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ila
Jamila

一位太陽金牛、月亮獅子、水星雙子、火星巨蟹的INTJ女子。 試著用文字,記錄所有踏過我心頭的腳印。 願銘記於心,但無須走心。

春雪(下)

2015/1/26創作,用於紀錄大學時期

我端坐在昏暗的房間裡,敲打著鍵盤。連喝水也分外小聲,深怕吵醒床上那位很不容易才入睡的小姐。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刪掉整篇,怎麼寫都覺得怪異,晃了晃頭會容易將雜亂的思緒釐清嗎?我苦笑了一下,真的很難做自己啊,當自己發覺自己再也不是原本的自己時。自己成為了,心中的他。影像似乎與他的身影重疊了,模仿著他的步伐,不自覺的;模仿他撥髮的角度,不自覺的。想著,突然心跳不已,眼睛瞪著螢幕上稀稀疏疏幾個黑字,映在作業軟體上的白底前,分外的刺目。

   搜尋著音樂網站上的一首一首歌曲,不由自主地將詞中描敘的人們與自己結合,每當些微的跡象有符合我的現狀,窗外的日光撲紅了雙頰。我摸了摸雙頰的滾燙,我堅稱那是日光的溫度所致。

   

「唔,你起床啦?」床上的小姐甦醒。「幹嘛不開燈?這麼省電。你在寫什麼?」嘖,這麼遠也看的到。我火速關掉寫到一半的視窗,急忙起身。

   「沒有哇,走啦,我們去吃早餐,我等你好久喔!」只有用食物來轉移話題,才不會繼續被追問下去。

   

坐在早餐店裡,享受著難得的早晨悠閒時光,點了份綜合的大拼盤。美味的熱狗、柔嫩出水的煎蛋以及金黃色薯餅、烤的香脆的土司。對面的瑋庭咀嚼著早餐,頭髮亂七八糟的完全沒梳理。我手中的叉子戳著熱狗,圓柱狀的它被我戳著一滾一滾的,在番茄醬中翻來覆去。

   

「喂。」瑋庭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吃痛一下扔了手中叉子,叫了一聲。

   「哎呀,很痛阿,幹嘛突然打我?」我皺眉看著滿頭亂髮的她。「你頭髮超亂,幹嘛不梳。」

   她白了我一眼,說:「我看妳才幹嘛咧,一出門到現在都心不在焉,我都吃光光了,你還在滾你的熱狗。我都出門三十分鐘了,你才發現我沒有梳頭。嘖嘖,你是在想什麼啊?」說完連忙用手梳了梳頭髮。

   「沒有啦,進行一個祕密計畫,嘻嘻,成功了再跟你說!」

   「搞什麼,神秘兮兮的,有什麼好不能說啊?」

   「哀,我就怕不成功嘛,你就等等咩。」

「好好好,我看你搞什麼把戲。」

   「喂。」

   「嗯?幹嗎?」

   「你頭髮真的好亂。」一天沒被打我好像不太舒服,哈。


   「假如,今天你和你的好姊妹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生,你會怎麼做?」我吸完最後一口鮮奶茶,含糊說著。

   「看你有多喜歡那個男生吧?」

   「恩,假設還滿喜歡的呢?」

   「那我會盡我所能的努力爭取,就算他最後選擇的是我朋友,我也不會讓自己有遺憾在心中。」眼神堅定的說著。

   「恩,我想也是。像那個張某,你不就追的很勤,哈哈。」我撇嘴笑著說,心想問完這種尷尬的問題,必須岔開,不然肯定被追問到底。

   「嘖嘖,你記那麼清楚做什麼啦,我都快要忘了。」她橫了我一眼。

   本就做好的決定,因為瑋庭的建議,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捏著修改好千百遍終於寫好的信件,以及裝滿我滿滿心意的一首歌。擠出一條細細的膠水,輕輕黏好邊緣,思索著擺放的順序,是該信放光碟片上比較好還是光碟片先見客好。


