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下)

龍虎鬥總是要鬥的,躲也躲不過,都是命。

唐七面上笑容不減,長長「哦」了一聲,方說道:「既然如此,道長還是回去復命吧。便說……」恰在此時一陣朔風吹過。廊邊幾根梅枝一陣亂顫,幾片花瓣盤旋而下。唐七隨手拈住一片,凝神看了看,方道:「竹籬茅舍,玉堂瓊榭,人各有誌,不必強求。」

那道人面色變了幾變,似有怒氣一閃而過,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哪有這麽容易,你心中可還有君父?」

唐七哈哈一笑:「唐某自幼浪蕩江湖,道長又何必與我侈談君父。」她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已因君父二字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心思向來機敏,先前只聽這道人一句話便知他必與北楚無幹。原來只以為此人與乃是李崇派來,如今聽這口氣,恐怕未必。她與明昭帝的恩怨由來更遠,實不願舊事重提。此時天色過午,陽光正好。前幾日殘雪未消,與梅花交相輝映,正是一派上好的冬日風景。

這麽一想就雅不願將心思花在此人身上,想了一想說道:「鳥樂而忘置罦,魚樂而忘鉤餌,唐某逍遙已久,世事與我早無幹系。你若是要等就等,你若是要去,那就去吧。」說著反手折了一只白梅,溜溜達達走了開去。

那道人急道:「三公子,你可還記得秋水長天?」

唐七低頭嗅了嗅梅花,溜溜達達接著走。

那道人又道:「當日故人相約,願為公子加冠……三公子可還記得?」

喲謔!

知道的還挺多!

也虧得明昭帝死不要臉,連這陳年舊事也要拿出來說與人聽。李豈這些年當皇帝果然當得風生水起,起死回生,生冷不忌,連這等以勢壓人的把戲也說得如此款款情深,令人惡心。

當年,明明是見自己不願入宮伴讀,一張臉帶著冷笑,冷冷說道:「如何?你日後加冠,入仕,娶妻生子,一樣一樣,若孤不為你操持,誰會為你操持?」

顧離懶懶散散推開遞到眼前的茶盞,涼薄一笑:「殿下,臣無父無母,無兄無弟,本來就沒想過什麽加冠入仕,也談不上娶妻生子。殿下缺人伴讀,不如派人去東西兩市高呼三聲,必有所獲。早些選定了,日後殿下想操持什麽就操持什麽,想怎麽操持就怎麽操持,這豈不是君臣相得的一代佳話……又何必在此與臣磨牙?」

說起戳刀子吹涼風,顧離敢認第二,天下有誰敢認第一。

李豈氣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順手就要摜手裏的茶盞。一句「滾」已經到了唇邊,又怕他真的滾了,只得生生嚼碎了吞回去。運了半天氣,才冷冷說道:「阿離,你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陛下已經允了,你還是收拾收拾,節後孤自然派人來接。」

又忽然一笑:「你的冠,孤已經選好了,你的官職,孤也已經想好了。」十六歲的太子涼涼看著她:「孤,就是這樣仗勢欺人。你待如何?」

顧離面不改色,挑眉一笑:「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殿下不如拭目以待。」

彼時,二人都沒有料到這一面就是最後一面。沒幾日,顧離就倒提春水,上了鳳凰山。人生際遇說來就來,從來不看黃歷。

要多年之後,唐七反復推敲思索,最終潛入大內尋找含章劍,才又一次看到明昭帝李豈。

也吃驚地發現,秋水殿內,仍是當年的「秋水長天」四字。

自古天子多矯情,留此四字以收買人心,實在令人擊節贊嘆。見了這四個字,就想起父兄死後也要被此人利用個幹幹凈凈,簡直和李臻可以並稱大雍雙賤,越發不願與此人相幹。

那道人見少年人面色冷清,心中著急,伸手出來便要抓他的手腕。那少年人卻忽然低聲說道:「道長,你跋涉千裏,殊為不易。那唐某也救你一命罷。請你回去與那人言,唐某十五藝成而冠,表字行之。此事卻不勞他掛懷啦。」

那道人一手握空,已知哪怕此人重傷未愈,單憑自己動武只怕無法挾持此人。想了一想又笑道:「唐七俠就不想問問那姓白的如何了?」

唐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連我都奈何不得,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這話說的愈加奇怪。唐七本就名聲赫赫,襄陽之圍已讓端王吃了個啞巴虧,比劍殺了蔡彥更是驚動天下。這姓白的卻不知何人,何德何能得此一句話。那道人笑道:「他武功雖然不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此時他正與十余人纏鬥,若是唐七俠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只怕他倒比七俠先到大雍了。」

唐七的看他的眼神,簡直像看一個白癡一樣,半晌伸手懶散向院門一指,嘆道:「你自己看。」

那道人霍然回頭,只見一個青年公子披了貂裘緩步而來,一進門就側臉去看唐七。眉目俊秀,寬衣博帶,自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雋睥睨之氣——正是那日出手之人。幾個少年人跟在他身後一擁而入,倒似他的護衛隨從一般。

正是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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