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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黑暗无边，仅剩的一丝真实和亮光，绝对不能拱手相让|404档案馆
野兽按：大年初一，在家待着。除了默观，还觉得可以做些什么。于是想到把中国数字时代的404档案馆回顾一遍。之前没关注过中国数字时代的404档案馆的书友们也可以关注一下。
【404档案馆】第1期：六四敏感词与真理部指令
06/03/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于6月4日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1期：六四敏感词与真理部指令》讲稿。
您也可以在下方看到该音频节目的视频版本：
这里是CDT404档案馆。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CDT的一档音频节目。
今天我们来聊一聊CDT收集的六四禁令，看看八九六四是怎么从中国互联网消失的。
1989年6月4日凌晨中共在天安门广场上对和平示威学生进行的武力清场，无疑是当代中国历史上最具政治敏感度的事件。对于这一不仅改变了中国，甚至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历史事件，中共在互联网上是如何进行审查控制的呢？
中国数字空间CDS特别从“真理部指令 ”“新浪微博审查员交班日志 ”“审查记录”三个项目，呈现了中共是如何让八九六四从中国互联网上消失的—- 这些记录只是海量信息的冰山一角。
这里说明一下，“真理部”是网民对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宣传部及其下属的一系列言论出版审查机构的总称。这些机构包括各省宣传部、国家级的中央网信办，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央文明办，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出版总署，文化部等等。
为了淡化、抹去人们对六四事件的记忆，“真理部”发出了一系列的指令。
例如，2013年2月25日，天安门广场纪念堂玻璃被砸，北京市委宣传部下达指示：有关天安门广场纪念堂玻璃被砸一事不予报道。2017年6月28日刘晓波保外就医，各网站接到指示，关于此事不报道，不评论，不转发。2018年12月17日袁木去世时，各网站只允许转载新华社人民日报等权威媒体消息，其他消息一律删除，并被要求管好跟帖评论，清除有害信息。2019年7月26日，在北京青年报在头版报道了李鹏去世的消息以后，各网站被要求删除此报道、相关图片及恶意评论。
除了记录了这些真理部指令，CDT、CDS还主办了真理部特展，其中一个分项目是“新浪微博审查员交班日志”，它来自新浪微博内容审核部门的内部文件《交班文档》。
我们来选读一下该文档中有关八九六四的审查记录。2011年2月18日夜班，要求把一副挡坦克的漫画图做“私密”处理（注：“私密”处理的意思是仅作者自己可见）；2011年8月8日白班，要求对有关报道北岛回国的内容，与六四相涉的，做“私密”处理。2011年8月11日白班，一篇谈论《哈利波特》中的大反派伏地魔与中国的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的文章图片被转为私密。2011年10月18日，网友不断在发有关赵紫阳生日的帖子，交班文档要求审核时注意64相关内容。2012年2月19日，邓小平逝世15周年的日子，要求及时删除攻击领导人、攻击党和政府的内容。4月至6月，对有关纪念64的内容有一系列的审核要求，先是私密处理，随后删除、禁言，处理越来越严厉。2014年10月，凡提到赵紫阳及64相关的就需要处理，且此时已经开始封杀用户。
除了这些新浪微博的审查记录，CDT、CDS还搜集了大量国内网站的审核记录。这些记录显示，从2013年起，开始还只是删除网上来自墙内、外的一些相关文章，随后的手段越来越严厉。
例如，2016年在六四27周年来临之际，天安门母亲丁子霖教授被国保监控在家。5月30日，四川成都警方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拘捕当地一名被指制作“铭记八酒六四”酒的男子符海陆，同时被捕的还有推荐这款酒的成都诗人马青。随后，又有三名符海陆的同乡张隽勇、罗富誉和陈兵因此被捕。
然而，本案拖了三年才予审理。审判结果为，符海陆、张隽勇、罗富誉和陈兵均获刑三年，除陈兵没有缓刑外，前三人分别有五年或四年的缓刑。但这所谓的缓刑毫无意义，因为到审判时他们都已经坐了近3年的牢，刑期都快坐完了。
2016年5月，随着“八九六四”纪念日的临近，北京当局加强了控制，重庆公民刘亚璇因在网上转发六四网帖而遭到警方传唤十多个小时。北京全城各居委会5月31日接到上级街道办通知，6月1日到6日，每栋居民楼都要有带红袖标和小红帽的志愿者巡逻值班，配合官方防控民间的六四纪念活动，其中6月3日及4日更将实行“一级超常防控”。居委会要求志愿者，发现有纪念六四或相关情况的要及时报告。
之后网民只能在墙外网站如推特上纪念六四。2018年6月4日，株洲陈思明等因勇敢站出来纪念六四而身陷囹圄。墙内网民对八九六四的态度，也在逐年的封锁中慢慢变化。
2019年4月19日，一条带有六四“坦克人”历史经典画面的短片在网络走红。这条长约5分钟的影片以一系列暗示冲突的镜头开场，包含逃亡难民、持枪土匪、武装士兵等。接着画面出现“1989年，北京”字样，以此背景设计故事主线。影片结尾摄影师镜头内的画面，是广为人知的六四“坦克人”——一位手无寸铁的年轻人站在坦克前方。这幅画面成为中国历史的定格，象征着“六四事件”中的官民冲突。这条影片被指由德国相机品牌徕卡拍摄，为纪念中国“六四事件”30周年而传播。
此影片发布后，立即引起广大反响。大批中国网民纷纷到徕卡的官方微博留言，批评徕卡此举不仅是“吃里扒外”的表现，更会连累到华为（注：当时徕卡是华为的合作伙伴）。
一名网友形容徕卡是“华为猪队友”，其他人则耻笑徕卡此举为“螳臂挡车”。与徕卡相关的中英文关键词，也在视频发出的第二天晚间遭微博审查，任何含有“徕卡”或拉丁字母“Leica”的贴文都会因违反微博社群的相关规定而无法成功发送。徕卡事件引起的争议显示，多年来的封禁、洗脑已见成效。人们不仅学会自我审查，对于“敏感”内容，也已学会为当局审查。他们不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仅在乎中国政府是不是被冒犯了。
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说过：“谁控制过去，谁就控制未来; 谁控制现在，谁就控制过去。” 中共就是这样，以对现在的控制和对过去历史的修改，妄图达到永远控制未来的目的。
中国数字时代CDT致力于记录和传播中文互联网上被审查的信息，以及人们与审查对抗的努力。我们邀请您参加敏感词开源研究项目，为记录和对抗中国网络审查作出你的贡献！详情请访问我们的网站 CDT.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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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2期：内卷可以，躺平不行
06/09/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已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2期：内卷可以，躺平不行》讲稿。
请点击原文或者此处收听音频节目《404档案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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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聊“内卷”与“躺平”两个互联网热门话题。这两个词因引起谋生不易的中国年轻人的共鸣而走红网络。很快，官方只许“内卷”，不许“躺平”。这是怎么回事呢？
中文互联网上流传的“内卷”一词，指的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过度竞争，最终使每个参与者都受害的情况。现在充斥中国社会的各种教育培训机构就是一个例子。对一个孩子来说，如果你不参加课外补习班，而别的孩子参加了，他们的成绩就会比你好，你就会在竞争中被落在后面。但你若是跟着补习，则要牺牲掉自己的童年。结果所有人都被迫参与补习，但是因为上大学的名额没有变，非但没有人能从中受益，所有参与的人还都损失了童年。
在职场上，内卷表现为每个人的工作时间变长，但收入却不增反降。有网友说：“这些年来贬值最大的不是货币，而是你的努力。”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卷。内卷不会创造价值，而且会危害被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
东亚的三个主要国家，中日韩，都存在高度内卷的问题，在教育和工作两个领域竞争尤为激烈。其中中国的问题最为严重。这是因为，有限的资源并不能有效、公平地分配到普通人手中。网民郑若舜总结的“新两个凡是”深刻阐述了中国政府对普通中国大众的剥削压榨：“凡是能够收费的项目，哪个角落他们都不会遗忘；寺庙、道观、景区、山水、草地、沙丘、公路、通信、油电气水盐，教育、医疗和地摊等，通通都被圈起来收钱。而凡是需要承担责任的，例如：教育、医疗、养老等等，通通装疯卖傻、装聋作哑。总之，凡是收钱的地方无孔不入，凡是需要负责任的地方都无影无踪。”
结果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中国现状，国进民退，资本不断向国家和少数人手中集中。贫富悬殊巨大，而国家又不承担起它应该承担的建立有效的社会福利保障体系的责任，普通人只能为了生存挤破头，成为这种高度内卷社会庞大机器中一个又一个转动的微小齿轮，沦为工具人。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整个中国社会的价值评价体系又高度单一，高度一体化的市场竞争成为个体的生活导向，且缺乏退出机制。由于人生缺乏横向的选择，底层民众、中产阶级都希望自己和自己的下一代能实现阶层跃升，而高层精英不想下滑，于是没有人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只能在焦虑和内卷化中被洪流裹挟着向前走。在奔向单一目标的路上，除了追求成功之外，个体没有体面的退出方式。
处在这种高度内卷社会中的年轻人，开始用“躺平”来与之对抗。尽管豆瓣的躺平组已经被炸，但它振聋发聩的“躺平宣言”仍在网络上流传。
宣言称，“福报将至，我从今开始躺平，至死方休。我将不结婚，不买房，不生子。我将不买包包，不戴名表，游手好闲，做一天阔以玩三天。我是工位上的摸鱼仔，城市中的流浪汉，是抵御消费主义的钝剑；我将懒散与悠闲献给躺平人。”
事实上，这些“躺平”诉求，并不是什么行动，只是现在中国年轻人已经退无可退的哀告。弱者选择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已是情非得已，因为中国所谓的“精英”、“达者”们，不仅不兼济弱者，还要压榨他们。不仅压榨他们，甚至连弱者的这种非暴力不合作方式也不允许。
躺平话题在中国互联网遭遇审查。现在，“躺平”一词的来源，百度贴吧题为《躺平即是正义》的帖子已被删除。湖北经视的一期节目点评说“认命可以、躺平不行”，共青团微博发出号召“不负使命、不负家国、不要躺平”，清华的一位专家批评说“选择躺平是不负责任的”….. 然而，官方媒体在试图给“躺平主义”定调时遭遇了舆论反弹，开始关闭互动功能；也有平台开始设置敏感词。
首先是共青团中央的那条微博“当代年轻人从未选择躺平”遭遇评论“翻车”。网友反驳说，“我有选择奋斗的权利，也有选择躺平的权利”，“这种发展经济，却不让大众享受到经济发展成果的模式是难以为继的。”随后这条微博开启了“精选评论”模式，只显示一部分经过挑选的评论，也不再允许添加新的评论。
然后是B站的一条来自湖北经视的新闻“认命可以，躺平不行”遭遇网友围观，之后3000条评论被删至不足一百余条，弹幕也遭到B站清理。紧接着，知乎将“躺平学”设置成了禁搜词。而豆瓣上的“躺平组”、“躺平即是正义”、“平躺”等小组一个接一个地消失。随后，据推友称，百度贴吧的躺平吧、新躺平吧、平躺吧、认命吧等相关贴吧均被封锁。很显然，这些被内卷、被工具化的中国年轻人们，连试图躺平抗议的权利都没有。有一个豆瓣网友道出“天机”：某思潮/行动，一旦有了群体性和反结构性压迫的特征，就会因变得“危险”而被打压。
更何况，一旦有人开始质疑游戏规则、不再参与无限内卷，并形成相应的抵抗文化，“韭菜”们都躺平了，那些“精英”、“达者”们，还能去压榨、收割谁呢？
躺平主义的被禁止 恰恰证明了它消极层面的破坏力、影响力被当局认可。有网友调侃说，加速主义是由上而下，躺平主义则是由下而上，加速是鼓风、躺平是抽薪。时评人长平也在《中国“屌丝”的“内卷”与“躺平”》一文中指出，“躺平休息一下是可以的。但是，如果真的产生了反抗社会的效果，或者说让当局感觉到了反抗的意味，他们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短短十余天，这句预言便已成真，以至于有网友愤怒地诅咒“平不躺则躺不平”。这种躺平而不得的困境就像另一位网友在纪念六四时所说的一样：人们用了32年忘了如何站着，今天，躺着的资格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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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3期：三胎政策，一个错别字为啥那么敏感？
06/09/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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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中国政府新出台的三胎生育政策。
在出生率下降和人口老龄化的双重压力下，中国政府于5月31日宣布要实施一对夫妻可以生育三个子女的政策。这是中国在“全面二胎”施行五年后在人口方面采取的又一所谓“重大政策举措”。
三胎生育政策一出，立即引起民众的广泛关注和讨论。官媒新华社在发布该消息时将文字海报中的“育”误写为“病入膏肓”的“肓”字。尽管很快进行了修正，还是被不少网友截图、嘲讽。有网友说：“新成语：生入膏肓，简称：生肓。”还有人说：“肓了肓了，它们肓了。”
网民对三胎生育政策的嘲讽立即成为敏感话题。新浪微博很快删除了部分新华社笔误的原图，并在当天清除了带有“生肓”话题的所有微博。
实际上，人们在乎、嘲讽的，并不是那个错别字本身，而是借机表达那些不被允许表达的不满和愤懑。对于三胎政策，无论是媒体随机采访的年轻市民，还是社交平台上的网友留言，绝大多数都是激烈批评的态度。
这些批评传达了同样的抱怨：国家不顾养育成本太高、社会化育儿设施缺乏、生育养育成本由女性单方面承担，以及职场性别歧视的现实，却要个体家庭尤其是个体女性承担解决国家人口危机问题的责任。
一名网友说：“我不买三辆劳斯莱斯是因为劳斯莱斯限购吗？”这句话迅速成为网络热语，被无数人转发传播。微信朋友圈更是充斥围绕三胎政策话题的段子，犀利批评这种拍板式人为干预的政策，讽刺中国老百姓“养不起孩子”的社会现实。目前，整合这些段子的一些微信公众号文章均已遭删除。
有网友说，“两个独生子女结婚要照顾四个老人和三个孩子还要996，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个用法。“
还有网友说，“在我们老家，猪如果不下崽儿了，养猪的都会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猪圈不够大、还是卫生条件差了。找到问题、解决问题，猪自然就下崽了，没有成天下文件给猪看、一直逼着猪下崽儿的。”
目前，涉及到“三胎政策”的一些负面评论正在遭到清理，新华社发起的一项关于生育意愿的网络投票也消失了。从投票结果来看，约90%的网友表示“完全不考虑”生育三胎。
另有网友评论说：“与其开放三胎，不如把现有精力和资源更多投入到已经出生的那些孩子上。重视他们的教育，尤其是心理健康，毕竟孩子生出来不是为了遭罪的。一起又一起的跳楼事件，一件又一件的报复社会的伤人事件。先保护好现有的公民吧，不然我们怎么敢让下一代出生在这个世界。”
实际上，不仅是要重视、善待已出生和未出生的孩子，中国更要重视、善待的，是现在社会的中坚力量，那些被称为“打工人”的劳动者。“25岁内卷，35岁被裁，45岁禁止卖菜”，这句在网上流传甚广的话，生动地道出了当下中国劳动者在这个内卷、过劳的时代所遭遇的年龄歧视。不善待现有的公民，人们又怎么敢让下一代出生在这个世界？
