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赫
阿布拉赫

来自中国,很喜欢记录,不光写字,用APP记帐都一记十年。中国很大,但对一些人来讲,它又小到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于是,在动荡的2019年,我怀揣着对世界的好奇来到Matters,从此很多扇大门渐次敞开。我很珍惜这里,希望继续记录生活,也记录时代,有时候发发牢骚,讲一些刺耳的话。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这次是真的流水帐!

中午把老爷子推下楼,放在凉棚下面。那是他的固定点位,每次下楼都要在那里。对面是个儿童乐园,很多小孩子玩,还有很多陪小孩的大人。我经常嫌人多,问他要不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他都说不要。上楼来写了会儿字,再下去给他送了点儿西瓜,他坐轮椅里睡着了。我想摸他的头,手还没够到,他吓了一跳,反应很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害怕,即便醒着的时候,你在他对面抬手,他都本能地要躲避,像是总在提防你要打他。小时候没人打他吧,他很小就没了妈妈,我的印象中,爷爷是个很慈祥的老人,白胡子。我五六岁的时候,他半夜倒在厕所里,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去了,说是脑溢血。

午饭是老妈做的,青菜疙瘩。一般周末一起吃饭,我都点外卖,偶尔我自己做,偶尔给她机会做。我们俩都不咋会,尤其她现在做碗面也要花很长时间,不忍心,也觉得划不来,不如买来吃。

午休起来喊老妈下楼散步,白天还是多云,五六点钟突然阳光猛烈起来。我拉着她的手,捡阴凉处走。我家门口的TOD,多日没注意,已经起了好几栋楼。我说过几天回老家,到了西安我们请舅舅和姨他们家吃个饭好不好,她说好。我之前担心她不愿意,怕花钱,觉得应该他们请我们吃才对。上次她回老家,在西安转车,她的弟弟妹妹来车站看她,给拿了一瓶水和一个馒头,水还是灌饮料瓶里的白开水。念叨了好久。我有时候会安慰她说,哎呀,他们也小气了一辈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其他时候,我会火上浇些油,我就说你弟弟妹妹虚情假意,天天视频电话,一说一个小时,好像感情好的了不得,结果八十多岁的老姐姐经过他们的地界,连瓶矿泉水也没舍得。

散步回去伺候老爷子起床,换纸尿裤才发现拉了,索性给他洗了澡。好臭啊,别人的屎比自己的屎可臭多了。洗得我一身汗,每次给他洗澡都是一身汗,冬天不是汗,是水。洗完犹豫半天,想吃了中午剩的菜疙瘩再走,但是刚刚的屎臭还萦绕在脑海。最后还是吃了,一边看手机一边吃,忘了臭。

回来赶紧给自己洗个澡出门,小N约的看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安东尼霍普金斯,老爷子配得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片子也很有新意,第一人称叙述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脑海里的混乱与绝望。可即便演得已足够动人,谁又能真的知道罹患阿尔兹海默症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一两个月前,我爹开始对镜说话。有次听见他说“叫你看个够,有啥好看的”,我问跟谁说话,他说镜子里有个老汉盯着他看。不说话吗?不说,只是嘴动弹。你不觉得那就是你自己吗?不知道是不是。我妈说一定是故意的。我没说话,心想他一辈子也没有过那样自得其乐的幽默感。

从电影院和小N沿着锦江跑步9公里,从他家楼下再骑车回来。最近都很少有机会进城,更没有深更半夜在江边跑过步。一边跑一边聊各种有的没的,电影、书、政治、父母,还有朋友的八卦。所有持续十多年的友谊里,只有和他还能聊很多事。

脚踝还是疼,不知道是不是不久以前有过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扭伤,最近总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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