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

一

我有好大一株茉莉 ，父親去世後種的。

從尺長，長到老大，

只是不開花……

茉莉是我關於父母的記憶，

我父母從我年幼時分居 ，前塵往事不必說，

我母是個一旦被傷心，就決計不原諒人的人。

（我後來想 如果她信主基督 也許結局不一樣）

記得母親病重的那一個夏天 ，

我在醫院照顧她，抽空時也會去父親那裡。

父親那裡好多茉莉花，潔白芬芳的花朵剛採下來放在桌上「我拿去給媽媽 醫院裡味道不好」。

「全拿去吧 」他說。

回到醫院 ，母親看著茉莉花 ， 感動的樣子 ，卻不說什麼。

每次都這樣，

父親那裡總有很多剛摘下來的茉莉花 ，不會辜負的讓妳帶走，

他不會問「妳媽好嗎？」

回到醫院 ，母親也從來不問 ，「這花哪裡來的？」

正夏 ，母親還是走了。

第二年 ，父親也走了，

死後同塚……

網上的花友說茉莉開花有一方子 ，

我前日買了一瓶醋 ，今早就噴了。

慢慢地等它開花 ，不過茉莉喜陽光 ，我這株卻在樹蔭下 ，也許種得不是地方呢？

二 母親

不經意間4年快過去了， 想想 就明天，母親已經過逝4週年了，她的照片放在我辦公的桌上 ，我那樣忙 ，幾乎都沒時間看她 。如果我有片刻休息， 我就抬頭看她 ：她笑盈盈的，一臉快樂 一臉慈祥「媽媽 你看我真的好忙， 但我希望你在天主那裡有永遠的快樂......」

我記得母親過逝的2，3個月前，有一夜 我夢見她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我說媽 您跟我回去吧 卻怎麼都拉不動她 ， 我在夢裡傷心著急 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第二天姪女打來電話說奶奶住院了 我問她現在你們在做什麼？ 「醫生正檢查她」

不過家裡人說母親沒大事 讓我不用回來。 可我想既然我都夢到她住醫院了 ，肯定不是小事 ，還是回去一趟吧。

回去了在醫院陪了她一個月， 看來沒什麼大問題 她六月底的生日 我陪她過完後就馬上離開了。 可我離家那天好大的雨 大到高速公路都封路了 ，而我也第一次誤了班機。

想想 ，那一次老天都不要上我上飛機 ，替媽媽留我 ，結果我硬著心腸第三天還是走了。

回夫家一兩個月 ，母子連心 ，再次夢見母親病得很重 ，這次她頭靠在我肩上 ，虛弱得不能言語了。 

往後幾天然後我拼命朝家趕， 

飛機從P到T第一次登機口是一號。

我直接去了醫院， 還好媽媽還等著我， 她瘦瘦弱弱的 ，再沒了對我的要求和責備。 我才發覺她在我生命中如此重要 ，哪裡是我可以就這樣離開的人？！我記得我遇到老公之前的那一年春節， 夢到自己結婚了 ，不過嫁得太遠 ，難以見到父母 ，於是在夢中就開始哭 ，一直哭一直哭，哭到醒 。醒來依舊是傷心難過 ，那場景如此真實，於是接著哭 。第二天天亮回家告訴她我夢到自己結婚，卻離她太遠，忍不住又哭。 ...隨知有一天竟然是真的呢。

她走的前那個晚上 ，已經難受到不行了 ，我把她的頭靠在我肩上，抱著她，我自己也累極了，我在醫院一周的時間，24時不間斷地照顧她。可這短短的一周，如何能抵換她對我幾十年的養育之恩？

第二天一早七點多我有事需要離開病房 離開她不到5分鐘，她就心臟病發作，永遠的走了。 

母親啊 那個給我生命的人 那個天底下聲稱最愛我的人，也真實如此愛我的人，也許在我余生中真的只能用眼淚來報答您了。

假如時光倒流 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只願意做讓您快樂的那個女兒。

媽 我好愛您！

三 父親

今天是我生日 。那个夏天为你种,为你留了很多茉莉的爸爸，在2017年女儿生日这天过世了。

我的生日有点特别 西方叫All soul’s day,有点像华族的清明节 中元节 ，是去看望过世的人 为他们祈祷 的日子.所以以往很多年，我生日都是在墓地里度过 ， 那时我总是扶着年迈的爸爸登国在华人的義山、家族的墓地中间一一拜祭。時至今日，爸爸登國那衰弱而温暖的手似乎还在我掌中。 我有2位极爱我的父亲：生父和夫家爸爸。

2016年 生母过世了⋯⋯

不過一年零二個月 ，父親子伊就躺在這間病房裡， 他有時睜眼看看我，柔弱得好像一個嬰孩，為了防止他又拔掉身上的管子我們只有把他的雙手栓住，我和哥哥都說爸爸好調皮，不過他現在好像並沒什麼力氣拔管子了。爸爸數日前清晨去菜市 ，也許他的時間到了 再也不能行走於這個塵世 ，猝不及防 他跌倒在街旁的石階 ，頭破了一個大口 血流不止。我穿山過海匆忙趕回家 ，他住院已有5日 見到我時已經無語言的能力了。父女倆靜靜相望 我把我的生活要點寫給他看 要他放心，我一切都好 他點頭示意欣慰。