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30多年，最大的危害是让很多中国人 不把人当成真正意义上的完整的人来看待，多年来一直以基本国策的名义暴力剥夺妇女及家庭的生育权利，给女性和家庭带来的伤害罄竹难书。“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等血腥标语成为人类生育史上的耻辱印记。有评论认为，尽管二胎、三胎政策看似缓解了这一现象，但是，由于计划生育政策的改变并非基于人权观念，有一天，专制政府强制民众生育的历史重演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从一胎计划生育到三胎鼓励生育政策，国家都只把女人当作生育机器，她们承受的伤害尤其深重。而中国这些受害女性中的大多数，始终是一个沉默的群体，默默承受着这些苦难。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中国女性开始觉醒，她们旗帜鲜明地拒绝做国家和父权家庭的生育机器。鉴于中国社会普遍存在的丧偶式育儿，以及层出不穷的针对女性的亲密关系暴力事件，不婚不育保平安成为新一代受过教育的女性中流行的人生躺平学。
很多人指出，解决女性普遍遭受的生育惩罚和职场性别歧视，让生育对女性不再是无法承受之重，才是最好的催生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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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4期：大学女生的广告与铁路女工的死亡
06/13/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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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聊的话题是南大招生宣传与兰新铁路撞车事故及其背后的性别政治。
2021年6月4日早晨5时19分，兰新铁路发生列车与铁路施工人员相撞事故，导致现场施工人员9人遇难。之后，有媒体报道这9名死者均为劳务外包维修作业人员，而且全部都是女性。这样一件人命关天的重大事故，虽在消息公布的当天引发了广泛关注，然而，相关帖子很快在微博和豆瓣上遭到删除。如今，针对该事故几乎再无人谈及，没有后续的对事故的原因分析、追责报道，也没有人提及那9名遇难女性的名字和生平故事。
6月7号，高考的第一天，南京大学在微博发帖，刊登多位在校学子举牌称“我在南京大学等你”，来宣传南大，吸引考生。其中两位女生的举牌内容引发了很大的争议：一位女生所举的内容是：“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青春？”，另一位女生的是：“你想不想和我一起泡在图书馆从早晨到夜晚？”校方如此媚俗宣传物化女性、把女学生当作性资源来吸引生源，立即招致广大网友愤怒的批评。
这一冷一热两大事件，似乎毫不相关，但事件本身以及它们所遭遇的冷热对比，无不深刻反映了当下中国女性因性别和阶级所遭遇的歧视性对待。9条生命逝去的热度远不及2条媚俗的宣传广告，只因那9名女性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外包劳务人员，而大学生则被视为是社会的精英。
但是，无论是处于社会底层，还是精英阶层，身为女性的她们都在遭遇同样的性别歧视。正如一名网友愤怒的指出，对底层女性来说，“在招聘中，平时：以女人干不了重活为由，不招女人。结果最后：招男人给了编制，重活再外包给女人们做。”生前，她们干的活比男人累，工资却比男人少；死后，她们没有姓名，连相关的新闻也要被抹掉。
而那些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脱颖而出的女大学生们，也不能摆脱歧视。男生考上大学，成就的是自己的青春；女生考上大学，却成为别人青春的点缀。有女网友气愤地说：“众所周知，女人不算是人！即便是在南京大学的高学历女生，也不配和南大男生相提并论。你只有在和人谈恋爱时才会在学校稍有一席之地。”女性权利倡导者郑楚然指出，女网友们能迅速认识到南大招生广告的问题，是因为她们的性别意识已经觉醒。她们敏锐地识别出，在同一组宣传照中，男生们的宣言是“诚朴雄伟，励学敦行”，而含有性暗示的标语则是女生专属，只有女生会被学校性化、商品化、他者化。
更有甚者，南京大学给出的评论回复显示它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不仅如此，校方还指责读者“淫者见淫”。 这些物化、歧视女性的偏见，是如此地常见并深植于人们的潜意识，以致于南大在遭遇抗议以后依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说明，问题不仅在于某个工作人员或者某个学校宣传部门缺乏性别意识，而是有更大的系统性和结构性问题。这种集体无意识的背后，是女性全方位遭受歧视和暴力的现实。早在2015年，阿里巴巴就在其官方招聘网站上线了一个全新的职位：程序员鼓励师。这项工作最主要的要求是, 颜值对程序员有足够震撼力。
此外，每到38妇女节，中国的各大校园便充斥着各种充满性暗示的条幅。例如，“春风十里，不如睡你”、“生预女生我的菜、年纪大的我不爱”等标语，不仅是对女性的年龄歧视、身体物化，是男生在“宣示主权”，更是公然的性骚扰。
几天前，网易互娱的一名人力资源部工作人员在朋友圈发布招聘信息，声称“看上我哪个女同事……我帮忙撩……我甚至可以帮忙下药”。正如郑楚然的观点，这些性别歧视的事件一再表明：在当前的中国社会，女性在公共空间的劳动和活动是不受欢迎的，她们只配成为男性劳动者的欲望对象。这种观念使得女性所遭受的性暴力被正当化、轻描淡写化。在以男性为主导的校园和职场中，女性的恐惧和苦难被看作是一个轻松的笑话。
然而，在中国，争取女权的运动却不断遭到政府的打压。2015年，反对性骚扰的女权五姐妹被警方逮捕、拘留。2018年，最具影响力的妇女权利媒体女权之声被永久封禁。
有评论称，当局对女权运动的恐惧和压制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习近平的中国梦同时也是父权梦，因此，中国政府不会允许反对歧视、为女性争取地位和权利的女权运动存在。其次，在民众普遍缺乏民主权利、贫富悬殊巨大、阶级固化严重的中国，女权运动同时也是普通人争取自己权利的努力，是人权倡导的一部分。由于任何形式的人权倡导和社会运动都会动摇权力结构、促使觉醒的个体审视自己的平等权利是否受到侵害，为了防止中国民众公民权利意识的觉醒，政府对女权运动的打压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同时令当局感到畏惧的，还有一切形式的反抗，以及任何能够动摇现有社会秩序的组织动员和集体抗议活动。不论是女权、同性恋平权、还是劳工权利的倡导，都是被严防、禁止和残酷打击的对象。也许正是因为具有这种挑战专制权力的力量，女权运动才会这样令中国政府害怕，从而一再遭到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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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5期：血案频发与禁搜“献忠学”
06/17/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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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的话题是最近特别流行的一个敏感词，这个词是一个人名：“张献忠”。张献忠是明末农民起义领袖，与李自成齐名。
1644年，张献忠入侵西南地区，迅速占领了整个四川，在成都称帝，国号大西。在统治的末期，张献忠曾对成都一带的居民进行了疯狂的屠杀，累累白骨，尸山血海，铸成了他的皇位。经过大清官修《明史》和各种笔记的不断渲染，张献忠被塑造成一个屠杀六亿人的杀人狂魔，成为古中国传统史观里残暴贼寇的代名词。其中最有名的传说是“七杀碑”，称他在杀人的地方立了个碑，两侧碑文分别为：“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接着是7个杀字。（杀杀杀杀杀杀杀）。
据考证，这个“七杀碑”应该是以讹传讹，因为后来在广汉出土了张献忠的“圣谕碑”，碑文却是：“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无论这七个“杀”字是否出自张献忠之口，最近网络上流行的有关“张献忠”的梗，正是取自这杀气腾腾之意，用“张献忠”指代那些进行暴力犯罪造成死伤的人，特别是对社会不满，进行无差别攻击的人。“张献忠”梗的流行，背后的心态是，“希望有人出来破坏秩序，大肆屠杀”；相关的话题中弥漫的戾气与血腥气几乎要溢出纸面，令人窒息。
人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态呢？公众号“过桥土豆”指出：当今的底层社会一潭死水，日益压抑，人们游走在神经质的边缘，感到绝望，因此希望不管是谁，不管是为了什么，出来一个人捣毁社会秩序。
张献忠梗流行的背后，是目前民众的一种“管它之后会怎么样，先砸了再说，出一口恶气”的心态，是借张献忠屠杀蜀人的记载，来抒发自己对现状的不满，借古讽今。
玩这个梗的人，明显有着自己的一小圈子，说着人们看不懂的黑话，比如：“索多玛”、“内卷动力学”、“利维坦倒塌”、“斯宾格勒”、“赛博尼特网红”等等。还有一些张献忠的塑像照片，配以“不必时时怀念我，也不要指望我回来。我离开以后，你们就是我”这样的文字，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最近的数起无差别攻击以及杀人事件。本身就是弱者的人，拿起了武器，攻击手无寸铁的更弱者。仅仅五月底六月初，就发生了：安庆商业街惨案、上海复旦大学惨案、眉山理发店杀人案、柳州社区杀人案，江苏南京、浙江嵊州和义乌、湖南郴州、河北任丘等各地的杀人案。
短短十几天内，恶性事件频发，历数这些事件，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无法呼吸。这种“遍地张献忠”的现象，也引起了当局的警觉。但毫无意外，当局的应对方式是：禁言。“献忠学”、“献忠”、“献忠事件”、“献忠行为”、“遍地献忠”等在网上都成了敏感词，敏感度很高。而“献忠学”的敏感度极高，在全网禁发禁搜。以往，百度一般通过“反向优化”，即仅展现无关结果来实现禁搜。而“献忠学”在百度搜索却是完全无结果，这代表其敏感度更高。微博虽仅屏蔽了“献忠学”一词，但对关键新闻评论、账号都进行了清理。其他平台则均无法将近期无差别攻击事件与“张献忠”相联系，并对“献忠+行为/事件”、“遍地献忠”等进行了清理。
例如，知乎不仅将“张献忠”完全禁搜，而且禁搜了匹配范围更广的“献忠”，部分历史相关内容虽未被删除，但却无法在APP内搜索到。抖音则采取了另一种“禁搜”方式，即所有关键词找到的内容大部分为不相关。
问题是，这种“遍地张献忠”的、对立社会中满溢的戾气，是禁搜“献忠学”能解决的吗？在乱世的杀伐中，道德沦丧者风生水起，而坚守底线的人却惨遭屠戮，历史的天空中总是“凤少秃鹫多”。而在目前所谓的“盛世”，为何人们也是道德底线沦丧，什么样的事情随时都能在中国发生？中国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献忠学”的禁搜，解决不了“遍地张献忠”的社会现实和“张献忠”梗的流行。不找出社会中戾气纵横背后的结构性、制度性的根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用高压恐怖统治来封住说出真相的口，当高压控制到一定程度，这个社会就会像高压锅一样，到了临界点就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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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6期：教科书删改与“正确的人类集体记忆”
06/2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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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的话题是国内又开始修改教科书以及它所传递出的危险信息。
最近，中国互联网上流传着一份某省教育厅对2020-2021学年教材的排查意见表。该意见表认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胡百精所著的《公共关系学》，“西方人物及思想展现较多，与中国现实与马克思主义立场联系较少，与社会学教材补充要点第2条有一定不符。”并要求及时进行修订。
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何春根所著的《大学语文与写作》，在“第21页选用了‘摩西十诫’的内容，被建议删除；该教育厅认为此教材革命文化、先进文化题材偏少，提出立即进行整改的要求。
而问题最严重的，是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洪子诚所著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复查情况说明如下：“第2页的前言中，提到周作人作品，他是当代负面人物。第651-684页的作品选，戏剧部分所选的是《车站》，其作者高行健属于有争议的人物，与排查要求不符。”并因此决定坚决停用此教材。
据北京大学出版社官方微信介绍，这本洪子诚的《中国当代文学史》，累计已销售了70万册，堪称当代文学领域最有影响力的著作。因为这场“排查风波”，读者纷纷在豆瓣上打分力挺，如一条短评所说：今天惊闻此书竟然被鉴定为严重问题要求“坚决停用”，感到了时代的荒谬性……
一篇目前已经被404、标题为“《觉醒年代》获白玉兰奖，文学史教材却因提及周作人被停用”的公众号文章指出，豆瓣网友称这份表格疑似出自九江学院，而复查意见则疑似出自江西省教育厅。而另一张在网上流传、出处不明的截图表明，《中国当代文学史》并非唯一“问题严重”者，温儒敏的《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和陈思和的《中国现代文论选》也因为选用周作人的文章而遭“停用”。
所有这一切都预示着，我们的教材又要出现变化了。实际上，当局修改教科书就从未停止过。比如2018年中国教育部组织编写的一套新版初中历史教材，删去了“文化大革命”独立的一课，把它合并到其他课里。罄竹难书的罪恶变成了《艰辛探索与建设成就》下面的一个“专题”，成为被当局篡改、掩盖的残酷历史中的又一篇章。
如今，新一轮以歪曲史实、隐瞒真相为目的的对教科书的修改又开始了。今天换掉一篇文章、明天删掉几个作家。今天我们看不到周作人的文字了，再过些年，可能年轻人就不再知道他是谁了。我们需要把周作人忘掉，附带也把鲁迅忘掉一大部分。当前的教科书中已经删除了许多鲁迅的文字，因为他的文章已经不合时宜了，也因为，他的文章太合时宜了。
张3丰在《过去重新变得危险》中指出，目前中国大学使用的许多教材的学术观点成长于80年代，到90年代成为主流，通过教材的形式固定下来，并最终主导了一代人的观念。
“八九十年代所诞生、讨论，并且形成共识的东西，现在正在被重新检视。这些共识，在世纪之交的那几年，传到像我那样的年轻人那里，并最终主导了我们的观念。除了这些教材，还包括对法律和新闻的信仰，记者和律师，成为让人羡慕的职业。
这就是‘昨日的世界’。现在那些教材开始被踢出，预示着会有不同的现在——和未来。‘过去’从来没有结束，它始终处在未完成中，有时候它会重新变得危险。”
八九十年代的中国经历了一个短暂的思想活跃期，面向世界，学习先进，分享人类共同的文明和价值。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古今中外，曾涌现出那么多烂若星辰的人物和思想，他们也得以有机会进入我们的课本，这是世纪之交那一代年轻人的幸运。
然而，历史的车轮并非总是向前，开倒车是经常的事。在“留下正确的人类集体记忆”的幌子下，真理开始被人抹去，而抹去这一行为的本身也被人掩盖、遗忘，从此谎言就变成了真理。
意识形态当先，中国的教育怎么可能培养出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现在，中国以“特色”之名弃人类文明的普世价值而另寻歧路，取而代之的是诸如“三个代表”、“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类被不停制造出来的垃圾。这些垃圾，既污染了我们美丽的文字，也污染了我们的思想。以这些垃圾来取代古今中外的优秀文化结晶，不仅是在戕害国家教育，也是在戕害我们民族的后代。所以有人说，中国的教育，是“聚天下之英才而摧毁之”。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目前小学课本上还能找到龚自珍的这首《己亥杂诗》，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它也会因为太合时宜，而被人从课本中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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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9期：知名反共技术博主编程随想“失踪”
