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七月流火

写了很多年,文字就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鸟和风筝

所以,它们是另一种风筝而不是鸟,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又一次来看海鸥。

这是海的一角,陆地以拥抱的的姿态环绕着海,红树林覆盖着浅滩,不计其数的海鸥盘旋着,从栈桥上的赏鸥人群的头顶掠过,大家满怀期待地举着食物,希望得到它们的垂青。我也是。

这对它们似乎是一个游戏。飞快地掠过时,总能准确地接住人们抛出的食物,或者猝不及防,将人们高举的食物衔走,或者吃,或者径直丢在水中。好像只为了炫耀高超的飞行技艺。

海鸥们还可以在空中刹车,骤然在原地停下,巡视一下,随即箭一般冲出去,飞向我目光无法抵达的地方。

羡慕地追逐它们的背影,看它们越来越小,最后消失,想象它们飞跃大海,穿越云层,经历我无法经历的精彩。

它们真自由啊!这就是鸟和风筝的区别。

没有一根有形或无形的绳子束缚,一切听命于心,才能这样自由自在。它们最终会抵达哪里,已经不再重要,只是一直飞,只要一直飞。

对鸟类一直心怀敬畏,不需要护照和签证,也不需要候机,挥挥翅膀就可以居高临下,飞跃万里,鸟类一定是被众神偏爱的物种。

曾一度厌恶写人,写了很多动物,比如金丝猴、梅花鹿、藏羚羊,还有被称为塔斯马尼亚恶魔的袋獾,也写过很多种鸟,比如大天鹅、黑颈鹤。尽管容貌和习性不同,鸟类大都像海鸥那么骄傲,美得不可方物,而且圣洁。它们总能保持警觉,不会去污秽、不友善的地方。环境及人的恶化,也总能敏锐感知,并振翅飞翔,尽可能远离。

鸟类的头颅与躯干比很小,却很聪明,甚至睿智。“改变环境不如适应环境”,这是人的无奈之举,鸟不需要,它们有离开的自由。这就是它们能保持骄傲、圣洁的前提条件。

记得很多年前采访一位研究大鲟鱼的著名科学家,因为不太熟悉鱼类,问了两个极为外行的问题:1、大鲟鱼是最原始的鱼类之一,没有尖牙利爪,它们如何能在险象环生的大海中繁衍至今?2、明知可能会承受生命的代价,它们为什么一定要溯游到江河中上游产卵?那个人的回答让我十分愤怒。他说,我又不是鱼,我怎么知道?

其实,这根本不需要花几十年时间研究,查了一些资料,很快就找到了现代生物学给出的答案。时隔二十余年,我想抛开生物学,或许还可以做出另外的解释:与陆地相比,大海并不一定更加危险;温和并不一定会被追杀或群殴,犯贱才会;竞技场上的获胜者并不一定能活得更久。至于溯游,大约大脑里残存着一根无形的绳子吧。所以,它们是另一种风筝而不是鸟,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这个海湾只是海的一角,但足以容纳各种人。各种性别、肤色、衣着、信仰的人们,享受着海风和与海鸥亲密接触的快乐。一位衣着前卫的男孩子摆出妩媚的姿势拍照,以亚洲人的审美,他不太漂亮,但自信的笑让他看上去很美。

在这个小小的海湾,第一次感受到本该与生俱来的自由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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