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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央乌央

掠过街边停车场的时候,我会有一种乌央乌央的感觉。这种扑面的混沌,带着些微的嘲弄,用《废墟学》第三版教材最后几页扫描版的注释的术语来讲的话,应当就是:主体被席卷了。

但是席卷从哪里来?我给路过的人发着烟,同时搓着手给他们点火,我们一撮撮地吸。收烟灰的人提醒我们旋转到下风向去,这时候烟灰就如雨,降水是足以被统计的。那人拿量杯接了烟灰,从兜里抄了罐头盖出来,用蛮劲拧上。

按照老规矩,收集烟灰这种事是上不了台面的,在烟草没有长成的时候,新到的收集者就被要求在叶的遮蔽下辗转地移动,叶片不带锯齿的时候,人的移动是轻松的,后来战争爆发,叶片被用在活塞飞机的螺旋桨上,接触过的飞行员说当叶片杂糅在天空的时候,空气会变得混乱和复杂,并且充斥着暴躁的家庭的味道,此时厌恶会战胜死亡。战事结束,被淘汰的叶片又会被缝合在田野里。

我在缝合部实习过三个月,职责是交叉一些错开的针头,并且提取旧叶的颜色,染给新的线头。缝合部的同事一般是不会发邮件的,如果收到后缀是@sd的邮件,我就会知道周末和许多飞行员一样报销了。一些旧一点的叶片上写满了脏话,关于无果的辩论和一些断头诗——诗歌的断头往往是因为撞机事件的发生,这时我会和同事到办公室的另一头,把堆在一起的废叶抱起来,拼出某些诗。大多数的诗都是吱吱呀呀的,塞满了戾气和方言,有时语法错误,有时空洞。同事说这种空洞会击中你,阅读的时候需要尽量躲开。我没有躲开其中的一句,这句在胸口扎了很久,里面写着“然而值得等待”,请假去看医生的时候,值班的医生很惊讶,X光没能扫描出这样的语序,但是语序又是确实存在的。医生说你可以选择先回去,也可以选择住院。我没有告诉别人,于是开了点抗阅读的成瘾性药物回到部里,慢慢地听见医生轻声地叹气,也慢慢地发现自己辨识不出诗了。

后来我到烟灰的收集处去,认识了王狗。他曾经开过一段时间的飞机,后来喷气式引擎蔓延开来的时候,他和敌人曾经发生过一阵清晰的抵制,然后事情的经过就变得模糊。他让我蹲在他前面,给我指着空罐子看,他说罐头盖一定要呈3:2的椭圆。低头的时候需要一种虔诚,要默念红色。

对于靠着这份职业养活自己,养活三个孩子,养活一窝被遗弃的狸猫或者一打旧鸡蛋的人来说,默念是必要的,早晨起床时候,默念的人群会连绵成一条黑色的江。人们用口型来想象文法,也有人用口型来逃跑。默念结束的时候,树林才足以发出声音。

我不依靠这种行为,但同时也归咎于阅读症的严重。后来医生说你要到机房去透析,第一天我领了号排队,却忘记带缝合部的假条,实际上是透析的机器缺了一些胆量,机器就慌了。人群在机器边上被划分了方向,粗略的看,是我的南边,和我的北边。

烟灰抖完的烟本身,就自觉地收缩了。我们也在风里收缩。当晚我抬头,人群里有一颗手指头给我指了一下云层和灯光相连的立面,我就大概知道了席卷和乌央乌央。

我也知道从缝合部回家的那些晚上,我从地铁站里咕咚地冒出来,扭动的雨伞以及嘈杂的玻璃,和随心配里面凉掉的酸黄瓜,都朝我压过来,应当也是乌央乌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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