07/01/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已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9期：知名反共技术博主编程随想“失踪”》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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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知名反共技术博主编程随想的“失踪”。(由于我们不知道编程随想的性别，下面第三人称均用拼音“TA”。)
编程随想是一位网络技术水平高超同时十分神秘的博主。据推特账户的自我介绍，TA是一名“IT宅，热衷于：抹黑党国、揭露洗脑、普及翻墙。”
2009年TA在Blogger平台上开通博客，起初专注于分享编程技术类内容。TA自称，决定开始大量写作政治敏感类文章，源于2010年发生的钱云会事件和2011年间的茉莉花革命。之后，TA将自己写作博客的重点放在：“提升思维能力，普及政治常识，扫盲翻墙姿势，揭露党国嘴脸”，以及“网络安全教程，软件开发技术”等方面。
编程随想的博客曾获得2013年德国之声国际博客大赛2个单语种奖项单元的最佳中文博客提名。
随着博客影响力的扩大，读者增多，反中共洗脑成为编程随想博客最重要的议题，政治内容的比例也不断增多。编程随想的博客被认为是迄今为止反中共洗脑内容最深入浅出、最理性客观、质量最高的博客。有人说，TA的博客是所有刚学会翻墙的初阶人士的必读之物。
为了方便不善于翻墙的内地读者，编程随想还提供了“离线浏览”和“邮件订阅”功能。此外，每个季度TA还会发放一次安全动态的最新信息以及博主本人的点评，帮助读者掌握网络安全的最新状况。
编程随想的文字创作，对一党专制及其网络审查制度有犀利的批判，而更为难得的，是TA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和过人的勇气。过去的十年中，在中文互联网上表达同样观念、传播类似信息的网友不下成百上千万。但是，没有人像编程随想这样用一个固定的博客和网名，持之以恒地搜集、整理和分享这些信息。
编程随想以自己广博的阅读、清晰的思考、专业的知识，透过明了但又风趣的文字表达传播思想，并且与大量读者互动互答，可以说是以一人之力，建立了一个抵抗中国审查制度和网络封锁的社区。
编程随想博客中最触动当局敏感神经的，莫过于创建于2016年2月29日的《太子党关系网络》项目。通过搜集维基百科、《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百度百科等媒体上的公开信息，编程随想整理出中国共产党权贵阶层包括130多个家族、700多人的资料和关系网络。
2016年6月8日，中国网络空间安全协会致信GitHub，称其平台上的该项目诽谤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导人习近平，要求立即予以删除。三天后，GitHub在专门公布各国政府发出的移除要求的版面上，公布了这封简短而带有强烈“关切”的信件。这是2014年10月以来，GitHub公布的第6项“删除特定项目要求”，此前5项都来自俄罗斯。2019年1月，编程随想发布了《太子党关系网络》版本2.0。
作为一个身在墙内且常年发布高危敏感时政内容的人，TA用强大的匿名技术来自我保护，TA的博文《为啥朝廷总抓不到俺——十年反党活动的安全经验汇总》充分展示了其对自我技术与安全的自信。
编程随想曾告诉读者，TA的博客静默不超过两周都属于正常情况。但今年5月9日之后，网友发现“编程随想”再未更新博文，其GitHub、Twitter等账号亦全部停止更新。至今50天已经过去，越来越多人的担心TA是不是出事了。随后网上也出现了两条TA被捕的传言。
一位网友祈祷说：“我希望编程随想只是被车撞了住院了之类”。这样的“祈祷”听起来颇不合适，但也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一个常年批判党国之人一旦落入党国之手，其后果远比一场普通的车祸更为严重。
倘若编程随想真的是因中共持续多年的国家级别的技术搜查、围剿而被捕，这对大量匿名翻墙网友技术信心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一位推特网友评论说“如果编程随想都能被安排，那我们还远吗？”
如果编程随想只是因个人原因未能及时更新博文，网友们的过度担忧也揭示了另一个现实：一位知名博主的断更令人首先想到的是TA被当局抓捕，而不是正在享受一段长假。这说明，在极权统治之下人人皆处于无远弗届的恐惧之中。
6月中旬，中国数字时代在多个社交平台对“编程随想”进行了敏感度测试。其中B站对“编程随想”禁搜，无法在APP内搜索到相关结果，但在外网如Google搜索可查到其站内有编程随想相关内容。
抖音则无任何相关结果。微信搜索“编程随想”会自动补充“编程随想被抓”且未完全禁搜，但微信公众平台无任何有关其最新动态的文章。微博、知乎限制相对较少，可找到少量编程随想博客的转载。
随着TA博客静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人们对TA的担忧与日俱增，网上有关TA被捕的传闻亦不断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能和众多担忧TA的网友一起祈祷，希望TA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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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0期：谁要是让我这个生日过得不舒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坦
07/04/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已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10期：谁要是让我这个生日过得不舒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坦》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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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中共七一百年党庆。
BBC中文网在2021年6月22日就此做过一篇报道，题目是”中共建党百年纪念日将至 当局加强宣传造势捍卫‘中国模式’”。报道引用政治学者的观点，称中共将此次纪念日视为证明其政权合法性的重要机会；无处不在的宣传攻势向中国民众传递了同一个信息：只有党才能让中华民族走向复兴。而习近平更将自己塑造为值此伟大复兴之际中国人自豪感的缔造者和捍卫者。
如此重要的日子，自然不能出半点差池。有网友引用电视剧《走向共和》中慈禧太后的台词： “谁要是让我这个生日过得不舒坦，我就让他一辈子不舒坦”，总结中共在百年庆典前严密盯防的心态。
七一临近，中国全面加强维稳，严密控制社会舆论和公民动态。具体措施包括：对异议者进行镇压、逮捕，开通热线以供举报诋毁共产党及其历史的网上评论，严禁分享未经批准的党史版本。此外，还对香港民主运动及其参与者进行了一系列的镇压，包括迫使苹果日报停刊等等。
作家邓小桦尖锐地指出：“在中共建党一百周年，他们不想有任何杂音、冒任何风险，也不会考虑是否错杀良民。”
当局对普通民众也加强了监视和限制。据德国之声中文网报道，北京主城区的每辆公交车上均配有两名以上安保人员；在北京东城区，警察挨家挨户检查房屋登记情况，并确认每个地址的居住人数。中国最大的电子商务网站淘宝网的商户，从6月开始被禁止向北京居民运送煤气瓶及其他易燃易爆物品。还有一些异见、维权和上访人士遭到“上岗”监控，被带走“旅游”或被拦截控制等等等等。
有网友评论：“这么搞庆祝有何意义？党与人民不是鱼水情吗？弄的跟敌人有啥区别！”
而已经被严格控制的中国网络空间则被进一步加强审查。如一位字节跳动的员工所言：“没有任何出错的余地”。由于互联网上“祝党长命百岁”的政治笑话含有诅咒意味，相关敏感词遭到各平台删除，敏感度很高。
例如，微博虽未禁搜“祝党长命百岁”，但仅有数条匹配内容且最近的时间来自2015年。在B站搜索“党长命百岁”，无任何有相关度的结果。抖音将其优化为“建党百年”的正面内容，而快手则将结果与“党”脱钩，大部分内容为长寿相关。其他平台包括百度，均无法得到诅咒和暗示的结果，且搜索结果的相关度极差。
据美国之音报道，7月1日，“庆祝中共建党100周年大会”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周围守备森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大会发表讲话，在外交、香港与台湾议题上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并再次称“解决台湾问题是中共矢志不渝的历史任务”。
因习近平讲话时胸前放了五支话筒，有网友解读说：五支话筒“明示他要武统台湾的加速决心！”。
在讲话中，习近平强调：“中国人民绝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欺负、压迫、奴役我们。谁妄想这样干，必将在14亿中国人民用血肉筑成的钢铁长城面前碰得头破血流！”
知名媒体人程益中在推特上讽刺说：“是的。欺负压迫奴役中国人民的权力，必须独家垄断在中共手上。”
纪念庆祝活动期间，新浪微博热搜榜前五十均与“建党一百周年”有关。据称，公众人物尤其娱乐明星都在尽力避免在七一这个特殊时刻登上热搜榜，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网络非议。一名知情的推友透露说：“今天所有大国明星都在降热搜！包括花钱买降热搜！因为这时候出现在热搜上属于大不敬。”
还有微博名为“@是段小姐来了”的娱乐账号给国内曾参与电视选秀节目的艺人逐个“拉清单”，统计7月1日零点至11点期间有哪些艺人未转发“庆贺建党百年微博”。这一严厉的爱党爱国政审让不少网民感到过于夸张，称此为“21世纪的红卫兵小将”。当然，也有不少“小粉红”表示支持，称：“爱党/国不绝对就是绝对不爱党/国”。
今年3月9日，驻港官员宋如安在被问及“爱国”的含义时明确表示：“我们讲爱国，并不是说爱一个文化的、历史的中国，而是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现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有网友说，对于什么叫“爱国”，曾经有过疑惑与迷茫，没想到如今官方可以将它说得如此清晰、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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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1期：航天投资公司党委书记张陶“殴打院士”事件
07/09/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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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航天投资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张陶“殴打院士“事件。
根据被害人王晋年发布的举报信：2021年6月6日，张陶谋求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王晋年、吴美蓉推荐其为该院院士被拒绝，因此恼羞成怒，对王晋年进行殴打，并推搡、撞倒已85岁高龄的吴美蓉，致使后者被送入医院抢救。
该事件发生后近一个月，一直不为外界所知，张陶本人也正常上班，甚至7月1号党庆他还在公司冠冕堂皇地发表讲话。7月2日，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还向下属各单位党委发出通知，要求“广大党员干部不要对此次事件进行散布和传播，严守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着力营造风清气正的舆论环境”，试图以“政治纪律”为名压制舆情。
7月3日，有自媒体人将此案在网上爆出，迅速引起强烈反响，绝大部分网友对此事表示了愤怒。7月4日，中国航天员在太空出舱行走作业时，有网友在直播贴下发表评论讽刺说：“出舱行走危险么？肯定比王院士、吴院士在地面吃饭更安全”、“愿太空没有张陶。”面对汹涌的舆情，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当日发布“关于张陶同志酒后打人事件的通报”，称“事件发生以来，公司党组高度重视，作出对张陶同志即日起暂停履职、配合调查的决定。”
大量网友在通报下面评论，有人说：“自事件发生以来高度重视，今天都7月4号了；高度重视了一个月，然后决定停职？”还有人说：“措辞不准确，应改为张陶同志酒后打人事件【引发舆论关注】以来，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党组高度重视。”更有人质疑通报中“酒后”等措辞：“不要推给酒后，这是刑事犯罪，而且是很恶劣的行为。”
7月5日，朝阳公安发布案情通报，鉴定王晋年为轻伤二级，依法对张陶刑事拘留。
对此，有网友评论说：“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犯罪嫌疑人逍遥法外，实在令人惊讶。可见，若不是张陶打人的视频监控被曝光、引起公愤，这件事情说不定就此掩盖下去了。”
与此同时，“航天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发布“情况说明”称：“临近七一，署名王晋年编纂的材料，通过社交媒体等多种渠道散播针对上述事件的不实信息，损害公司及当事人形象，破坏航天、国企形象，扰乱公众视听，已经干扰到公司正常运营发展。”情况说明还称，事情原委为王晋年因求投资未遂，不断辱骂国家、辱骂航天，而张陶则是出于义愤与其发生争执，且这个过程中有专人搀扶照看吴美蓉，绝不存在殴打吴美蓉的情况。
对此，有网友回应说：“事实如何，监控视频一目了然，这竟然还有人能洗地？”然而，如此引导舆论相当有效，打人的张陶反而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好汉，而被打伤的王晋年却罪大恶极。
之后，很多人开始质疑两位被打的老人，贬低他们的头衔，质疑他们的动机，甚至将他们与“境外势力”扯上了关系。有网友表示，此种手法俨然已成为需要“维稳”的公共事件中的标准做法，即把引起全社会关注的舆情引向爱国主义、民族主义，再把“境外势力”的污水泼向对方，就可以得到公权力的支持，为所欲为。微信公众号“明白知识”也指出：“打人犯法，这是法律的规定, 不能拿爱国来当挡箭牌，更不能说因为一个人辱骂国家，你就有权利去打他。这是两件事。”
更何况，这一事件恐怕与“爱国”毫无关联。有网友分析道：“张陶宴请了两位院士，看似有求于他们；这和之前传闻的他想让两位院士帮忙举荐他当院士，很接近。”
根据国际宇航科学院官网介绍，该院的院士每年评选一次，如果想要提名新的院士，至少需要三名国际宇航科学院正式院士签名。王晋年教授是地球遥感领域的专家，吴美蓉则是制导、测控领域的专家，两人都是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
目前该事件仍在调查中，但最终处理的结果会是怎样，恐怕不会完全取决于事实真相，而是张陶的背景究竟有多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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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2期：我们都是“未命名公众号”
07/10/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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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中国各大高校性少数社团公众号遭集体封禁。我们会介绍事件经过和舆情反应，回顾中国LGBT群体近年来处境的变化，并分析当局批量封号的可能原因。
2021年7月6日晚间，中国高校LGBT学生社团及个别相关社会组织所属的微信公众号账号被批量清理。LGBT是同性恋、双性恋及跨性别者等少数性别群体的简称。据网络上的不完整统计，遭停用账号的社团包括清华大学purple、北京大学colorsworld、西南财经大学性别性向小组、复旦大学知和社等，几乎遍布中国各大城市的高校。被封的公众号页面均显示：“接相关投诉，违反《互联网用户公众帐号信息服务管理规定》已被屏蔽所有内容，账号已被全部停止使用。”其账号名称也被改为“未命名公众号”。
这次事件引发了强烈震动，被清理公众号的截图在网上热传。为了表达对性少数社群的支持，有海外女权社群在纽约中央公园组织了纪念被清理LGBT公众号即兴多元艺术展。还有公众号主发起将自己未被封禁的公众号也主动改为“未命名公众号”的网络行为艺术以示抗议，但汇总报道发出不久即遭404，也就是说，文章被删除了。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所收录的四篇相关文章原文也已全部被删。