我以為我的生日會陪在給我生命的這個老人身邊 ，靜靜的度過。不過凌晨二點他就緊急送進了ICU，那時我在黑夜的大街上狂奔去醫院 ，想看他最後一眼 ，全然忘記夜的害怕 （為了方便照顧他 我在醫院附近找了酒店住下。）下午四點他過世，我想起今天是我生日，我父母在我年幼時離異，爸爸和我分多聚少， 好像沒有什麼父女的緣分 ，可他在我生日去世，好像是和我生命立約：這一生我都無法忽略他，忘記他。

我年幼時什麼都不懂，媽媽說什麼我都附和，她說和要爸爸離婚，我就在法院就說好 ！你說我有多無知多傷害我爸啊！

其實，我爸很愛我媽 ，只是有的事情 ，一旦錯，似乎覆水難收。現在，他們都過世了，我和哥哥把倆人葬在一塊 ，這一次母親再也無法拒絕他了。

記得在爸爸的弔唁期間，嫂嫂拿了大包乾茉莉花出來混在茶水裡 ，我問她 「妳哪來的 ？」她說是整個夏天 爸爸存下的。

剎那間 ，那畫面活在眼前：父親如何地澆灌那些美麗芬芳的茉莉 ，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個夏天 ，當茉莉花盛開時 他最愛的2個女人 一個在另一個世界等他，一個在遠方的路上。他是如此孤獨在樓頂小花園採下所有盛開的茉莉，等他女兒來拿去送給醫院的母親…

爸爸 ， 我好愛您 媽媽 感謝您一生無盡的愛。天上人間 ，茉莉花開 唯愛永存！

四 天上人間（母親）

年輕時的我性格很叛逆，對父母多多不服從，等人到中年心智成熟 、可以好好照顧他們時，他倆卻都走了。爸媽過世時，我的眼淚因為忙，並不多 ，可他們過世後快一年時 ，我痛開始出來，眼淚好像開了閘，哭了數月…

也許我太想他們了， 終於，有一天，我在夢中見到了媽媽！

見到媽媽的場景非常特別 ：我和她都在一個特別大特別青翠的一個花園中， 那個地方站了好多位和她年紀相仿的阿姨 ，有3位男士站在那邊召集人入夥 ，分派工作。阿姨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場面很是活躍，其中一位高聲對那3位男士說：說說你們的工作需要，我們才好看自己適合哪裏？」我忙著看身邊的人 沒注意 他們具體說些什麼， 但過了會，我聽到母親被提名。她被分配到那三個隊的第一組。不過她不好意思 ，就溜去了第二組。在我旁邊站著一位阿姨 ，我突然注意到她的衣服好別緻， 看起來非常的華貴， 她穿著米黃的直桶長裙 ，腰間打著長長寬寬齊腳的白色腰帶，哇， 看起來很氣派啊。我下意識想拿她和我媽媽做比較，正好媽媽站在我前面5米處 ，她穿著淡藍色的長毛衣（這個季節是穿毛衣哈） 那種藍，如此特別，是我在這世界沒見過的，她的毛衣發著淡淡的光 。媽媽那時正笑著，我從沒見過她如此開心， 笑得那麼甜 她的眼睛大大的 因笑容而成彎月形。我趕快看她的腰上 ，那裡也有一個腰帶 ，不過很短 ，蝴蝶結似的。嗯 我自言自語 ：「我媽媽看起來也很不錯 好漂亮。」

接著 ，我跟她們進去她們的辦公室。 那地方好大 ，中間有一個好長的橢圓桌子 。自然 ，周圍有很多大大的辦公椅。她們的上司在裡面辦公 ，阿姨們只有少數留在外面 ，我聽得一個阿姨說 ：「讓頭今天早點下班吧， 天都快黑了 」其實她是想照顧一下等我媽的我 。真的，天黑了我和媽媽一起走在大街上 街上汽車也多 和人間一樣。我媽抱著一本大大的書 我想 「哇 我媽寫那末大本書 我應該好好看看啊。」 接著我便醒了那時凌晨4:04分 時間還早 我一邊激動的回憶著我在夢裏看到的媽媽 ，我媽2年前過世時70多歲，可剛看到她只有30歲的樣兒，好年輕！我以前常笑她年老了 眼睛變小了 沒我的大 。可夢中的她眼睛真是有大又明亮啊⋯⋯重要的是「我媽在天上有工作了 ？不錯啊！」我一邊這樣想 一邊繼續睡去 。我剛睡著又夢到我媽 ：她和一個阿姨把我拉到一個圓桌邊上，然後2人坐在我對面，和我說了好多話， 重要的還重複了幾遍講，2人甚至把重點還寫在紙條上給我 。我接過來壓在我手中的書裡。....！

問題是，我醒來我媽說的話我全忘了，自然 當時我手上那本書也不存在。不過 我媽在天上過得應該是很好的......

就是不知爸爸怎麼樣。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