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is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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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鸽就鸽

我的疫情记忆(2020)

没什么价值的私人记忆。

一开始似乎零零星星地听说某个地方出现了某种新型病毒,然而每天呈现在眼前的信息太多,无暇顾及热搜的边边角角,只是在后来回忆时,觉得好像有瞥见这条早期新闻的印象。

那时候是我状态最差的时候,学业、工作、生活各方面都是自己制造的烂摊子,每天都在设想自杀。1月份我期末考完后,爸妈驱车接我回老家参加一个表哥的婚礼,从老家回来那天是1月19日,刚好疫情正式拉开了序幕。我们庆幸在封路前夕回来了,要是晚了一天将会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新闻中,武汉形势严峻,戒备森严,紧接着武汉封城了,接下来是各大高校的延期开学通知,唯独我校的回应是正常开学,我的和同学们都担心得要命,一是湖北的同学无法返校,二是我校逆流而上非要开学可能产生的各种风险。等了很多天,我校终于也发了延期开学通知。开学成了一个未知数,按照当前的形势来说短期内也不可能开学,于是我开始了苟活一天是一天的躺平。

接下来全国都按下了暂停键,楼下的商场逐渐冷清,但超市是一直开门的。我每天点开丁香园整理的疫情数据页面,看着不断新增的数字,没有什么实感。对于我这种死宅来说,宅在家并不是特别难受的事情,虽然偶尔也想下楼逛逛,逛了一圈发现比待在家玩手机更加无聊。我是一个很耐受无聊的人,而且,我甚至需要无聊,以修复我疲惫的身心。

父母是医务人员,所以他们还是正常上班,我不清楚他们是否要穿着防护服,多久轮一次发热门诊,反正他们每天早上出门上班,晚上回家,我们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们会去超市买所剩不多的新鲜蔬菜,我们也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对经由父母职业暴露而感染我的风险担心得也很少,因为他们所在的医院发现的新冠病例数一直都是0,或者个位数,总之是完全可控的。而且,如果感染了,那就感染吧。反正我原本的生活已经足够糟糕了,以至于我觉得感染新冠和死亡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或许是一种解脱。

2月6日,李文亮去世了,很多人悼念他,我记得那时候大约是元宵节,于是我写了一篇随笔发在个人公众号,发出来几分钟内迅速被和谐,虽然完全没有敏感词,除非疫情本身就是敏感词。

这些小插曲大体上没有影响我的心境,因为我还沉浸在自己的糟糕状态中。我相当于得到了一个无限长的假期,这正是我当时需要的。我没有任何努力,只是每天随心所欲,我的身体和心理就开始了奇迹般地修复。

那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开学,我校5月份才匆忙开始上网课,大三下学期本来极其繁重的课业因为网课和线上开卷考试变得容易通过。我很清楚,如果这个学期没有疫情,正常开学的话,我肯定熬不过去,我会崩溃,然后不得不休学。上个学期其实已经是崩溃的状态了。我不太想休学,时间的拉长会增加不确定性,我只想赶紧把不愉快的本科生涯甩到身后。

学业之外我也受到了一些肯定,工作有了起色,学院举办了疫情主题的征稿大赛,我和同学合作剪了一条视频,得了二等奖。那个视频是一些我校附属医院驰援武汉的片段混剪,对这份自我感动的产物我颇为满意,因为那时的我并未深刻理解,这不过是把悲歌唱成赞歌罢了。

然后我继续摸索剪视频,还捡起了落灰8年的钢琴,练琴,录弹琴视频,也录游戏视频,拍猫片,看同人文,写同人文,交了很多新朋友,和旧朋友建立新的联系。

9月我回到学校,大四上的课业还是一样地繁重,我还是一样地学不进东西,总有几门课挂科,但我不再想自杀了,甚至发掘了一些新爱好。

除了戴上口罩外,生活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我记得第一次收到学校通知参加大规模核酸检测时的忐忑,无端担心万一测出阳性怎么办,这种担心以第一份阴性结果和(当时我无法想象的)以后的常态化检测而麻木。

所以当很多人在疫情中遭受苦难时,我却因此得到了好处,这样说显得我很冷血,似乎我个人的休整是践踏在十几亿人的苦难之上的。很多人都政治抑郁了,我的抑郁症却好转了。这不是我想选择的结果,但我还是带着微小的罪恶感接受了这份运气。

(2021和2022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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