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倾城之恋”是迄今为止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屈指可数的完美小说,其情节、造句、微妙的反讽无一不完美巧妙。其巧妙的表现之一是日常口语与精雕细凿的文学语言的搭配比例适当。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


这种锤炼明显的语句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开头和结尾处。这种语句要是连篇累牍就会坏了事。

意识流一日:创作·意淫·阅读·政治 

意识流一日:创作·意淫·阅读·政治

意识流,更通俗易懂的名称叫自由联想。由日常所见所闻而来的自由联想本应止于个人,现在选择挑选某一天的意识流/自由联想片段发表出来,是着眼于它们涉及或大或小的我认为是重要的公共议题,这样的文字发表出来大概不会跟《我的首次一夜情》(My First One Night Stand)那样被熟人或陌生人窃笑或笑出声。

认真写作的小说家应当全力追求自己的艺术目标,确实不需要讨好谁。然而,事情还有另一面。小说家关起门来自拉自唱,警察一般也不会来抓。但小说家之为小说家就需要有读者,要是没有读者,小说家及其小说就一钱不值。


是的,这里提到了钱。小说与钱有一个共性,即它们只有在流通中才能有价值,才能实现价值。也就是说,小说虽然不必讨好谁,却必须有读者。写手要谋求读者的理解,避免可能的误解。这样的谋求和避免,一正一反皆可名之为讨好,哪怕只是为了讨好一两个人。

一位完全不懂物理学、甚至连初中物理课和代数考试都不及格的先生对众人大谈他的现代物理学的学习心得,以及在过去一年来他组织的国际现代物理学系列研讨会及其可观的成果。看着那位先生的意气风发,滔滔不绝,不禁想到汉语中的一个词——意淫。淫即过分的意思,如,“淫雨霏霏”。意淫的本意就是想多了。这世上万事万物皆可意淫。

伊索寓言新编(8):大灰狼与小山羊


小山羊对一群新认识的朋友说:我们那里来了一只大灰狼好厉害,已经咬死吃掉了很多羊,我爹爹前天也给咬死;爹爹一度是头羊呐,很强壮的;我昨天在山脚歪脖子树下看到它身体只剩下一点皮毛,还有一对角;你们说,大灰狼是不是很厉害?


小山羊眉飞色舞大讲大灰狼如何威武,看似很自豪,它的朋友们大都对它投以鄙夷的目光。但一只睿智满满的山羊对身边的孩子说:听见了吗?千万不可得罪大灰狼,不要惹它起杀心。


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小山羊或睿智满满的羊,但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人。

罗伊·安德鲁·米勒是美国一位已故的语言学者和日语教学专家,超有趣的书评写手,可以写出辛辣又滑稽的评论令读者忍不住发笑。例如,他在评论东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一本书时写道:


这本书是“一个充满幻想和愚蠢的大杂烩,由日本最负盛名的学术机构以十足的严肃予以出版。这本(旨在谈日语书写系统的)书没有给我们讲述有关日本书写系统的任何事情,也没有讲述任何其他的事情。它唯一的成就是提出了一个尚未回答的问题——这种书的出现是因为东京大学出版社没有人能读懂英语,还是因为没有人能读懂日语?”

“沒有人主動想當壞人”,这段话显然不是真的。这世界上以当坏人为乐的人,以损人却不谋求利己、只是纯粹以发坏害人为乐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损人利己的坏人,这两种人我们每个人都可能认识至少半打。


以上所言并非是出于过敏、过于胆小,而是基于闭着眼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事实。尤其是这个世界还添加了一种人数庞大的坏人新品种,如受控于中共为宣传部门控制在网络上散布假消息的人,以及被劫持到诈骗园区工作的人。从上帝视角看他被迫咋骗你,他不是坏人。但你不是上帝,他把你钱财洗劫一空,他就是坏人。

台湾的民调与台湾人是否猪的问题

并非是在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标题党争抢眼球,而是提出严肃认真的问题,可指天发誓绝对无意冒犯任何人。

性别政治·国际政治·台湾前途

三个话题看似想象力三级跳,但实际上是无缝对接。

乌克兰形势令人悲哀。乌克兰令许多人想到了台湾。即使想不到,中共的宣传机器早早几年前就喊出来了。然而,乌克兰毕竟不是台湾。


乌克兰抵抗俄罗斯至今,靠的是民族团结,那里没有那个主要政党在战争威胁下和战争进行中为侵略者说话,声言导致战争的是抵抗侵略威胁企图或决心。但台湾有,而且还控制了立法机构。


前几天,与一位赞美川普治理所谓性别乱象的先生争辩,提醒该先生普丁和习近平也喜欢如此治理。如今川普与普丁在乌克兰问题上如此合拍,也完全可以想到在台湾问题上跟习近平合拍。这是想多了嘛?祈祷吧