其中名为“恰帕斯东风电台”的微信公众号当晚发表的文章《今晚我们都是“未命名公众号”》写道：“这些公众号及它们背后默默坚守的工作者，曾经在我沮丧、迷茫甚至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给予我支持和鼓励。我不能接受它们这样被消失。我相信他们也帮助了和我类似的许多人。这种清理行动无异于对中国性少数群体又一次赤裸裸的歧视和迫害。”
一直以来，中国性少数群体的处境相当困难，但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社会开放以来有所改善。同志相关的文化讨论与民间组织在八、九十年代兴起。1997年经修订的刑法废除了将同性性行为入罪的流氓罪。2001年同性恋被从精神疾病诊断手册中移除。这两件事标志着同性恋的非罪化和去病理化。虽然此后针对同志的社会隔离、制度性及社会性的歧视依旧存在，但LGBT被当作一种亚文化，社会接受度曾一度慢慢提高，官方也持一种容忍的态度。
然而，人们希望中国社会逐渐开放包容的期待却落空了。2015年以来，中国LGBT的法律处境虽有了一些积极改善，但对LGBT相关内容的影视审查和舆论空间却开始收紧。
2017年，广电总局发布《网络视听节目内容审核通则》，称同性恋是“表现非正常的性关系、性行为，渲染淫秽色情和庸俗低级趣味”。天涯“一路同行”板块遭关闭，同性恋的漫画小说被大量封停，全国各地的LGBT运动被严厉打压，甚至高校都会调查学生的性取向。在2017年进行的对同性恋的调查中，很多受访者也表示感受到了网络环境的收紧。
2018年，一位中国网络写手因为写作、销售同性题材小说，被安徽省一家法院以“制作、贩卖淫秽物品”的罪名判刑十年。这意味着官方对这种亚文化的容忍即将走到尽头。微博上，同志公益媒体“同志之声”被封杀。因涉及同性恋情，北京国际电影节撤下了享誉全球的热门影片《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和经典电影《战场上的圣诞快乐》。
相比于前些年LGBT文化在青少年群体中的传播，知识普及的黄金时代已经结束。有被访者说：“现在年轻人接收到的教育和五年前、十年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他们接受到的东西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他们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更倾向于相信权威。车头转个向的话，我觉得他们也就跟着转向了。”还有网友明确地指出：“我感觉时代正在倒退。”
如今，多所大学的LGBT学生社团微信公众号“集体消失”，显示多元性別议题的空间进一步收紧。其背后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各方的猜测主要围绕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 社会风气取向日渐保守。今年1月教育部提案称，为了防止男性青少年变得所谓“女性化”，将改革教育，更多注重学生所谓“阳刚之气”的培养。在中国的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反政治正确、嘲笑性少数人群话语大行其道。
第二，为了配合国家人口政策，促进生育。在中国的性文化里，生育被当作性的目的。在中国少子化、老龄化问题越来越严重的今天，官方力推多子政策以提高生育率，自然要防止LGBT文化影响更多的年轻人。
第三，阻止西方个人权利观念的普及，也就是官方所说的“防止境外势力渗透“。官方一直认为，无论是资金方面还是意识形态方面，LGBT平权运动容易受到西方权利观念、社会运动和人权组织的影响，因此针对高校LGBT社团的打压一直不断。
第四，目前中国对公民自由权利的打压愈加严厉。有评论指出：“现代同性恋权利运动，和劳工权利运动、妇女权利运动、种族平权运动一样，本质上是一种抗议运动，即通过直接的自主意志表达、公开的对不公平待遇的反抗来获得尊严、平等和自由。作为现代权利运动，同性恋者在争取自己的权利的同时，也为整个社会带来了新的政治观念和行为方式。”而目前的中共不允许出现任何反抗的声音，也不允许进步的政治观念得到传播。
在时代倒退的今天，官方在很多权利议题上的立场都日趋强硬，对少数族群—无论是种族还是性别取向不同群体的歧视打压日益加剧。不少人意识到，无论我们是否属于LGBT群体，都不能放弃为这个群体发声。
有网友指出：“把同性恋换成女人，就是100 年前的故事，换成黑人就是200 年前的故事，换成苏格拉底就是2000年前的故事。 而如果沉默，那就是未来每一个人的故事。”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和大多数人一样。背离传统选择单身的个体，不遵教条坚决离婚的女性，拒绝 996 选择躺平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可能是少数群体中的一员，你永远不知道谁是下一个受害者。
有网友说：“我对此地最恐惧的就是这种打个响指瞬间灰飞烟灭的能力，无论是对一个人、几个人、一群人，还是对一个机构、一个团体，甚至是一个民族。” 舆论普遍认为，这次封杀高校LGBT社团的微信公众号，很可能只是官方“动真格”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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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3期：法庭裁判文书公开网怎么成了保密网？
07/15/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已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13期：法庭裁判文书公开网怎么成了保密网？》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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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中国裁判文书网上的裁判文书被大量下架及其可能的原因。
中国裁判文书网是中国法院的裁判文书公开平台，也是司法公开三大平台之一——另外两大平台分别负责审判流程公开和执行信息公开。2013年7月1日，中国裁判文书网正式开通。根据中国最高法规定，从2014年1月1日起，除四种特殊情形以外，各级法院作出的生效裁判文书都要在互联网公布。具体说，规定中不宜公开的四项为：（一）涉及国家秘密、个人隐私的；（二）涉及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的；（三）以调解方式结案的；（四）其他不宜在互联网公布的。
此规定公布以后，人民日报2020年曾发表文章，表扬中国司法的进步。文章说：“裁判文书承载着法官的司法智慧，是最重要的司法产品。法律界人士通过研究裁判文书，总结司法规律、裁判规则，极大丰富了法学研究的案例来源，还可以帮助法官避免类案不同判。通过最大限度的执法司法公开，才能让暗箱操作没有空间、执法司法腐败无处藏身。”
根据官方信息，截至2020年8月30日18时，中国裁判文书网文书总量突破1亿篇，访问总量近480亿次，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裁判文书公开网站。然而，裁判文书的公开情况，却在近期开始发生变化。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推特账号“中国文字狱事件盘点”。“中国文字狱事件盘点”是CDT的推荐媒体，它的运营者王先生发现，一旦他在裁判文书网上发现并公开一个“因言获罪”的案例，引起舆论关注之后，相应的裁判文书很快就会从裁判文书网上消失。
在文章《中国裁判文书网删文动作时间线》中，王先生列举了大量的案例，如武汉网民王强因在推特骂党被判刑、山西晋城网民李某因在推特和微信发表“涉习负面言论"被判刑、美国留学生罗岱青因在美留学期间骂习近平，回国之后被判刑等等。
“中国文字狱事件盘点”将这些案例在推特上曝光之后，引来媒体跟踪报道，大量用户去网站查询原文，致使相关判决书在曝光后的三天内全部下架。从2020年初至2021年5月，王先生列举的具体案例就有将近20例。他说：这样的例子其实还有很多，更多的我暂时想不起来了，并且因为已经全部被删、也无法查证了。在5月中旬和6月中旬他发现，这种针对具体被曝光案例的下架行为变成了根据敏感词筛选的批量下架。
5月中旬，中国裁判文书网一次性下架了所有含某些特定关键词的文书，例如寻衅滋事类案例中含有“推特”“微博”“虚假信息”和“国家领导”等关键词的所有判决书。6月中旬，再次下架了所有含有“言论”关键词、起诉公安局的行政案件判決书。
现在在判决文书网上查询“刑事案件+判决书”，也会出现众多显示“人民法院认为不宜在互联网公布”的案件。诸如盗窃，赌博、出口骗税、诈骗、交通肇事、受贿贪污、拒不执行、销售伪劣产品等罪状的判决书，都不便上网了，理由竟然是涉及国家机密。
判决书不上网或被撤回的可能原因有很多。除了打压言论、政治迫害的目的，政权和资本为遮盖其丑闻，也会动用力量干涉判决书的公开。还有一些裁判文书的被撤回或不上网，可能是因公开后会引发舆情及其连锁反应、甚至引发追责。例如，灌南县女辅警敲诈勒索事件，就是在裁判文书网上被发现的。
司法机关忌惮舆情，大量下架裁判文书，这种行为伴随着腐败和以权谋私，甚至有法律人士认为，这极有可能产生黑色产业链。此外，不仅大量裁判文书因为各种原因被下架，裁判文书网成了保密网，整理、报道裁判文书下架的文章一旦在墙内被发现，也会立刻被404——也就是被删除。例如相关的微信文章《裁判文书网咋成了保密网？》、《司法公开为何出现倒退的迹象？》等文章，目前在墙内已全部无法查看。
“中国文字狱盘点”的运营者王先生分析说：“现在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很多有争议的事件、涉及到敏感的事件、牵扯到权贵的案件，越是重大案件、人们越想了解的事件，却越是查不到。公开其实是司法系统有自信的体现，证明自己身正不怕影斜。但现在它不敢，其根源就是：中国的司法根本就不公正，存在大量的政治迫害。”
由大陆法律学者运营的微信公众号“天下说法”也分析称：“为什么司法公开现在出现了这种开倒车的现象？司法的公开公正是法治的应有之义，但在正式制度之外，中国司法一直在运行着一种潜规则，受制于各种内部成文、不成文的规则，例如提前介入、诉判一致、请示汇报、绩效考核制度等等。这些潜规则组成了另一套强大的话语系统，左右着司法的结果。我们的司法人员，要么被体制化，内卷化，随波逐流，要么成为一股清流，最终离开政法队伍。每个秉持公平正义的个体，都不一定能抗衡强大机器的运行惯性。”
还有网友指出：“中国的司法系统不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受控于政法委员会，中共可以对司法进行任意的干预。因此，这种机制不可能形成真正的司法独立，也就自然不可能带来真正的司法公正。公正做不到，自然也做不到公开。”
中国著名法学家贺卫方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的司法不过是一种工具，实现党的追求、党的利益、党的目标的一种工具。我们在整个司法权力的架构方面，受控于地方党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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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4期：被捕、病逝、主动静默：编程随想出什么事了？
07/18/2021
编者按:CDT404档案馆已正式上线，可在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收听。以下为《第14期：被捕、病逝、主动静默：编程随想出什么事了？》的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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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对博主“编程随想”目前处境的推测。“编程随想”是一位人称翻墙教父”、“墙内技术反共第一奇人”的博主，在中文互联网上具有很高的影响力。我们曾在第9期播客《知名反共技术博主编程随想“失踪”》里介绍过TA。今天我们要继续讨论三个相关话题，一是为什么要关注编程随想的下落？二是对TA目前处境的三种推测；三是TA的支持者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2021年5月9日，“编程随想”发表了最后一篇博文后失联，疑似被捕，这在海内外中文舆论圈中引发了轩然大波。迄今为止，在TA最后一篇博文下面，已有近3000条留言，推测TA的下落，向TA送上祝福，希望TA能平安。网名为“co-memory”的网友根据各种传言，并在多位“编程随想”读者的协助下详细分析了TA目前可能的处境。今天的播客内容全部来自这篇文章。
在这篇名为《被捕、病逝、主动静默，编程随想停更事件长文分析》的文章中，作者认为，目前唯一基本能确定的事实就是编程随想出事了，博客不会再更新了。而大家关注的重点在于TA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被捕了，还是发生了意外？
在事实浮出水面之前，分析和推测编程随想的下落主要有两个层面的意义：
在道义上，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如果编程随想被捕，那么大家希望尽量能够提供帮助。
从技术层面来说，大家比较关心TA究竟是不是被捕了，是不是因为中共在监控技术上取得了进步，导致TA长期以来推广的强匿名方案失效。TA是否被捕、以及被捕的原因，关系到许多采用类似技术路线的反共活动家的安危。
对编程随想目前的处境有三种推测：一是TA被中共抓捕，二是因疾病或意外身亡，三是因安全受威胁而主动选择暂时或永久静默。
被捕这个推测 最大的疑点是：编程随想的博客和TA的“太子党关系网络”项目目前并没有被关闭。而如果TA被捕，凭借中共的专业拷问技能，就算是职业特工的嘴巴也没有撬不开的，当局肯定能拿到TA的博客密码 关闭博客。要知道编程随想的博客及其揭露高层权贵家族利益关系网的“太子党关系网络”项目 对中共伤害极大，从理论上说，如果被捕为真，不可能不关闭这些项目。
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推测：TA因病死亡或失去行动能力。这种推测的根据主要是编程随想博客评论区的一些分析或所谓知情人的爆料。有人爆料说编程随想今年5月查出癌症晚期，而作者分析了编程随想开博13年博文的数量和原创程度，发现TA最近半年的博文数量、尤其是其原创度显著下降；这个事实与TA健康状况恶化的假设是相吻合的。
另一条所谓知情人爆料 是评论区267楼的匿名网友留言。该留言称博主5月11日已经在北医某第三医院离世、真名李某、1967年出生。留言还提供信息说 博主曾经是中央警卫局信息技术员，2011年因慢性病就已经退休，最近查出脑部肿瘤但不愿动手术，直到5月初昏迷，被送医院，最终没能下手术台。TA作为退休干部死后才被定性为“间谍泄露国家机密”，6月2日和3日家中被搜查，生前所有电脑服务器等设备被带走，另外全部亲戚朋友也都被带走问话，很多部门正联合调查。
作者“co-memory”分析道：这条留言包含了大量细节，包括编程随想的身份、姓名、年龄、生病原因、送医的医院，死亡日期，抄家日期等细节，还有其亲朋好友目前的遭遇、多个部门联合办案的细节。这些细节的自洽程度很高，同时又与大家目前的共识相差很大，因此很不像是随便杜撰的。
这一“退休干部病逝说”契合了编程随想最后半年博文的数量和原创度显著下降的事实，并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TA有那么多时间去阅读和搜集资料。另外编程随想曾透露自己是信息安全行业从业者，而根据公开的行业报告，中国在该行业从业10年以上的技术人员大约只有1-3万人，再通过排查5月9日以来死亡的人口背景，当局很容易确定谁是编程随想，因而的确有可能是在其死后才确认TA的身份并抄家搜查。
第三种推测是，编程随想通过内线或技术渠道获知其受到某些重大安全漏洞威胁，进而主动选择暂时甚至永久静默，保全自身。
2017年5月29日，编程随想在其发表的博文《庆贺本博荣获【更高级别朝廷认证】——谈谈近期的“帐号入侵、刷屏、钓鱼”》中，提到过这种可能性，目前也有不少朋友倾向于相信这种可能。不过，这更多是体现了网友对“好人有好报”的一种期待，带有安慰性质，缺乏事实支撑。当然，在发生能明确证明编程随想被捕的事件之前（例如博客或“太子党关系网络”项目被清理），我们永远无法彻底排除这种假说。在逐个分析编程随想可能处境的几种推测以后，作者”co-memory”对他的所为作出了高度评价，称TA的故事就是《V字仇杀队》的中国现实版。作者还依据自认为最可信的推测评论说，编程随想在已知自己身患慢性病、生命不多的岁月里，抓住每一分钟坚持十几年，启蒙了上百万人，也揭露了极权政府不过是纸老虎的事实。编程随想可以说是数字时代的坦克人。
编程随想每一步都不出差错，耍得地球上最强大的高科技极权政府的鹰犬们团团转，每年耗费维稳经费不知多少亿，最终安全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留给中共一堆可能永远无法破解的迷和一个永远无法报复的天大的嘲讽。而这一切都是在上百万中文读者的共同见证之下真实发生的，是数百万人珍藏在内心深处的共同记忆。
