麽多「陰暗」作品的昂姐,在現實中是如此犀利爽朗,我甚至一邊聼昂姐講話一邊想如果能像她一樣生動別致地老去就好了。昂姐也分享了她如何從施明德獄中親身經歷的「一碗遺憾的牛肉麵」提煉成她的《牛肉麵》。一個作者要對時代有高度的敏感,才能抓到生活中轉瞬即逝的素材,再透過深邃的文字素養和獨特的視角,讓一個故事成爲經典。

在《哈鹹魚》一文中,珠兒姐寫到「世上有多少種鹹魚,就有多少種滄桑」,寫作也是一樣的,有多少種觸動人心的文字,就有多少種滄桑。

李昂與蔡珠兒
後記:同場聼對談的,大多是年輕的同學們,只有包括我的寥寥數位中老年人是校外人士。昂姐在提到施明德的時候,掃一眼全場,笑説同學們太年輕,應該都不知道施明德是誰,大家自己Google,我們幾個中老年人聽到後都笑起來。我偷看一眼坐旁邊沒有笑的同學,果然兩眼漠然,只能又一次慨嘆我真的是老了。

回家後,心血來潮和細妹分享了珠兒姐寫鹹魚的那一篇,笑問細妹看完有沒有覺得我寫的食很垃圾,嗯,我自己覺得挺垃圾的。

沒能把對談的精彩一一呈現,筆記寫得很沉悶,列出一些要點,僅當與熱愛文學的你作一點點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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