互联网网络的兴起给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现在人们可以足不出户仅仅活动几根手指头或动动嘴就能从电商平台订购各种物品乃至性服务。但方便的另一面是众多的厂家商家包括性服务提供者成了电商平台的打工仔,本应属于他们的收入被横切走一大块,贫富悬殊由此登峰造极(众多人卖力,一两个大平台的屈指可数的几个控制者发大财)。


网络的兴起显然还有另一种更大的、更具有根本性的弊端乃至祸害——它使人们的注意力时限大大缩短,脑筋短路成为常态,使全社会智力水平大跌,极大地方便了虚假信息和煽动性信息的传播。

人们只能通过诅咒暴虐的掌权者早死来寻求自我安慰,这样的社会一定是功能失调的,甚至是病入膏肓的。让人民连诅咒也难以发出的极端残暴(两个人碰头私语也可以招致杀身之祸、尸首给扔到集市大街上即“偶语者弃市”的暴虐)中国人也见过,并且也有一种悲情的应对,“道路以目”——敢怒不敢言,熟人在道路上相遇,只能相对无言,以眼神传情,传意。

在这方面痛感强烈的孔夫子于是明确提出,人民有权推翻暴政,这种权利跟四季更迭一样属于天经地义,不容商议。

游泳·水温·金枝·暴君·狐狸 

游泳·水温·金枝·暴君·狐狸

本以为没什么好记录的一天,稍微仔细回想一下,居然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有如此之多的可圈可点的事情。先前的没什么好记录的想法只是思想懒惰。

无论是在交通工具不甚发达的早先,还是甚发达的现在,一个城市的市容在旅游者看来是否赏心悦目,摊贩的存在与否显然也是一个决定性因素。尤其是对大城市来说,只有摊贩才能使它避免大而无当。这是重任,大商场难以胜任。巴黎够大,法国第二大城市马赛够大,谢天谢地它们都有摊贩,而当地人和游客都喜欢摊贩,当地人喜欢摊贩的便利,游客喜欢摊贩的魅力。巴黎连续不知多少年稳坐世界旅游城市第一名,这种便利和魅力对它们的市容不无小补。香港当年摊贩众多,台湾城市的摊贩多,都是港台市容的魅力,而不是损害。

之所以不喜欢甚至很反感有人没完没了地抖机灵,是因为知道这世上太多的事情(如中国、美国、台湾的政治,文学,历史,语言,外交,国防...)即使是当今世界最聪明的人弹思竭虑进行解说都不一定能说清楚,因此,不是最聪明的人抖机灵就显得很可笑,很讨厌。数学家,哲学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罗素可谓属于最聪明的人,但看他写文章总是不肯抖机灵,而是严肃认真,把他无与伦比的幽默融入严肃认真之中。如,他说古希腊人太喜欢逻辑和想当然,因此亚理斯多德说女人比男人牙齿少四颗,却一直没想到扒开太太的嘴数一数。

芥川龙之介虽然名头在日本和国际间都比岛崎藤村响亮得多,但从文学/文字表现手法来看,他比藤村明显差了不少。藤村有《破戒》那样的富有震撼力的长篇,他没有。藤村能写非常优美的抒情诗,他不能。


——从遥远的无名岛/ 漂来一个椰子/ 离开了故乡的海岸/ 你在海波上漂浮了多久/ 结出你的树还旺盛吗/ 树枝还投射影子吗


…なれはそも波にいく月 / もとの树は生ひやしげれる / 枝はなほ影をやなせる


藤村这种好似信手拈来的优美隽永的抒情诗句是龙之介不可企及的。

永远的青春:岛崎藤村短文两则 

在一定的条件下或大环境中,有人(很可能有许多人)的智力和阅读趣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年龄的增长不见提升反而堕落。


能欣赏历久弥新的文字的人就是精神上成熟,即使他还不倒20岁。反之就是不成熟,即使他已经七老八十。


永远的青春:岛崎藤村短文两则 

一边写,一边审查、编辑自己,一开始就精益求精,这种写作方式是坏习惯,是自缚手脚,自废武功,自我挫败,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给自己下绊马索。写完之后对自己的文字严加审核与推敲,认真删减改进、扩充、改写,甚至推到重来则是取得进步的必须。有人自我吹嘘说自己写了什么一字也不改,其实无非是生产文字垃圾罢了。

永远的青春:岛崎藤村短文两则

还是要说,看一个写手是不是真正的好手,一个最简单也最可靠的测试就是看他写的东西能否通过时间的测试,即读者初读时觉得很好,过多少年之后再读还会觉得好甚至更好,值得慢慢读,反复读。这种测试是否可靠和靠谱(即统计学上所说的reliable and valid),也要看大环境——某些大环…

台湾商贩可以在公园里摆摊,可以跟游人有彼此愉悦的互动,好美。同理,为了所谓的国家形象或帝王气象而禁止商贩摆摊的地方好丑,如北韩的首都平壤,如中国的首都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