作为TA的支持者，我们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例如，一，抵制恐慌、传播TA的博客。二，将TA的故事拍成电影。三，将TA的博客翻译成多国语言介绍给自由世界。四，把读者社区发展为网状拓扑结构，填充编程随想未完成的坑。
编程随想一直通过“授人以渔”的方式期望培养出千千万万个编程随想。TA曾经对读者提出期望：不要成为TA的粉丝，而是把读者社区的结构从以TA的博客为中心的星形拓扑，演变为“网状拓扑”，即建立联盟式博客群。读者们分别建立自己的博客，并且在编程随想的博客评论区公开。这样就会去中心化、成员相互紧密联结、并有许多重要节点，还可避免编程随想博客这个中心节点被关闭或轰炸 造成的读者社区失联。
编程随想的博文分为技术、六四、美国、台湾等等系列，可惜每个系列基本都是未完待续的状态，另外有一些几年前写的技术类系列博文也需要更新。读者们可以继续填坑，即便做不到编程随想那么好也没关系，往前推一点是一点。
需要再次声明的是，今天的播客内容全部来自作者“co-memory”整理、撰写的文章《被捕、病逝、主动静默，编程随想停更事件长文分析》。如果您想了解更详细的推理及其他相关信息，可以前往中国数字时代网站查看全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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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5期：孙大午：“未来的被告审判席上会是谁？是你们！”
07/22/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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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话题是正在审理中的孙大午案。
2020年11月11日凌晨，警方突袭抓捕了著名农民企业家孙大午及其妻子、两个儿子和儿媳以及大武集团所有高管，共计28人。抓捕的理由是，涉嫌寻衅滋事、破坏生产经营等罪名；抓捕的方式为：公安局异地使用警察，6辆大巴凌晨行动，所有特警带着冲锋枪和警犬，破门而入直接动手。随后，孙大午公司的账户被冻结，各级政府一共指派了29个工作组进驻大午集团及其子公司。时评作者燕梳楼称：“显而易见，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常规抓捕，更像是一场针对‘涉黑涉恶’性质的高级别抓捕行动。”
孙大午是颇具传奇性和话题性的著名农民企业家。1985年，他以养鸡养猪起家，在河北保定市徐水县创立了大午集团，之后又建设了集生产、会展、教育、医疗、休闲、养老于一体的康养小镇，旗下员工过万，资产逾百亿。
在大午医院，郎五庄村的村民和大午集团职工每月只要交一元钱便可免费看病，做个B超和验血的全套体检也只要10元。在大午中学，学生只需缴纳每月100元的生活费就能入读。如今，这所学校已发展成占地15万平米，拥有8000余名师生的高水准学校。孙大午真正实现了让村民住得起房、看得起病、孩子上得起学的梦想。
在企业管理上，孙大午创立了私企立宪、劳资共和的“私有、公治、共享”的新型管理模式，将企业所有权、决策权和执行权“三权分立”，董事会和理事会由员工选举产生。此外，他还从争取人民权利的角度提出摆脱贫困的思路，从宪政民主的角度呼吁政治改革，而且效果显著。
人权组织“公民力量”的创始人杨建利因此指出：正是孙大午创立的这种新型企业治理模式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他分析说，“孙大午的成功和他所走的道路都不是中国政府规划的，里面没有共产党为领导核心，其发展模式和思路是和共产党的管控模式根本相冲突的。”换句话说，孙大午代表着中国政府控制不了的社会力量，这在政治上对现行体制构成巨大挑战，当局自然容不下这样的发展模式。
这次抓捕并不是孙大午与政府产生的首次冲突。早在2003年4月，因大午集团网站发表了《小康社会建设及难点》、《两位民间商人关于中国的时局及历史的对话》等多篇文章，被徐水县公安局认定严重损害了国家机关的形象，勒令大午网站整改并处以罚款。
一个月后，孙大午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捕入狱。该案在当时引起了海内外媒体的普遍关注，学界、法律界等各界人士纷纷通过各种方式广泛声援。他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罚金10万元，大午集团也因此被判处罚金30万元。
而对孙大午这次的被捕，各界的普遍看法是：他在劫难逃，不会有上次“缓刑”的幸运。据大午案律师团透露，目前29个政府工作组控制了大午集团的公章、财务，甚至干涉员工人身自由，导致客户及人才流失，营业额下降至亏损状态，企业的自主经营权受到严重影响。律师团认为，孙大午恐将面临25年的最高刑期。时评人燕梳楼表示：“毕竟，案件性质不同，时代也不同了。”
7月15日，大午案在河北省高碑店市法院开庭审理。孙大午被控寻衅滋事、妨害公务、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破坏生产经营、强迫交易、非法采矿、非法占用农用地、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共八项罪名。
中国数字时代在开庭第二天对国内新闻的搜索结果显示，与18年前截然不同的是，国内媒体对此案集体保持“沉默”。只有几个“私号”小心翼翼地发布相关信息，如大午案的起诉书全文和第一天的庭审简报等，但这些信息很快就都被删除了。
但这阻挡不住大午案庭审简报在网上流传。目前流出的庭审简报透露的细节令人触目惊心：孙大午等七名被告人在近半年的“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遭受了残酷的非人道待遇。孙大午自述说：“在监视居住期间，我曾经因为苦不堪言、生不如死的待遇，要求到看守所去，我为此绝食了三天。… …三个半月，我第一次看见太阳。”
另一名被告人，原为大午集团办秘书的纪玮莲称，指定居所原有的窗子被堵死令她无数次的抓狂。她说：“我无数次的要求给我一把凿子，我要在墙上凿一个窗户出来；我赤手空拳往墙上抓，想在墙上抓一个窗户来。”不具备居住条件的场所、实为“人质”的女眷、用尽威胁引诱欺骗手段的侦查人员，使得所谓的指定居所变成“非法拘禁”。此种情形下所取得的被告人供述，当然是非法证据，依法应当排除。在庭审中，被告人及其律师也提供了相关线索，反复向法庭提出排除使用非法证据的申请，但均被法庭驳回。
学者盛洪评论说：当局称自己是“法治国家”，但它自己也清楚知道，这只是在文字上的。大午案开庭第一天的控辩记录，明确揭露了实际上的非法拘禁和酷刑，这是中共普遍存在的审前折磨，包括超期羁押，无正当理由拒绝取保候审，非法监视居住，限制基本自由，干扰睡眠以及精神威胁。这样做的目的，是报复和炫耀滥权能力，以及逼迫口供。
而这已经成为中共过去几年中处理相关案件的惯用手法，即先把当事人抓起来，再通过各种手段强迫当事人认罪。无论法庭最终判决当事人多久的刑期，当局实质上已经把这些被告关押很久，已达到对这些被告进行身体跟心灵折磨的目的。流亡美国的维权律师陈建刚指出：共产党整人的手段，是没有底线的，任何人都忍受不住。一是酷刑折磨，二是株连。孙大午这个案件，不是一个单纯的普通刑事案件，他已经成了一个敏感案件，一个政治性案件。
庭审中，孙大午说：“我今天坐在被告审判席上，未来的被告审判席上会是谁？是你们！”目前大午案庭审仍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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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8期：张展的绝食抗争，已经持续一年零三个月
08/09/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18期：张展的绝食抗争，已经持续一年零三个月》的讲稿和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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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向大家介绍一位前律师和公民记者的故事。她因言获罪，但是在监狱中也没有停止抗争。她的名字叫张展。
2020年初，新冠疫情在中国武汉爆发，中国政府严密封锁信息。几位中国公民记者，陈秋实、方斌、李泽华与张展，前往武汉报道疫情，均被“强制失踪”。2020年12月28日，张展被上海一家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判刑4年。
中国数字时代在去年的年终报告中指出，从中国政府对待疫情真相的方式上看，“2020年从李文亮训诫开始，到张展审判结束”。然而，张展的抗争并没有因为坐牢而结束。
现在是2021年8月，从上海监狱中传来的消息是，7月31日，服刑中的张展因为长期绝食抗争，身体极度虚弱，被送往医院治疗。8月2日，张展母亲获得监狱方面批准后与张展通了电话。但她依然不被允许探视女儿。
张展母亲事后通报说，医生告诉她，身高近一米八的张展目前体重只有40公斤，极度营养不良，腿脚严重浮肿。张展在与母亲的通话中依然表示，自己无罪，仍然不会正常吃东西。
所谓“不会正常吃东西”，根据一直关注张展狱中状况的NOG组织“人道中国”的理事王剑虹对媒体的分析，是张展采取的半绝食抗议方式。“半绝食就是吃很少的东西，避免被狱方继续进行那种惨无人道的强制插管灌食”，那将非常痛苦而且没有尊严。王剑虹说，即使这样，张展也是在以命抗争。
现年38岁的张展曾经是上海一名优秀的律师。因参加维权活动，以及参与修订律师管理办法的签名活动，被注销律师执业证。又因经常在网上发言批评“一党专政”、官员腐败滥权等，多次被警方传唤及威胁。
2019年香港爆发“反送中”运动以后，张展大量转发香港民众的抗议视频及文图资料，并撰文表达支持。当年9月，她撑着一支雨伞在上海南京路上行走，雨伞上写着“共产党下台”等字样，被上海警方以寻衅滋事罪名刑拘2个月。
2020年2月1日，张展前往武汉疫区做实地采访，在个人推特和Youtube频道发表了大量关于武汉疫情和民众生活的报道，提供了官方媒体不会报导的信息。5月14日，上海警方跨省抓捕，再次以寻衅滋事罪的名义将她刑事拘留。
2020年12月28日，张展案在上海开庭。当局派出大量警察驱赶围观民众。
因长期绝食极度虚弱，张展需要坐轮椅出庭。跟几乎所有被捕的人权律师和异议人士一样，张展在拘押和审讯中遭受了酷刑。在无比残忍的身体摧残、精神折磨和对亲人的威胁中，很多人都不得不暂时妥协。张展是少有的绝不妥协者之一。在看守所拘押半年，她坚持绝食抗议。据律师透露，看守所只得安排人员强迫灌食。由于她会尝试拔掉胃管，所以她的手被绑在腰上，上厕所需要他人辅助。在法庭上，她坚持不认罪。
张展在法庭上对审判长说：你不觉得你把我推上被告席，你的良心会告诉你这是错误的吗？随后她又说：在你纠正你的错误之前，我没法回答。这是审判你的法庭，不是审判我的法庭。
张展的辩护律师张科科在法庭外对记者介绍说：“她基本上是没有回答的。她只表示反驳说，她说我拒绝配合你们的庭审。她认为这个庭审是不符号法律的要求的。”
张展被上海市浦东新区法院以寻衅滋事罪判刑四年，量刑很重。她的律师任全牛说：“我最担心的是，她这么坚定的一个人，在完全认为自己无罪的情况下——我们两个律师当庭也做了无罪辩护——而且还会判得这么重，那么她可能更坚定地自己要绝食到底。这样我会很担心她的生命健康安全。”
在张展被判刑前三天，2020年平安夜，学者、记录片导演艾晓明为张展写了一篇文章，《疫情时代的狂人日记——关于张展》。
艾晓明教授说：“我读了张展的文字，也一直挂念着她的处境。要说张展有错，我只能说，张展生错了时代。她不是现在人，而是未来人——她活出了未来的中国人应该活出的样子：嬉笑怒骂，敢爱敢恨。”
“张展”两个字也是中国网络敏感词。在去年最后一天，2020年12月31日，也就是张展被判刑三天之后，中国数字时代编辑的敏感词测试中，汉字“张展”，拼音"zhang zhan"，“公民记者”等都成为“高危审核词”。
除新浪微博以外，所有平台都无法找到与张展相关内容。抖音的过滤最为彻底，仅有几个无关内容。
为什么微博可以搜索到相关内容呢？因为当局需要有控制地放出批判、贬低她的宣传材料。肯定、赞扬她的内容一经发出立即就会遭到删除。
这个测试还发现，欧盟在新浪微博的官方账号“欧盟在中国”发表声明，表达了对言论自由的担忧。这则声明立即被置于高度控制之下，评论先审后放；如果你转发，读者看不见；同时评论区放出大量疑似网评员的咒骂欧盟的回应。
什么叫“先审后放”呢？前新浪微博审查员刘力朋解释：“先审的意思就是在审查员人工过审之前，这些内容是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与之相对地，更常见的是你发了一条内容，这条内容是立即可见的，但是事后会被审查员审查。”
这就意味着，在每天热闹非凡的中国社交媒体上，几乎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位因言获罪的前律师、公民记者，以绝食和半绝食的方式抗争，已经超过一年时间。
在中国数字时代收集的《404文库》中，有一篇文章是《张展的泪与血》。文章写道：“2021年2月3日，腊月二十二，已被判刑四年的张展终于得以与母亲短暂视频通话。说到自己无辜被囚，她泪水满面。她说：‘我没有撒谎。’”
面对生养她的母亲心疼的眼光和劝告的话语，泪眼朦胧的张展报以一句“对不起”…… 没有机会做什么交代，也没有时间告别，用来视频通话的手机被警察收走了。
这篇文章插入了张展入狱前发给朋友的一段视频。她在视频中说：“我心里知道这个国家需要献身、需要牺牲、需要血和肉的代价换来和平和自由，但是我做不到，但是我要尽力朝这个方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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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档案馆】第19、20期：从吴亦凡到阿里巴巴，中国MeToo运动中的舆论操控
08/15/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19、20期《从吴亦凡到阿里巴巴，中国MeToo运动中的舆论操控》的讲稿和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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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聊一下 #MeToo运动在中国的最新进展，也就是两个热点事件：阿里巴巴职员被指控性侵女下属，以及偶像歌手吴亦凡被指控性侵粉丝。我们主要关注这两起事件中的舆论操控与反操控。
大家听到的是中国知名企业阿里巴巴的一位女员工，在公司食堂控告他的上司王成文对她进行了性侵。她说，7月27日，她和王成文一起在济南和客户用餐时被灌酒，在酒桌遭到客户的猥亵，随后在昏迷中被上司王成文强奸。阿里巴巴的客户，济南华联的职员张国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在酒桌上对这位女士有搂抱等身体接触行为，但是他显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这位女士很快向公司报告了此事。阿里巴巴最初的反应，也是机构处理这类事件常见的一大招数，就是置之不理。随后，她写了一篇6000多字的长文在公司内部网络控诉，似乎也没有效果。之后，这位女士采用发传单、拉横幅、喊喇叭等方式进行抗争，那篇控诉文章也传播到外网，这才在阿里巴巴公司内部和互联网上引起了强烈反响。
8月8日下午，微博上前30个热搜话题中有七个和阿里巴巴这起性侵指控相关；许多阿里巴巴员工也十分同情和支持这位女士的遭遇，Ta们组建了“勇敢牛牛员工帮助小组”讨论群，超过6000名阿里员工加入了该群。当天，济南警方发表声明，称他们正在“积极调查取证”，并将及时向社会通报。
8月14日，济南警方通报：经调查，王成文、张国因涉嫌强制猥亵罪，已被警方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这是一首网友创作的恶搞歌曲，改编自吴亦凡的流行Rap《大碗宽面》，用来讽刺这位红极一时的歌手如今面临众多性侵指控。
吴亦凡今年30岁，是在中国发展的加拿大籍华人歌手。他的网络粉丝数量超过5000万，并获得了众多知名品牌的高价代言合同。
指控者是今年19岁的北京女大学生都美竹。都美竹说，在她17岁时，吴亦凡涉嫌对她“约会强暴”。她还爆料，吴亦凡利用MV选女主角、工作室要签约新人等理由，把女生邀去参加酒局、灌酒后下手性侵。她说，吴亦凡用同样的方式，跟另外至少7名未满18岁的女生发生了性关系。
在性侵事件被曝光后，吴亦凡方面动用了#MeToo运动中男人遇到性侵指控时惯用的几大招数，如利用私人交往中的性侵行为难以举证的特点，对都美竹的指控予以全部否认并对她进行了荡妇羞辱。
反荡妇羞辱是女权主义运动多年的行动策略和成果，也是#MeToo运动在中国的收获。女权主义活动家冯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次事件我们看到人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默默地忍气吞声，害怕荡妇羞辱了，人们越来越要说出来，发出自己的声音。”