《喜歡你-庭竹》

雨傘下的距離 車窗內的空氣

沒有防備的自己 好意外 不由自主的動心

喜歡你微笑神情 專注的眼睛 撥動我的心情

喜歡你認真表情 對我好熱情 心慢慢的貼近

喜歡你溫熱手心 傳達的訊息 溫柔包圍我的心

愛情來到的那一天 我真的願意 相信

電話裡的聲音 遙遠卻更親密

不知何時開始 已習慣身邊有你的呼吸


喜歡你微笑神情 專注的眼睛 撥動我的心情

喜歡你認真表情 對我好熱情 心慢慢的貼近

喜歡你溫熱手心 傳達的訊息 溫柔包圍我的心

到那麼一天 你是否願意

喜歡你所有決定 溫柔的聲音 撥動我的心情

喜歡你撒嬌語氣 傻瓜的行徑 心慢慢的貼近

喜歡你寬厚背影 安定的氣息 溫柔包圍我的心

我相信一定有一天 我們就可以 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

喜歡你認真表情 對我好熱情 心慢慢的貼近

喜歡你撒嬌語氣 傻瓜的行徑 心慢慢的貼近 在一起

   聽著,不由自主嘴角漾著笑意。聽了數十首的情歌,一字一句的觸摸著歌詞的意境,才挑選出這首,屬於我心情以及情境的曲子。

   

「各位,請幫忙把東西拿下車吧。我們到站囉。」婉君喊著。揮舞著手指揮著大家取下這段時間工作所使用的物品,歸回原處。我一邊向司機先生道謝,感謝他這幾天來的接送辛勞,一邊看著他把一箱一箱我們裝好的物品疊上鐵製推車。眼見著越疊越高,看著旁邊的東東和西西,心想待會可能又是我要扛了,這兩個矮了我一個頭的嬌小女孩,我覺得他們連一半的東西都拿不動。我認命的將手放上推車時,準備一鼓作氣拉走推車。後面突然一雙溫暖大手握上了冰冷的推車把手,溫度令我赫然一驚鬆開了把手。我旋身一看,是柏元。他不知何時已走到我們身後。

   「這種事情還是男生來吧。」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將推車拉了就走,那速度我望塵莫及,果真如同他所說,還是男生該做的。望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不太熟悉。有股令人心跳加速的成熟感,他不是睜著圓亮大眼喊著學姊,讓人只想對他摸摸頭的弟弟,而是一個有寬厚臂膀的男人。

   

或許是從這刻開始,我才意識到,原來他是個男人。


   隱約有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揮舞阿,嗯?

   「你在幹嘛,想什麼那麼入神,手上抓的是什麼啊?」原來是瑋庭打工完剛進門,見我坐在椅子上兩眼發直。

   「沒什麼啦,這個小秘密,我要做完才告訴你。」我故作俏皮的對她眨了眨眼。

   「什麼啊,一直神秘兮兮的,最好快點說喔!」她作勢要攻擊我。

   「好啦,我現在做就是了。」我嘟著嘴。

放下方才捏著的信封,發現邊緣已被我抓出皺痕。抓起我的手機,竟發現我的手有點顫抖著,深吸一口氣,在通訊錄中翻出他的名字,我按出撥出鍵。舉起電話到耳邊,我的手不自覺的發冷。機械般冰冷的嘟嘟聲響,被我強烈鼓譟的心跳聲壓了過去,但我不敢響太多聲,我怕…打擾到他。或許他在睡覺、或許在吃飯、又或許在與朋友聊天。想到這我火速收線。其實他不接導致我心裡有些不安,但應該沒有什麼的,我安慰著自己。

   「我們,先去吃飯吧。」我扯著笑容,轉頭對瑋庭說。

   

一頓飯吃得毫無滋味,其實我吃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只是腦海中一直千迴百轉的思考著各種可能,他不回應我電話的可能。拿起手機瞧了瞧,恩,確實沒有回電。我皺了皺眉頭,心情有點走下坡,但不想那麼早放棄,我只能安慰自己,沒事的。回憶起上個月時,發了封生日的簡訊給他,似乎是石沉大海。


