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on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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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06 读薇依伦敦家信

我身体很好,几乎不头疼,过得很舒服,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西蒙娜·薇依伦敦家信,1943年1月8日

薇依终生受头疼困扰。头疼对她不只是一种病症,已经成为她精神的一部分,甚至我觉得是决定性的——像是失眠之于齐奥朗。

失眠,头疼,幽魂一般,我在地铁车厢里读薇依的信。看到她骗父母说自己身体好极了,意外的可爱,原来她也会说谎。但有时又极为坦率,到了不顾人情的程度。

「若不是如你们所知我把幸福理解为极特殊的概念,我本该感到相当幸福。你们不认同我的理解,故而不必遗憾我所理解的幸福未得满足。事实上我不幸福,你们想必料到了。」谁会在家信里这样说话呢?读到这里我心里也疼了一下,但也有羡慕——她竟然能把这些话和家人讲。

在去世当月的一封信里,她提到《李尔王》和委拉斯凯兹画的疯子,说:「亲爱的姆妈,在这些疯子和我之间有某种亲和力,某种根本的相似性,你感觉到了吗?」有这样的母亲简直让人嫉妒。而如果母亲感觉到了,也会察觉死亡的气息吧?疯狂和死亡紧紧相连,薇依在疯子身上看到的是「纯粹的真话」,是她清楚意识到的词语用法的区别(比如「幸福」)。而词义的差异是发声位置的不同:不管她说没说出口,那个「绝对」始终在那里。它通常被理解成上帝,或某种宗教的东西。而从语气上讲,我听出来那是「死亡」——她的很多话是从死亡那边开口的,说着此世的事情,甚至是聊几句家常,但语气总是怪异。她并非完全排斥现世生活(在伦敦她还去过pub),但你知道根本上她不属于那儿。

她的家人大概也清楚,而这种了解和基于其上的亲情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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