几天之内，十多家商业品牌宣布与吴亦凡解约，撤销品牌代言关系。
在都美竹爆料后，更多自称受害者的女性也在网上晒出自己与吴亦凡的聊天记录和其他证据。据中国媒体统计，目前至少有24名女性已对吴亦凡提出性侵指控。
女权主义者萝贝贝认为，都美竹能够顶住压力抗争到底，一个重要的力量来自女孩帮助女孩，尤其是女性集体的勇敢发声–她们顶着被荡妇羞辱的压力，在一片“心机”“要钱”“骗人”的指责中，勇敢地开始说话。”
目前，都美竹的指控贴文累积点赞数已经超过一千万，其中包括大量的女生。英文短语 #Girls help girls ，也就是女生帮助女生，也被打上话题标签，成为热搜词条，短短两小时不到就累积了超过1. 3亿的点阅量。然而，这个关键字很快就被微博从热搜排名上撤下，且没有提供撤下原因的说明。
7月31日，北京警方微博通报，以涉嫌强奸的罪名拘留了吴亦凡。
北京警方的这一动作让人颇为意外，尤其是鉴于吴亦凡过去对党忠诚的种种表现。有网民翻出吴亦凡的微博，发现他在中共节庆或者重大事件的时候，都毫不吝啬地高呼传播正能量。他担任制作人的电视节目《中国新说唱》号称要把嘻哈从亚文化转化为正能量。
看来正能量对吴亦凡没起到什么保护作用。
这个话题的上半部分就到这里。下半部分，我们会谈中国官方媒体在这两起性侵事件中的舆论操控，欢迎大家继续收听。
第20期文字稿
本期我们接着聊从吴亦凡到阿里巴巴两起性侵话题中的舆论操控。
要讲舆论操控，当然不能忽视中国官媒的角色。
在吴亦凡性侵事件中，中共官媒纷纷发表义正词严的批评文章，让很多人感到意外。比如，一向主张打击民众维权立场的《环球时报》在一篇评论中写道：“吴亦凡有钱，长得帅气，身处顶流明星位置，他或许认为‘睡女孩’是他的优势乃至特权，结果他恰恰在这条线上翻了车”。听上去腔调基本正常。有人甚至感慨：没有想到官媒站到了#MeToo运动的最前沿。
但是，我们再多看看官媒评论，就会发现味道有些不对。人民日报7月31日在微博上评论吴亦凡被刑拘时称：“外国国籍不是护身符，名气再大也没有豁免权，谁触犯法律谁就要受到法律制裁。” 中央电视台在一篇评论中写道，“谁也没有什么护身符，明星光环护不了，粉丝护不了，外国护照也护不了。”
而对于阿里巴巴的性侵案，此事爆出的当日，人民日报旗下新媒体"踏浪青年"立即发表了评论。评论称，"不仅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更要把资本关进笼子里"；"不要妄想像韩国财阀一样操控一切"。
香港大学的性别研究学者郭婷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这仍是一个国家资本主义的制度，吴亦凡不是官方机构的一部分。” “他的国籍和他的身份为中共在打击他的同时保持自己的合法性提供了方便。”
另有评论认为，官方在阿里巴巴性侵事件中传达的批评立场，也在中共打击私人大型企业，尤其是网络科技公司的背景之下。例如，人民日报旗下"踏浪青年"的这篇评论还说：“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背弃人民的人，也终将被人民抛弃。”有网民嘲笑说，这几句话很有内涵。意思是说，到底是谁骑在人民头上，谁心里还没有个数吗？
在当下的中国，身处官方体制之内还是之外，对一个人的命运有决定性的影响。就拿 #MeToo 运动来说，拥有五千万粉丝的吴亦凡，在中国的地位也完全无法和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全国政协委员朱军相比。
2018年，前央视实习生弦子起诉朱军性侵，遭受重重阻挠，到现在都还没有审理完毕。不仅如此，相关信息在中国网络一再遭到禁止和清理。看看官方在这起官司背后都做了哪些手脚，我们才能了解其对待 MeToo 运动的真实态度。
在中国数字时代搜集的“真理部指令”中，2018年7月25日，审查部门发出通知说：各网，注意立即删除朱军有关信息，不留死角。
在中国数字时代于2020年12月7日发表的《CDT敏感词周报》中，弦子、米兔、metoo、中国米兔、朱军性骚扰、弦子开庭等都成为网络敏感词，发表相关信息时，需要经过人工审查。
人工审查是如何操作的？我们来听听前新浪微博审查员刘力朋的解释——
一般情况下，人工审查开始于敏感词。当你踩中敏感词时，就像在审查后台拉响了一个警报，内容进入待审列表里排队等待审核。
当然在设置敏感词时，还分不同的敏感度，一般称为低危敏感词和高危敏感词。当踩中高危的时，系统会先自动处理，比如隐藏起来，低危反之，被人工审查前是通过的状态。
这些敏感词发生的背景是，2020年12月2日，弦子诉朱军性侵案在北京海淀区一家法院开庭。
这天，大批民众前往法院大楼外声援，遭到警察的阻挠，但民众仍然对前往法庭的弦子表达了支持。
弦子对支持她的民众表示：“虽然我很感谢大家很看重我的这个案子，但是一定不要因为我们这个案子，如果有任何不顺利的地方就感到气馁，因为其实从19年《民法典》到现在，我们能够进行的诉讼很少，不管是赢还是输，其实都是很珍贵的一件事情，从18年发生到现在，就算可能这个案子最后没有取得最终地司法意义上的胜利，但是能让很多人看到和我一样的性别暴力的受害者，就已经是一种胜利了。”
【404档案馆】第21期：中国“精塔”分子喜庆塔利班再次掌权
08/19/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1期《中国“精塔”分子喜庆塔利班再次掌权》的讲稿。
欢迎来到 CDT404 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今天我们聊塔利班占领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之后，中国官方媒体和社交媒体上出现的喜气洋洋的现象。
这是网友改编的恶搞歌曲《没有塔利班就没有阿富汗》。不过，如果你只看这几天的中国官媒，你会认为歌中所唱并非讽刺，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俨然阿富汗人民再次迎来塔利班这颗大救星。
比如，央视网的微博官方账号里，全是塔利班的正面报道。从8月17日到18日，就有这样一些好消息：
阿富汗塔利班宣布大赦所有政府官员，并敦促其返回工作岗位。
塔利班新闻发言人表示，塔利班不希望再发生任何战争，也不希望有任何国内和国外的敌人；不会采取报复行动；不会伤害在阿富汗的外籍人员；将按照伊斯兰法赋予阿富汗女性权利。
喀布尔局势逐渐恢复正常。塔利班做出了多项承诺。在妇女权益保障方面，塔利班承诺将允许女性工作和学习。
对于塔利班的这些承诺，当地一位女权运动家表示：“作为一名阿富汗女性，我不会相信塔利班，因为他们在信守承诺方面没有良好的记录。如果他们对女性权利有兴趣，就不会阻止女孩上学和工作。”但是，这些女权运动家的声音不会出现在中国央视。
塔利班是发源于阿富汗坎大哈地区的逊尼派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武装组织，二十年前曾经在阿富汗执政。2001年911事件后，因塔利班窝藏并拒绝交出被美国认为是911恐怖袭击主谋的基地组织首脑宾拉登，美国率领北约发起阿富汗战争，推翻了塔利班政权。美国指控塔利班多次进行恐怖活动且屠杀平民。2021年5月，美国从阿富汗撤军。8月15日，塔利班重新占领喀布尔。
在上一次执政期间，塔利班禁止女性就业及上学，炸毁了一百多所女子学校；禁止女性参加娱乐活动，允许童婚。当时有一位15岁的女孩，勇敢地为女孩教育权发生，被塔利班分子枪击，子弹穿过头部。她幸存下来，并在两年后，也就是2014年成为迄今最年轻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
她的名字叫马拉拉。这几天，马拉拉在多家媒体及自媒体焦急地呼吁国际社会保护塔利班占领下的阿富汗的女性和女孩的安全和权利。
她说，我对阿富汗当前局势深表关切，尤其是那里的女人和女孩的命运。我有机会和一些女权运动者交谈，他们表示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一些女孩已经被赶出学校。马拉拉呼吁全球领袖紧急援救。
但是，中国官媒没有报道她的呼吁。
在中国数字时代收集的《404文库》里，有这样两篇文章。第一篇是阿富汗女性电影人萨赫拉·卡里米（Sahraa Karimi）向全球电影界和影迷发出紧急求救信。8月13日，塔利班尚在进军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途中，卡里米在twitter上发出这封求救信，呼吁世界不要被弃阿富汗，呼吁电影人和影迷关注阿富汗处境。
她写道：“我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和深切的希望写信给你们，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保护我美丽的人民免受塔利班的伤害。”
有作者将这封信翻译成中文，得到很多中国网民的关注和转发。很快，这封信在微信上遭到删除。
第二篇文章的作者是阿富汗裔作家卡勒德·胡赛尼（Khaled Hosseini）。他的小说《追风筝的人》在中国拥有大量读者。8月15日，塔利班攻占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胡赛尼在推特和脸书上连续发文，表达自己内心的失望和悲愤，他称：“美国已经做出了决定。阿富汗人担心的噩梦正在我们眼前展开。我们不能抛弃一个寻求了四十年和平的民族。绝不能让阿富汗妇女再次在锁上的门和拉上的窗帘后受苦。”
中国媒体澎湃新闻发表了胡赛尼的呼吁。很快，这篇文章从澎湃新闻网站上被撤下。
8月16日，《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发微博点评阿富汗变局，认为“阿变局对美国的不利无论如何会超过对中国的不利”，言下之意，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8月17日出版的《环球时报》发表社评《台湾当局需要从阿富汗汲取的教训》，以阿富汗局势威胁台湾，并不避嫌被认为自比塔利班。
这几天，全世界都为阿富汗人的前景忧心忡忡，但中国官方媒体和受其影响的民众一直沉浸在洋洋自得的气氛之中。网民们讽刺他们是“精塔”分子，意思是精神上的塔利班人。
时事评论作家长平认为，塔利班上台为中共“去正义化教育”提供了有力的最新证明。他说，以极端意识形态理论杀人，用煽动民族主义和保护传统文化为幌子来建构政权合法性。在这方面，所有极权政治都如出一辙，可以互相学习。到底是中共“精塔”，还是塔利班“精共”，还很难有单一的结论。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王义桅站在中共官方的立场，称塔利班是阿富汗的“解放军”，算是也对中共“精塔”还是塔利班“精共”做出很好的回答。他是这样说的：
“大家知道我们最近在学习党史，比如说大决战这样一些电影，我们今天看阿富汗的局势，产生一种类似的这样的感觉。塔利班，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解放战争时期，跟解放军一样的，现任政府有点像国民政府。”
【404档案馆】第22期：端点星案，备份公开发表过的文章也是犯罪？
08/27/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2期《端点星案，备份公开发表过的文章也是犯罪？》的讲稿。
最新一期视频版《404档案馆》，更新速度较音频版稍晚，点击视频右上方按钮，即可回顾往期节目。
欢迎来到 CDT404 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这是中国说唱艺人小艾吐槽央视《新闻联播》的歌曲《你个骗子》。记得有个老外讲单口相声，说《新闻联播》最适合用来学中文，因为每天几乎都是一样。除了讽刺和无奈，还有很多中国人试图用行动改变官方垄断新闻、变成虚假宣传的格局。我们在《404档案馆》第18期讲了公民记者张展的坚持抗争的故事，今天我们讲另外两位民间记录者和网站编辑的遭遇。
他们的名字叫陈玫与蔡伟。8月15日，两人刚刚从北京一家看守所刑满释放。
陈玫与蔡伟是一个叫端点星的网站的志愿者。“端点星”是2018年架设于全球最大的开源平台 GitHub 上的站点，是号召公众协作参与抵抗网络审查的一个项目。它的工作方法主要是备份中国国内各大主流媒体以及微信、微博上可能遭遇删除的内容。
为了给青年人建立自由讨论而不被审查删帖的公共平台，陈玫和蔡伟又搭建了“2049BBS”。在这一论坛，人们讨论着各种中国大陆平台上的“404话题”，如新疆再教育营、香港国安法、八九运动、西藏问题等等。
据统计，从2018年4月到2020年4月，两年的时间，端点星网站上备份了614篇文章。这些文章涵盖了“北大岳昕事件”、“高岩之死”、“高校性骚扰案”、“景云里7号”、“华为251”等一度热议，后被压制消音的议题。
自2020年1月20日开始，到2020年4月15日停更为止，端点星网站备份的文章，大部分都与新冠疫情有关，包括纪念“吹哨人”李文亮的文章，以及在李文亮去世后，清华大学法学院劳东燕教授写的对疫情反思的文章。中国数字时代也保存了多篇在中国网络被删除、由端点星网站备份的文章，例如，一篇文章是《复阳疑云：新冠患者出院后死亡事件始末》，另一篇是《高压的审查与承诺的破产，中国民众的耐心正在被耗尽》。
2020年4月19日，Matters 上的账号“端点星的宇宙好友”发文表示：“在北京工作的公益志愿者陈玫、蔡伟和蔡伟伴侣小唐三人于 4 月 19 日同时失去联系。三人的家人、朋友和工作单位几经打听和报警，才得知失联当日，他们被公安机关带走了。小唐在被关押25天后取保获释，陈玫、蔡伟在秘密关押55天后，家属才被告知两人已批捕，并关押于朝阳区看守所。同时，家人自4月委托的辩护律师被官派法援律师强行取代，后被控“寻衅滋事罪”。
有陈玫的好友在2020年4月接受香港有线电视有线中国组的采访表示：
“因为是最近发生的，所以有一些人会觉得跟疫情比较相关，而且因为他们在疫情期间，保存了大量的文章，还是应该有一定的关注量，他作为这种志愿者来保存信息，对很多人是有用的。展现疫情这样的新闻和故事，是值得保存的，因为不仅是让现在的人们了解发生了什么，大家将来看到的时候，其实他们也会想起来，可能大家会去反思，它为什么会发生，我觉得对未来的人，也是一种借鉴。”
蔡伟的父亲蔡建礼说：
“把别人说的话，聊天的话，拿来指控他们的证据，然后把2049BBS网站上那些东西打印下来，（作为）指控他们的证据。他们建的网站有四千多人在里面，说政府的坏话，骂国家领导人，说他们两个提供了这个平台啊，说他们扰乱了社会公共秩序，定了一个什么寻衅滋事罪。”
在被关押期间，据陈玫的哥哥陈堃说：陈玫于6月12日被正式逮捕，被官方强行指派律师。他曾发布一个声明，他说：
“陈玫的哥哥陈堃，正式委托北京市道衡律师事务所梁小军律师，担任陈玫的辩护律师。陈玫的家属和律师，在此联合声明：家属已为陈玫聘请律师，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法律援助律师和指派律师。特此声明，请各界人士知晓。”
但当局为了阻止陈玫家属聘请梁小军律师介入该案，曾指定北京致诚律师事务所的姚艳姣和霍薇律师作为陈玫的法律援助。陈堃不断揭露两位官派律师迫害人权的过往，该律所去年6月被迫宣布退出代理。
然而，官方再度指派北京市中洲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南波、邢琦获得陈玫的辩护人席位。当陈玫母亲魏秀文与官派律师南波通话时，南波还指陈玫已认罪，已同意官方指派他为律师。
过去一年，陈玫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眼睛哭得视力模糊，看不清一米开外的东西。她说，“我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不让家属找的律师介入？现在就是官派律师和公检法把案子控制住。你们心里有鬼，用违法的办案形式迫害陈玫！”
陈玫被关押于北京市朝阳看守所，家人无法探视。而蔡伟的伴侣小唐在2020年9月22日至2020年11月1日给蔡伟寄了几十封明信片，也无法送达。在10月26日的明信片上，她写到，我们始终认为端点星2049BBS是公民行使自由表达权利的平台，不应被污名为寻衅滋事，你们无罪！
然而直到2021年5月，在陈玫与蔡伟被关押超过一年之后，端点星案才首次开庭。陈玫的哥哥陈堃在 Twitter 引述母亲当庭记录称，公诉人指“端点星”平台上“有许多不实信息，煽动人心，给国家领导人和国家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8月13日上午，“端点星”案于北京市朝阳区温榆河法庭开庭宣判，陈玫、蔡伟以“寻衅滋事”罪被判一年三个月，由于两人都已被关押近5百天，他们于8月15日出狱。
2021年8月15日，陈玫的哥哥陈堃在个人推特账号表示陈玫已于8月15日上午离开看守所，回到北京的住处。
据端传媒报道，陈堃仔细浏览端点星的网站之后说，“文章都是在中国公开发表过的，哪里能泄露国家机密，他怎么危害国家安全？他做的事情都是基于基本的良知和对技术的喜爱。”
对此，人权观察中国部的研究员王亚秋说：“任何中国人敢保存中共不让你记住的东西，都属于犯罪。端点星上备份的很多文章，都曾在中国国内正规媒体上发布，但中国政府后来将这些内容删除。因为真相只能是共产党的，想保留另类的记忆都是不允许的，中国只能有一个真相跟记忆。”
可以想见，端点星也是中国网络敏感词。《CDT敏感词周报》编辑在新浪微博、百度搜索、微信公众号、知乎、抖音、豆瓣、bilibili 等中国互联网平台的测试结果显示，该事件的敏感度很高，端点星案在社交网络几乎无法提及。这方面的情况，我们请前新浪微博审查员刘力朋来解释一下——
“在CDT敏感词周报第24期时，我做过有关端点星的测试。专有名词比如“端点星”、“Terminus”、“端点星计划”，人物的名字：“陈玫”、“蔡伟”，都十分符合敏感词的标准。甚至在知乎和微博上还有少量的漏放的评论和转发。但其中有一些关键词组合无法找到任何内容，也就是最敏感的，是“端点星+开庭/开审/审理”。”
