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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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的形式|讓俳句來延伸電影!

如果我開一個雜貨店,詩歌也將會是我的零錢。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接觸到了黃燦然翻譯的阿巴斯·基阿魯斯達米詩集《一隻狼在放哨》,雖然,這本書是從英文轉譯的,並沒有直譯,但黃燦然的翻譯從未讓我失望過。

書封

這本詩集很特別,由三個部分組成:「一隻狼在放哨」、「隨風」和「風與葉」。阿巴斯·基阿魯斯達米是一位著名的伊朗導演,他喜歡在拍片空檔寫詩,而他的詩歌很短,有點像日本的俳句風格,這些詩歌雖然短小,卻被他賦予了很高的文學價值,因為電影對於阿巴斯而言「像一個固定下來的東西,不會同你一起成長;而詩卻會同你一起成長、一起變化。」阿巴斯俳句一般的短詩就是這樣。他們好像他拍攝的電影中的鏡頭,卻又不是靜止不動的鏡頭,而是隨著讀者的想像紛飛,但同時又「給人安寧」,「能夠讓人找到自我」。

詩歌如電影鏡頭

譯後記中記錄,阿巴斯說「在伊朗,相對質樸的民眾都懷有一種表達起來很有詩意的人生哲學。一旦拍起電影來,這就是一個寶藏」,而他詩中出現的一個個小小意象,要拍成電影會耗費很多時間,但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容納在兩三行的俳句裡。我很喜歡阿巴斯這樣的俳句意象,真彷彿能夠看到一個一個質樸的情景 ,是他人的人生的一瞥。

例如展示詩人導演視角的這首,

那邊有人。
牆這邊也有。
兩人
都不知道。
只有詩人知道。

或者就是抬頭看天的風景,

風
把一小朵雲撕成兩片。
一往西,一往東。

或者一個彷彿電影的開篇鏡頭,

一個孕婦
默默流淚
在一個睡著的男人的床上。

或者,是我們難得注意到的角落,

蜘蛛
停下工作
看了一會兒
日出。

每一個短小的片段都讓我回憶到自己人生中曾經看過的一樣的畫面或者意象,從而與詩歌產生連結,也從詩歌中汲取到人生的意義。

詩歌無處不在

不少人說詩人大多都能通感,比如納博科夫,他的詩歌中很多元素都是通感而來。阿巴斯也是同樣。阿巴斯的一部分詩歌就好像是在看一場魔幻現實主義的電影,而詩歌則是主角。

不顯眼的雜貨鋪
門上貼出告示:
「不接受詩歌。」
老練的生意人
雙臂交叉在胸前
唯恐
局勢穩定。

阿巴斯的魔幻現實主義詩歌又好像似曾相識,因為再魔幻的地方也似乎總會在現實中找到位置,而伊朗和中國的現實可以歸為既詩意又魔幻。尤其是看到上面這「局勢穩定」四個字,相信來自魔幻現實中的讀者也會會心一笑。

詩歌商人
在沒有帆的船裡
走私詩歌。
海員
把過剩的詩
傾倒進海裡。
藥房用詩歌作零錢
找給顧客。

如果我開一個雜貨店,詩歌也將會是我的零錢。

發放建築許可證的
委員會
接受詩歌
而不是藍圖。

按照這首詩,「強拆」拆的應該也是詩歌。拆那首詩!

那年
農民
收穫詩歌
而不是他們的莊稼。
四月
鄰居們把詩歌
曬在晾衣繩上。
推銷員
都在賣詩歌。

現實的痛與思考

都一去不返,
無論是奔往大海的
河流
還是奔赴戰場的
士兵
還是奔向外國的
朋友。

詩人能夠敏感地看到現實,現實中的殘忍和痛苦,並用詩句表現。

煤礦崩塌。
數百隻蝴蝶飛逃。

無論是怎樣的現實、悖論,在阿巴斯的俳句裡總是詩意盎然,有壯烈的美,也有一種不可觸動的堅毅在裡面。

猶豫,
我站在十字路口。
我唯一知道的路
是回頭路。

還有

落在最後的馬拉松選手
回頭望

這兩首節選是我的最愛,愛回望和回頭路的感覺。我非常喜歡走回頭路,雖然也常常享受新路帶來的快樂😂。可能,是回頭路給我安全感的緣故,也是自己怎樣也難以逃出的熟悉感吧。回看人生,我其實一直是選擇新路的,一直在探索、找尋,似乎折騰又好累,但卻使自己在能夠停留的時候有更多回望的機會,哪怕身後沒有人。

詩歌的形式

黃燦然告訴我們,「古波斯詩歌,主要是以兩行詩組建的,有些本身就是兩行詩,例如魯達基的兩行詩;有些是四行詩,例如加亞謨著名的『魯拜體』;有些是以兩行做對句,構成十二對以下的詩⋯⋯」不一一枚舉。除了魯米的詩歌,我也沒有接觸過很多類似阿巴斯這樣形式的詩歌,這次讀來,頗感共鳴,既有俳句的簡潔和禪意,又能夠在詩歌句中伸縮更多的現代性和思考。

之前拆字為伊朗寫了I ran一詩,總覺得想多瞭解關於伊朗、古波斯文化等等,算是一個小小的愛好分支吧,而伊朗詩歌正是恰恰好滿足了我,既讀了詩歌,又好似看了充滿文化氣息的電影,還感受了寧靜的禪意,好像一個從遠古走來的文化悠悠地矗立在那,任你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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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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