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a
J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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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聲何微茫(李白);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駱賓王);哀此覆盆之難照(駱賓王)


我现在已经不爱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母语变形的如此委婉,有人说我们是隐喻的国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出神、白日梦和梦中,我开始用英语说话。可是,人能亮堂堂说话多好啊!我还是更喜欢直抒胸臆,非自愿的委婉,我觉得是对我自己、对他人、对语言和对世界的伤害,我觉得弃用才更正当。

然而从来不能直声之地,委婉和隐喻似乎早已天经地义,并且已经彻底成就了某种心机和存世知道,不管是为了存生、有责任的任事,或者是在这婉曲世界中有所造就:艺术或者文学,甚至是某种自欺欺人的乌托邦。既然有了这种心和道,与其异途、异境者,往往就会形成对“非同生同声”、“你不懂我”、“境遇不同”、“避祸不及”的猜忌和排斥,不管异途者是自愿还是被强行拔起抛掷。

异途者往往不够小心谨慎,冒然突破了委婉的安全篱笆,因而可能会给原来的共聚飞地带来威胁和恐惧。而委婉和恐惧难道是生来赋予和天经地义的吗?“正聲何微茫”(李白),难道在这扭曲身段的世界,稀音不是人当渴望而珍贵的吗?

当然,发出正声和稀音的人,会变成我们心里的病毒,也会经受非人之身心生事的磨难。出国多年以后,我才渐渐体会了“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骆宾王)的意思。这是遭遇囹圄、流亡、离散之人的悠深之叹。而从我自己有限的人生经验来看,经历不公的人,往往现有为其伸张正义而挺身于其身畔的人。往往在友圈内,衅恶纷生,泼脏水、落井下石、冷漠嘲弄;或者嫌你影响了他人;或者怀疑你居心何在,有何企图;更多是避祸远嫌;甚至有打捞剩余价值唯恐不及之人。人在危难时,友情变得稀贵,到往往是非昵非友,出于事理和道义的人,援手相助。也常常有旧友心存挂念,但难于言表或示情。这种委婉之地的人情,竟至如此冷漠,远悖人情之天然。

未曾体会流亡失所的人,不会有变成无根浮云的感觉。“睹茲流螢之自明,哀此覆盆之難照。”“ 熠耀飛兮絕複連,殷憂積兮明且煎。”“ 儻餘光之可照,庶寒灰之重然。”(骆宾王)——流散者像织女,依然想织补断线游丝,希望抓住那些情感的联系,希望微光余烬相互照耀,接续助燃。然而恐惧下的收缩猜忌和排斥,会扯断本来已被硬生生撕裂的生命与情思之脉。何其哀哉!

勇气、直声、友爱,当珍爱如自己的阳光和火焰。愿吾辈友朋不被委婉和隐喻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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