香港支联会副主席邹幸彤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时说：“如果全世界不想被中国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死，一定要关注端点星案。中共用很严厉的手段对付一些有热心的年轻人，控制疫情的方法就是去压，一旦灾难再次发生，民间的声音不能记录，有心有力有想法的年轻人一个个被打压得不敢说话，谁还敢再站出来？”
【404档案馆】第23期：赵薇怎么了？
08/29/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3期《赵薇怎么了？》的讲稿。
今天的话题是：知名演员、导演赵薇在中文互联网遭封杀。
大家听到的 是中国人家喻户晓的电视剧《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尽管距离它的首播已经20多年过去，这部由中国演员赵薇主演的电视剧依然很受欢迎。然而，在8月26日晚间，有网友却发现，这部电视剧突然被下架，因它走红的演员赵薇疑似被全网封杀。例如，赵薇的名字不仅在其主演的多部影视作品中被删除，这些作品也在包括腾讯视频在内的多个视频网站被撤下。此外，微博赵薇超话遭关闭；还有传言称，赵薇在多家公司的股权也被冻结。一时间，“赵薇怎么了”成为微博热搜话题，人们纷纷猜测她被封杀的可能原因。
中国数字时代的敏感词分析员也就这一话题进行了敏感词测试。测试结果显示，赵薇在长视频网站遭屏蔽和禁搜；在BiliBili视频平台，除了 “赵薇遭封杀”这一话题之外的所有相关内容均遭屏蔽。
赵薇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影视明星之一。作为主流明星，她不仅未曾公开发表过批评官方的言论，还于2009年参演过中共宣传影片《建国大业》。除了演员和导演的身份，赵薇也是资本市场上的大鳄，拥有巨额财富。据传，赵薇还与马云交好，参与了马云的蚂蚁金服上市项目。这一项目自2020年末开始被中国各监管部门约谈、整治，最终夭折。
在赵薇遭封杀事件发生的同时，网上流传着一份8月25日发布的《关于排查清理劣迹艺人节目及内容的通知》。通知称，“根据台领导要求，各部门各单位从今日起对所有线上线下节目排查清理涉及霍尊、吴亦凡、郑爽、赵薇、范冰冰等劣迹艺人的相关内容。” 这份通知的来源未经证实，但8月26日开始，包括微博、各大影视网站在内的平台确实对这份通知中所提及艺人的相关内容进行了清理。
截至目前，赵薇方面未就相关传言予以回应，我们尚不清楚，这次封杀是独立事件，还是监管层对多个「劣迹艺人」一起处理的結果。
针对#赵薇超话被封#这个话题，网友“学术状态帝”在微博发表评论说，不管赵薇做了多大或者多傻的坏事，没有法院或者公安、检查机关的判定，没见任何官方途径的通报，她干了啥一点都不知道，但是各家网络平台却直接让人凭空消失了，难道这个风气不诡异吗？
时事评论作家长平将此事与塔利班在阿富汗的极权统治相类比，认为：“无论如何，未经法庭审判，一个明星就可以神秘地从网络消失，她的作品被下架，甚至被剥夺多年前出品的剧作的署名权，这种野蛮行径，跟塔利班的枪炮比起来，很难说谁胜谁负”。
网友秀明也就“劣迹艺人”被封杀一事总结说：要开始整理艺术圈了，不止娱乐圈，是所有的文艺圈。
秀明的这一评论并非毫无根据的猜测。8月25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召开了“饭圈文化治理”专家研讨会。在此次会议中，中国影协分党组书记张宏，要求中国电影工作者要认识到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要从实现中国梦的高度认识电影的地位和作用，承担他们所担负的历史使命和责任。而电影界职业道德建设委员会副主任卢奇则明确表示，当下要大力弘扬红色文化，让更多年轻电影工作者受到熏陶和引导，打好中国文化建设的根基。
此外，8月27日早上，中国网信办在官网公开了一份于8月25日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加强 “饭圈” 乱象治理的通知》。通知提出了十项整改要求，其中包括取消明星艺人榜单、严管明星经纪公司、规范粉丝群体账号、清理违规群组版块等。
微博账号“公元1874”就此评论说：“中国这70多年来，所有的媒体都是由一个不神秘、有9000万会员的组织控制的，不存在民办报纸和电视台，他们牢牢地控制着每一个城市的报刊杂志、电台电视。”
这已经不是赵薇第一次遭到官方整治和网民围攻。
2001年，赵薇曾因身穿带有日本军旗的服装拍照陷入巨大的舆论风波。事件发生后，她被迫一再向诸媒体和全体中国人道歉。2016年，赵薇又被批评任用台独演员，被小粉红围攻，后对攻击妥协，将台湾演员戴立忍更换。
针对此事件，法律学者张雪忠曾评论说：“没有权力的支持、操控和利用，小粉红们就什么都不是。迫使赵薇女士屈服的，不是小粉红，而是当权者。只有电影审查制度和审查者手中的专断权力，才可能对投资者和主创者形成切实的压力。小粉红们的叫嚣只是表象，专横权力的逼迫才是根由。”
针对此次娱乐圈风暴，评论人毕鑫对自由亚洲电台评论说：“近二十年，中国著名艺人与富商结盟，介入房地产开放、金融业务及互联网平台业务，又通过富商结识官员，很容易沦为权力斗争工具或成为牺牲品”。
明星富人被整风波，让人不免联想到此前北京清理“低端人口”、清理“幼儿园”事件。政治时评人王五四曾在已被删除的文章《低端聚福缘高端幼儿园全部一锅端》中评论道：“做人千万别把自己当高端人口，哪有什么高端，不管中端低端，随时一窝端。”
【404档案馆】第24期：几十家官媒齐转一篇网文，变革怎样降临？
08/31/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4期《几十家官媒齐转一篇网文，变革怎样降临？》的讲稿。
8月29日，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静的星期天，中国舆论界却迎来一场震动。这一天，一篇标题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场深刻的变革正在进行！》的文章，得到全国数十家媒体在头版重要位置转发。该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李光满冰点时评”，内容围绕中央网信办加强饭圈乱象重拳治理的行动点评“娱乐圈乱象”。文章写得杀气腾腾，令人不寒而栗，有网民称之为朝鲜风，也有人认为是文革范儿。
文章说：“从蚂蚁上市被叫停，到中央整顿经济秩序、反垄断，到阿里被罚182亿元和滴滴被查，到中央隆重纪念建党100周年，提出走共同富裕道路，以及最近对娱乐圈乱象的一系列整治动作，都在告诉我们，中国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从经济领域、金融领域、文化领域到政治领域都在发生一场深刻的变革，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场深刻的革命。”
这样的文字，可能的确适合朝鲜当家主播李春姬来播报。
跟往常一样，这样的政治宣传总是离不开美国。文章说：“当前中国面临着越来越严峻复杂的国际环境，美国正在对中国实施越来越严厉的军事威胁、经济及科技封锁、金融打击、政治及外交围剿，正在对中国发动生物战、网络战、舆论战、太空战，力度越来越大地通过中国内部的第五纵队对中国发动颜色革命。……因此当前我们中国正在发生的这场深刻变革，正是为了应对当前严峻而复杂的国际形势，正是为了应对美国已经开始对中国发动的野蛮而凶猛的攻击。”
文章最后总结说：“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已经开始，不仅资本圈，也不仅娱乐圈，不仅要摧枯拉朽，而且要刮骨疗伤，还要清扫屋子，清新空气，让我们社会更加健康，让社会主体能够感到身心愉悦。”
数十家官媒集中统一刊发一篇来自公众号的文章，这是十分罕见的行动，以至于作者李光满专门写了一篇自我庆功文，来记录这一重大时刻，并自称“这显然是新闻宣传主管部门和网信主管部门的统一安排，由此形成了非常强势的宣传效应”。
根据这篇庆功文的记述，8月29日转发这篇文章的媒体包括人民网、新华网、央视网、中国军网等在内的十多家中央媒体，以及澎湃网、南方网、新浪网、今日头条、腾讯网、网易新闻等在内的几十家省市媒体及全国网站。
中国数字时代英文版的编辑，已经将这篇文章全文翻译成英文存档。
这篇文章的作者叫李光满，自述是海南一家网站的察网专栏作家，自由撰稿人，新闻高级编辑。他还自称任职于所谓“昆仑策研究院”。这个机构经网民搜索，被认为是一个“五毛云集的奇葩机构”，“文章大部分都是反智”。
网络作者十三张机说，就是这样一个“伪智库”的“伪学者”的“伪智文”，竟然大行其道，霸占了大多数央媒的网络平台——这种情形十分罕见，显然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操弄的结果。
谈到赵薇事件时，李光满在这篇文章说，赵薇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应该从中国公众视野中消失，可她却越来越发达。……无论有多少负面新闻，赵薇始终不倒，这始终是一个迷样的问题，现在看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在上期的节目《赵薇怎么了》中，我们说到，8月25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召开了“饭圈文化治理”专家研讨会。8月27日早上，中国网信办在官网公开了一份《关于进一步加强 “饭圈” 乱象治理的通知》。
结合这一系列动作，有网民调侃说，这篇文章应该加一个副标题，叫做“评新编历史剧《还珠格格》”。显然，这是因为它让很多人都想到被称为“文革笔杆子”的姚文元的著名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这篇文章于1965年11月10日发表在上海《文汇报》，随后又经《人民日报》转载，风行全国，并出版了多种单行本。
姚文元在这篇文章中评论了历史学者吴晗于1960年完成的京剧《海瑞罢官》，判定这部走红多年的戏剧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人们认为，这篇文章揭开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也有人认为，姚文元写这篇文章非常用功，史料扎实，文采斐然，用来类比周小平、李光满这类网络写手，实在高抬了他们，同时也反应了当下的权力滥用更加粗鄙。
姚文元的结局大家都不陌生：1981年，他作为“四人帮”主犯之一，被中国最高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1996年刑满出狱。2005年去世后，墓碑上连名字都没有刻上。
但是，还是有无数的文字写手，虽然没有姚文元的文采，却有姚文元的志向，希望能成为文字打手，被当权者用来横扫众生。
倒是长期被认为最会“叼飞盘”的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据说他嗅到了空气中的某种可怕的味道，最近发了一则微博，说出了某种担忧和恐惧。他写道：“想想自己这些年说过多少不严谨的话，想想每次台上发言时台下有多少人举着手机录拍……下一个社死的会不会轮到老胡我了？想着想着我就瑟瑟发抖起来……”
【404档案馆】第25期：“马克思”拘捕“马克思”：劳工研究者方然传被控“煽颠”
09/10/2021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今天我们向大家介绍青年学者和行动者方然的故事。
今年26岁的方然是香港大学社会学系的博士生，长期关注内地劳工议题，此前曾就读于清华大学，也曾在NGO工作。2021年8月26日，方然在家乡广西南宁被国安以 “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的罪名带走，据传目前正在被监视居住。
据独立媒体NGOCN和数字媒体《好奇心日报》的报道，从本科到博士，年纪轻轻的方然已经做了7年的劳工研究。作为一名有良知和社会责任感的年轻学者，方然秉持“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的理念，不仅活跃于研读劳工理论的读书小组，还常年奔赴各地的工厂，做田野调查，和工人同吃同住。2017年，方然曾参与尘肺病工友的维权活动。此外，他还热心公共参与，每当有公共事件发生，总是会在网上积极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为之发声过的公共事件包括清华保安维权事件、北京清除清理“低端人口”、校园性骚扰及 MeToo 运动等。
在方然被捕后，他的父亲方建忠曾绝望地在微信上四处求助。然而，截至目前，我们尚未得到任何有关方然处境的进一步消息。
在NGOCN就方然被捕事件进行的专题报道——《港大劳工研究者方然“涉嫌颠覆国家政权”，朋友称“他只是个对劳工研究有热忱的学生”》的文章中，作者小冲和小鱼引用法律学者的观点，称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是“易侵犯人权”的“超级羁押手段”。文章写道：“斯伟江律师曾撰文称：这种情况下，你可能被单独关押在秘密地点6个月，可能一年多见不到律师，家属也不知道你过得如何，甚至都无法肯定你还活着，因为离审判开庭，还可能有很长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迫选择认罪。
方然的朋友吴盈对NGOCN的记者说，“方然关心劳工和弱势群体，也体会到工人生活的苦难，又对政治经济学理论有热情，希望帮助改善他们的生活。他只是去做田野调查，去了解工人的工作状态，帮助他们维护权利、改变现状，怎么就颠覆国家政权了？很多朋友都对方然被指控的“颠覆罪”感到不解和愤怒。”
这不是勇敢而有良知的青年学生第一次参与支持劳工维权和工人运动，也不是近年来官方第一次对这样的青年学生进行抓捕。
2018年7月，广东深圳佳士科技工厂因存在超时加班、严苛罚款、欠缴公积金等违法行为，爆发工人维权运动，一些参与抗议的工人遭到警方逮捕。此事引来许多工人和学生到现场支持；他们自发组成现场声援团，呼吁释放被捕工人。在学生声援者中，包括北大外国语学院本科学生岳昕。当时，岳昕曾作为声援团的核心人员在现场发表演讲。
8月24日凌晨，警方对声援团驻地进行了暴力清场，逮捕了包括岳昕及中山大学毕业生沈梦雨在内的五十余名工人和学生。
在成功镇压佳士工人维权以后，广东警方强迫岳昕、沈梦雨等四名佳士工人声援团核心成员录制认罪影片，并承认“做出违法行为”是“被激进组织洗脑”所致。之后，当局进一步加强了对劳工、维权等议题的言论审查和管控，相关词语均成为高度敏感词，劳工维权运动也随之在主流舆论中消失。
这种言论管控的直接结果，在方然的被捕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除了在方然的朋友和一些关心劳工和女权的群体那里，方然被捕事件在中文互联网上没有引起什么关注，更没有主流媒体对此进行报道。新浪微博甚至不需要屏蔽方然的名字，也只有区区数十条有关他的消息。
此外，在方然被捕的同时，北大历史系教授辛德勇的公众号因人举报被迫停更，中山大学要求所有社团注销公众号。有推特网友对方然被捕事件评论说： “真是荒唐，现在NGO工作者，社会学者和研究人员，连社会学学生都成了高危人群，都颠覆国家政权了。有的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颠覆政权了！”网友 wenzhao 说：我们现在真的非常接近于一个另类的平等，那就是在恐惧面前的人人平等和当韭菜的人人平等。
关注公民社会、法治、劳工的博主 Kevin Slaten 也就方然被捕事件在推特评论说： “党国不断压迫工人活动家和研究者让我们想起中国宪法序言的那些装饰品：‘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必须依靠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404档案馆】第26期：一场诉讼的失败与胜利，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案回顾
09/18/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6期《一场诉讼的失败与胜利，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案回顾》的视频版和文字稿。
大家听到的，是女权主义剧组Bcome所创作和演唱的歌曲《你可听到女人在唱歌》。这首歌改编自电影《悲惨世界》的插曲“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你可听到人民在唱歌）。
2021年9月14日，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一案，在海淀法院第二次开庭。当天，法院门外虽然受到警察和便衣的严密监控，仍有不少支持者到现场声援弦子。弦子也在开庭前对支持者发表了一段讲话。
在经过近9个小时的漫长庭审后，海淀法院宣判称，弦子提交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朱军对其性骚扰的主张，因此驳回了她的诉讼请求。
夜深的时候，弦子走出法院，向等候已久的支持者发表了一段讲话。在讲话中，弦子陈述了她在庭审过程中遭遇的不公对待。例如，申请专家证人出席、调取一些证据的请求均被驳回，而且被限制辩论时间，并被取消最后的陈述环节。之后，弦子哭着表示，走上诉讼之路的这三年来，自己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尽管感到非常疲惫，但她仍然表示一定会上诉。