   躺在床上,我一言不發。思考著這件事情的原因,我突然有個會讓我自己很傷心的想法,捏著手機的手益漸濕滑。會不會是,他已經看出我喜歡他,所以正在躲我?想到這,我不禁悲從中來,一圈一圈的水汪在我眼中泛出,但不想吵醒旁邊睡的人,於是我起身抓了幾坨衛生紙,假意擤了擤,拭去溢出眼眶的淚珠。

想起白天看見的他,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愁容,心疼地想摸摸他的臉頰,對他說:怎麼啦?心情不好嗎?跟姊說說吧。回到家,坐在電腦前,敲開了他的視窗,卻一字也打不出。通訊軟體上一串的名字,亮著的並沒有他。我變得不像是我,開始對自己這樣的行徑感到厭煩。跳到床上躺平,卻也不知是何時睡去的。

   

打開整晚握在手邊的手機,依舊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簡訊。我重開了機,仍舊沒有新訊息。於是我將它塞進枕頭下,過了幾分鐘,又擔心有電話來我聽不見,又將它拿出,一邊看著電腦一邊盯著它看。

   其實這整天我不知道是怎麼過的。目送瑋庭出門打工之後,我吃飯、睡覺、打電腦,吃了什麼不記得,睡了多久不知道,玩了什麼不曉得。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我決定晚飯後出門走走。看了看手機,我今天何時傳了簡訊給他,我已沒知覺,但沒變的是,沒有回音。慢慢地,我突然腹腔中升起一股怒氣,我想等等衝到他宿舍外看看,在外面嘶吼著他的名字,要他給我死下來,說個清楚啊!我到底哪裡不好,要這樣子對我啊……

   

而膽小的我也僅僅是踱到他的宿舍門外,皺著眉看了一眼,就離去。我氣自己,離去的時候用力跺著地板,柏油路不會痛,但我的腳痛了,我的心疼了。

佇立在斑馬線前的我,看著校門口的樹枝隨風搖擺著,颯颯聲響。綠燈亮起,我低頭踏著線條前進,黑、白、黑、白,像踏著鋼琴上的黑白鍵,敲打的是我心門鼓動的心跳聲。在漆黑中只亮著幾盞路燈的校園中踱步,一盞一盞燈像引導我走向無盡黑夜的引路燈。不知不覺已走到校園深處的操場,戴起口袋裡面的耳機按下撥放鍵,聽音樂散散心吧,我對自己說。

音樂響起,聽了幾句我不禁視線模糊,就讓我今天任性一回吧,眼淚也不必抹,任由其滴落在衣服上,滴出一朵朵,水花。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也為我感到難過,陪著我的,是雨滴。不知何時竟下起毛毛雨,細如絲線的雨珠一絲一絲的割著我的臉、我的心,在我已淚濕的前襟,撒出不同的痕跡。我反覆撥著這首歌,


《下雨天-Lara》


下雨天了怎麼辦 我好想你

我不敢打給你 我找不到原因

為什麼失眠的聲音 變得好熟悉

沈默的場景 做你的代替

陪我等雨停

期待讓人越來越沉溺

誰和我一樣 等不到他的誰

愛上你我總在學會 寂寞的滋味

一個人撐傘 一個人擦淚

一個人好累

怎樣的雨 怎樣的夜

怎樣的我能讓你更想念

雨要多大 天要多黑

才能夠有你的體貼

其實 沒有我你分不出那些

差別 結局還能多明顯

別說你會難過

別說你想改變

被愛的人不用道歉

第一次覺得我相當沒用,原來我一點也不堅強。覺得哭累了,耳機掛久了耳朵有點癢,抹抹淚我又不知何時回到了房間,看著桌上那張CD以及寫好的信,信上謹慎的字體,我是多麼重視這件事情,如今只像一掌火辣的巴掌,打在我冰冷的臉頰上。我拿了起來,用盡全力砸到垃圾桶裡,我想砸碎我心中所有的悲傷以及感情,CD沒碎,碎的是我的心。

坐在地板上,咿呀一聲門敞開,瑋庭下班回來。我望了她一眼,手上抓著面紙擦著掛滿淚珠的眼鏡,她在我眼中變成糊糊的一團。

「妳跑去淋雨喔?」

「嗯。」

「妳幹嘛?」

我搖了搖頭,深怕再多說一句話,我的眼淚就會再度潰堤。

「我洗澡。」我想洗去身上的疲累,那心呢?

「嗯。」

   知道我的難過,卻不多問。我最感謝的,就是她的體貼。

   叩叩,我將書本和好敲了敲整了整,塞進書包裡。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哎呀,終於下課啦!」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一直抄筆記真累。

「走吧,我們要吃什麼,我肚子好餓喔!」東東摸著她平坦的肚子說著。

「你就知道吃,難怪屁股吃的那麼大。」我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順便拍了拍她與瘦削身材不成比例的屁股,她怒目斜視。我促狹地看了她一眼,吐了舌頭。

   眼力總是好過她的我,眼角餘光已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

「下堂課是什麼?」我皺眉。

「恩,就是我們的社團課阿,日文社。好期待喔今天要吃……」

她說了什麼我已聽不清,那個身影越來越近,我心跳速度也逐漸增快。我嚥了口口水,低頭繼續收拾物品,手不由自主顫抖,收到一半的鉛筆卻不乖巧的脫離我的統治,骨碌碌地滾到身旁的地板,我彎腰撿起。一雙黑色的球鞋,進入了我的視線。我抬起頭眉一鬆、嘴一扯,恩。是個輕鬆的微笑呢。

「嗨。」

「嗨,……」

不等他將話講完,我旋身離去。

「阿,好餓喔,東東走吧。」後頭傳來她叮叮咚咚拎著東西的聲音,喊著似乎是要我等待她。我大步的走著。

他身後的女孩,很樸素、很文靜。為什麼沒有牽著她的手呢?為什麼不跟我介紹她是誰呢?我不重要吧,不需要對我解釋吧。你的心情,是不是好很多了呢?但為什麼還是沒有笑容呢?是她陪伴了你吧,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呵,我是不被需要的人呢。但你是不是還想說什麼呢?我已經不想聽了。就讓我,保留我最後一點任性。姊,不想在你面前流淚。

吱吱嘎嘎的腳踏車,已發不出聲音。恩,上了名為時間的潤滑油,有效吧。我望向美麗的圖書館,全透明的玻璃製外觀,真是美麗又澄澈。像是炎炎夏日中,冰水上浮著的冰塊,那樣的清涼。剛回憶的事情,已經很久了哪。

「xx/xx是畢業典禮,學姊要來嘛?」

「去幹嗎?」我挑了挑眉。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說了這三個字,是字面上的意思。有人說女人說的話就像鐵達尼號撞上的冰山上的一角,大概佔了原語意的萬分之一不到。

在這回應前的三十秒內,我腦中大約轉了幾個問題。第一,我是以什麼名義去的?第二,你是以什麼想法邀請我的呢?第三,去畢業典禮的人通常有家長、有女友、甚至有前女友,呵。我去了會不會變成一個尷尬的腳色呢?我的定位是誰?學姊?第四,去要帶花嗎?我要送你花嗎?送什麼好?玫瑰百合或是象徵什麼的太陽花?第五,去了你會怎麼想呢?會不會發現我是喜歡你的,或是……搔搔頭皺皺眉,我沒辦法給自己答案。於是我搖了搖頭,敲上了那三個字。

又或許,我已經收乾淨了。才有辦法回應如此冷淡吧。

「來看我啊。」

   簡單四字,我聽到(或可以說看到)那瞬間,瞠目結舌,全身上下好似木雕,我無法動彈。隨即似躺在一片乾枯的草原,被放了一把野火,一瞬而起,野火旺的似乎要燒到我的屁股,全身發暖又發黑,來不及逃。嘖,渾蛋。說這話是要我怎麼樣啦。我是很想看你,但我……不敢。對不起,我不勇敢。名為勇敢的我已經在那個淋雨的操場夜裡陣亡。

   

「再看看吧。」我用顫抖的手,打出這四個字。


   照片中的你,穿著一年前我也穿過的學士服裝。面容如初。我微笑著看著你被標註的照片,很久很久。只能用點讚,來對你說:我看到了。

   

「畢業快樂。」我在心裡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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