那么弦子诉朱军性骚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弦子为什么得到了如此多的支持？此案又为什么让警方如临大敌呢？
本案的起因，源自弦子于2018年7月26日发布的一篇长文。在文章中，弦子讲述了自己2014年在央视《艺术人生》节目组实习时，遭遇主持人朱军性骚扰的经历。事情发生以后，弦子立即报了警，然而警方不仅未予立案，还前往她家向她的父母施压。这篇长文被博主@麦烧同学 转发到微博后引发了巨大的舆论反响，成为当时正如火如荼的中国米兔运动的高潮。
这次曝光所造成的舆情引发了大规模的删帖，米兔运动开始被全面打压。2018年8月15日，朱军委托律师事务所发表声明，称此前网络中出现大量与“朱军性骚扰实习生” 有关的信息均为谣言，并称已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起诉，追责“继续发布及怠于删撤上述不实信息的网络用户及媒体”。2018年9月25日，博主@麦烧同学 贴出朱军的起诉书截图。诉讼书要求弦子与@麦烧同学 删除针对原告朱军的“侵权内容”，并公开道歉、赔偿人民币65.5万元。
面对压力，弦子于2018年9月底向海淀区人民法院起诉朱军，并向朱军索赔人民币6万元，其中精神抚慰金5万元。案件在10月25日得到法院受理，弦子将案由定位为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
在准备庭审的期间，弦子通过其微博账号@弦子与她的朋友们 记录官司的进展。此外，她还通过微博广泛关注和参与各种社会公共事件，并与其他遭遇性骚扰或性侵害的弱势者建立了联系，为ta们提供陪伴和帮助，建立了一个紧密的互助社群。
2020年12月2日，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案，终于在海淀区人民法院开庭。庭审从下午1：30持续到深夜12点。当天，大约有一百多名支持者聚集在法院外对弦子表达支持。很多人在寒风里一直守候到庭审结束，而身处外地的网友则不断给现场的人点外卖表示支持。当天的支持者们高举各种支持米兔运动、支持弦子的标语，其中流传最广的是一群支持者各举一个汉字，拼成“我们一起向历史要答案”的标语，回应弦子在采访里将本案称为“向历史要答案”的行动。
弦子在后续的采访里解释说：“你找历史要答案，这个答案谁给你？并不是我们需要向男性要历史的答案，我们是相信未来的女性，未来支持性别平等的人会给我们一个答案，我们所要求的历史是一个记述的权利。”
在网络上，弦子的首次开庭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弦子的支持者在微信上建立了至少五个微信群进行“现场直播”，参与者近三千人。他们在微信和微博等平台上公开发表了大量声援海报、留言和照片。庭外的声援活动基本顺利，但现场举牌的支持者遭到了警察的威胁，警察还拽走了一名前来报道的外国记者。
第一次庭审结束后，走出法庭的弦子向支持者说明了庭审的情况，这次的结果是休庭，弦子与律师在庭上申请了三个诉求：一、三位法官回避；二、申请公开审理；三、申请朱军本人到庭。弦子说，这是她和律师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大家的声援给了她很大支持。她反复感谢了现场的支持者。
之后弦子发表了文章《2014年6月9日发生在化妆室的全部经过》，第一次系统地阐述了案件的事实部分，还原出很多在当初曝光朱军时尚不清楚的细节。
在漫长的疫情告一段落之后，海淀法院终于通知弦子于2021年5月21日下午两点开庭。弦子在开庭前日发表了文章《第二次开庭前，法庭内外发生的一切》，详细论述了庭审中程序不公的问题。但是，在拟定开庭日的当天上午九点半，法院在没有给出任何理由的情况下便临时推迟开庭。弦子的微博账号也因发表了这篇文章而被禁言十五天，此后弦子再没有更新微博。在7月初的时候，弦子被告知微博再被禁言一年，之后微博上再也没有了弦子的声音。
最终，弦子诉朱军性骚扰损害责任纠纷案于9月14日下午2点在海淀法院第二次开庭。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开庭所引发的舆论效应，此次开庭当局堪称如临大敌。在庭审前夕，微博、豆瓣等平台上已有声援弦子的帖子被审查，而有意图要去现场的个别支持者也被警察骚扰和约谈。开庭当天，法院门外早早便拉起了警戒线，现场布满了警察和便衣。在场支持者和记者反复受到警察的驱散，很多支持者被查验身份证、登记个人信息。在临近庭审结束前夕，他们发现手机信号遭到屏蔽，无法发送任何消息。
另外，在微博、豆瓣为主的社交平台则再次上演了大规模的封号禁言。凡是发表或转发庭审消息、声援弦子的博主都难逃审查，微博话题#弦子必胜#被禁止搜索。 根据豆瓣博主@木村腻腻，以及telegram频道@简中赛博坟场 的收集整理，此次遭遇封号或禁言有记录的博主就超过四十个。
在一段流传甚广的庭前视频里，弦子正在和围在她周围的支持者和记者讲话。她说：“我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感受，从讲出性骚扰到现在的三年是不可复制的三年，很荣幸和大家一起感受痛苦、失败和沮丧，这和胜利一样重要。”但是她还没说完，就有几个装扮成路人的男男女女故意挤开人群，打断了她。
在弦子进入法庭后，这些便衣和警察也在持续骚扰现场的支持者。个别举着标语的支持者被抢夺标语、恶语威胁。也许是畏于严密的监控，远方的支持者也难以在微信群中展开讨论，一些流传在朋友圈的现场视频、公众号文章也未存活多久。
唯一光明正大留在微博上的，是海淀法院第一时间发布的庭审结果公告，它甚至在弦子还未从法院走出来之前，就已经被发布出来，这被很多支持者嘲讽为“提前排好了版。”
作为米兔运动中的代表性当事人和一个活跃的公共人物，弦子及其庭审相关信息一直都是微博、豆瓣等社交平台的审查对象。我们的测试结果显示，弦子、米兔、metoo、朱军性骚扰、弦子开庭等均为敏感词。中国数字时代对弦子两次庭审中遭遇审查的信息都做了抢救式的整理和存档。这次，我们将弦子在现场的发言视频和文字，以及因为声援弦子被炸号的博主的发言内容都保存在了【404帖子】的栏目里，欢迎大家查阅。
【404档案馆】第27期：红歌《社会主义好》成了敏感词？
09/24/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7期《红歌《社会主义好》成了敏感词？》的视频版和文字稿。
这是中国当红演员闫妮和张嘉译演唱的歌曲《社会主义好》。时间是2021年9月15日，中国第十四届全运会在西安开幕。看台上坐着中国领导人习近平和夫人彭丽媛。
这首被认为刻意挑选来迎合习近平的歌曲，立即引起各方关注，广为传播。然而，一周以后，媒体报道称这首歌在网络上被全面删除。
那么，《社会主义好》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它为什么如此引人注目？它真的成了敏感词吗？
这里需要特别提醒的是，本期节目中我们也将介绍《社会主义好》的多个版本，也许会让部分听众感到不适。
首先我们来看看历史——
根据媒体报道和维基百科，《社会主义好》是1957年为“庆祝反右胜利”而创作的歌曲，由希扬作词，李焕之作曲。
反右运动是发生于1957—1958年的中国政治运动，目的是打击中国民主党派、学术界及知识分子。在此期间，大约有40到70万知识分子失去职位、被下放到农村或工厂中劳动改造， 140万人被划为右派、遭到迫害。
这场运动由中共领导人毛泽东发动。当时，邓小平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和中央总书记，是毛泽东开展“反右”运动的得力助手。
这就是《社会主义好》这首歌庆祝的“反右”胜利。歌曲发布之后，立即全国传唱，在1958年成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每天多次播放的歌曲。
与此同时，毛泽东发动了经济上的“大跃进”，导致三年全国大饥荒，非正常死亡达数千万人。不少地区出现人吃人现象。
维基百科介绍称，1959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停止播放《社会主义好》。直到2012年后薄熙来在重庆掀起唱红歌热潮，销声匿迹了半个世纪的《社会主义好》又再次被人唱起，并被中宣部定为“百首爱国主义”歌曲之一。但也有人表示并非如此。例如，媒体人王剑认为，维基百科的这个词条不正确。
中国数字时代核查发现，即便在所谓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例如，1982年5月26日，《人民日报》也曾刊发“来信”，建议“全国人民大唱《社会主义好》”。值得一提的是，这封“来信”的作者，是时任中共河北省石家庄地委办公室科长的栗战书。今天，栗战书是中共第三号领导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
但是，总体来说，在九十年代，《社会主义好》很少出现在主流舞台上。唱了不少红歌的知名歌手宋祖英、彭丽媛等，都没有留下这首歌的演唱记录。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红歌在当下的死灰复燃——2007到2012年，薄熙来主政重庆期间，开展了“唱红打黑”运动。“唱红”就是大唱红歌，其中一首就是《社会主义好》。我们来听听2011年重庆电视台的一则新闻：
2012年，薄熙来被捕。2013年，法院以受贿、贪污、滥用职权的罪名判处他无期徒刑。然而，跟人们的期待不同，红歌并没有随之消亡，而是在习近平时代更加兴盛。歌曲《社会主义好》出现在中国各种舞台上。
此外，朝鲜牡丹峰乐团也用中文演唱过这首歌曲。据称后来成为朝鲜第一夫人的牡丹峰演员李雪主也参加了演唱。
这是2021年中共建党百年庆祝大会现场，合唱团高唱《社会主义好》：
尽管如此，闫妮和张嘉译在西安全运会开幕式上振臂高歌《社会主义好》，仍然引起舆论的恐慌。正如“腾讯体育”发表的一篇文章《盘点历届全运会歌：每一首歌代表一个时代》中所说，“作为全运会开幕式的重头戏之一，会歌必不可少，而每一届全运会歌也代表了一个主题、一个时代。”
那么，《社会主义好》这首歌，代表了什么样的时代呢？
今年以来，中共重拳打击阿里巴巴、新东方、滴滴出行等私人企业，高调打击娱乐界所谓 “饭圈文化”、“娘炮文化”。在这一背景下，知名演员赵薇神秘失踪，东芝、三星等国际企业集团撤离中国。显然，“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样的歌词，引发了人们的联想，担心历史在加速倒退。
这首歌现在真的被全网删除了吗？
很多网民期待，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并非出自中央的意思，而是下级官员为了巴结领导，胡作非为。他们期待最高领导能够看到民意喧嚣，果断出手制止。
9月22日，有人发现在微信等社交媒体中广为传播的央视视频被删除了，很多人因此奔走相告。台湾中央社、法广等媒体也报道称，闫妮和张嘉译演唱的《社会主义好》未能讨好，在中国网络上被全面刪除。
中国数字时代对此进行了敏感词测试，发现这段视频本身没有敏感度。目前，包括腾讯视频、哔哩哔哩在内的所有平台都能正常播放。共青团官方账号等官媒对该视频的二次上传，也都正常显示。但是，央视首发视频已被删除。删除原因未知。
这里大家听到的是《社会主义好》的摇滚版本之一，演唱者是曾经在2019年被当局禁演的知名音乐人李志。这是他2015年在重庆的一次演出记录。
人们对红色摇滚的评价不一。香港作家、诗人廖伟棠认为， “《红色摇滚》不算很摇滚，却以摇滚为幌子向一代青年传达了一种朴素的‘革命情怀’，里面能听出理想主义的没落，也能听出九十年代初的反讽，甚至不合时宜者的绝望。”
这首歌更加为人所知的摇滚版本，出自诗人气质突出的摇滚歌星张楚，收录在1992年出版的专辑《红色摇滚》中。
【404档案馆】第28期：“民族英雄”孟晚舟，奈何一抹枫叶红
09/27/2021
《404档案馆》是中国数字时代出品的播客节目，可在 Apple Podcasts, Google Podcasts, Spotify 或泛用型播客客户端搜索“404档案馆”进行收听。以下为第28期《“民族英雄”孟晚舟，奈何一抹枫叶红》的音频版和文字稿。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我们今天要聊的话题，是这几天为了庆祝华为高管孟晚舟回国，中国媒体开展的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以及国内举国欢庆的盛大景象。我们还将一起回顾孟晚舟案件：她到底做了什么，才成为了中国的“民族英雄”？
大家刚刚听到的是9月25日晚，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迎接孟晚舟的热情群众在机场合唱的歌曲《歌唱祖国》。就在前一天，美国司法部与中国华为公司的首席财务官孟晚舟达成了暂缓起诉协议，撤回了对加拿大政府提出的引渡要求。全球瞩目的孟晚舟引渡案，在历时一千多天后终于画上了句点。她于9月24日在加拿大获释，当天马上搭乘中国政府的包机返回中国，成为这几天国内的最大新闻。
本次孟晚舟回国，可以说全程享受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首先是中国政府派出了国航大型客机去温哥华，将孟晚舟接到深圳，并由中国驻加拿大大使陪同乘机回国。
飞机为了全程避开美国领空，还去北极绕了一大圈。据微信公众号“拉上窗帘”估算，这趟专机往返的成本不少于600万元。这篇文章现在已经被删除。
飞机还在路上的时候，国内的各家媒体就已经开始大幅宣传，甚至直播起了“孟晚舟实时航班轨迹”和“华为总部灯火通明的盛况”。在深圳机场，不仅广东省副省长、深圳市市长纷纷前来接机，新华网、人民日报、央视新闻三家顶流官方媒体更是架起了多角度的摄像头，全程直播接机过程。深圳机场的工作人员表示，当晚的机场只迎接孟晚舟这一架专机降落。机场内上千名接机群众，挥舞着五星红旗，并打出“欢迎我辈楷模孟晚舟回家”等横幅。
据中国数字时代【真理部】记录，深圳市的几座主要高楼，如平安金融中心大厦等，当天都接到了市宣传部的通知，要求全楼亮灯打出“欢迎孟晚舟回家“的标语，并取消其他原定的内容。
而国内官媒也纷纷利用此次事件，全力宣传民族主义。人民日报将孟晚舟回国事件，评论为“中国人民的重大胜利”。
中新网在24小时内接连发表了十几篇微信公众号文章进行报道，并配上孟晚舟露出胜利微笑的照片作为封面。《新闻联播》更是连续两天报道了孟晚舟回国的新闻。
孟晚舟本人也高度配合了本轮的爱国主义宣传。她不仅在这几天的公开发言中一再感谢祖国，还不忘穿着一身“中国红”走下飞机。一名身穿全套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向未带口罩的孟晚舟献上了一大束红色玫瑰花。包括央视新闻在内的多家媒体，将孟晚舟的发言“如果信念有颜色，那一定是中国红”作为了本轮宣传的主要标语之一。
孟晚舟已经俨然成为了最新的“民族英雄”。那么她都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在三年之后恢复自由，回到中国的？让我们从孟晚舟最近与美国司法部达成的协议说起。
美国此次放弃引渡孟晚舟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与孟晚舟本人签订了一份“暂缓起诉协议”。在协议中，孟晚舟确认了多项美国司法部对华为公司的指控都是真实准确的，并保证不会在日后反悔，发表与事实不一致的言论。她本次承认的一系列事实，将对美国司法部起诉华为产生关键的影响。美国司法部也在协议达成后发表了声明 ，明确表示将使用这些事实作为证据去起诉华为。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孟晚舟承认了位于香港的星通（Skycom）公司确实是华为控制的子公司，以及他们在之前与汇丰银行的合作中，刻意隐瞒了这个事实。在2010-2014年间，华为通过这家子公司在伊朗开展业务，向伊朗出售了美国禁止出口的电子设备，这违反了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和出口管制法。而在与汇丰银行接触的时候，孟晚舟及华为团队却将星通公司描述成华为的“商业合作伙伴”，刻意误导了对方，以维护华为与汇丰银行之间的商业关系。这也是2018年孟晚舟被逮捕的原因。
在这份协议中，作为回报，美国司法部撤回了之前向加拿大提出的引渡要求，并将在14个月后撤销对孟晚舟的个人罪名，包括银行欺诈罪、电信欺诈罪、共谋罪的指控。美国刑事律师李远，在微信公众号“黑巫议事堂”中评论到，这种暂缓起诉协议，或者“刑事公诉程序暂停协议”，是美国控辩交易的一种常见形式，只要被告人遵守协议中的所有要求，法院将会判决案件撤销，被告人将取得无罪的最终结果，无需认罪。这篇文章目前已经被微信平台删除，收录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中。
就在孟晚舟获释之后不久，中国政府释放了以间谍罪被逮捕，已经被关押三年多的两名加拿大公民。这两人中，一人已经被判处11年刑期，而另一人的案件还在审理中，没有做出判决。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此前也声明称，“康、迈二人犯罪铁证如山。中国司法机关在掌握确凿证据的基础上，依法处理相关案件。二人的合法权利得到了充分保障。”
关于这到底是不是“人质外交”，刘晓原律师在公众号“法博天地”中分析称，对于突然释放这两人的行为，中国并不存在合理的司法解释。他说，“现在释放了这两个犯罪“铁证如山”的外国人，是不是也该从法律上向全国人民做一个解释呢？”这篇文章发出的第二天，作者就遭遇了炸号，这篇文章现在也被记录在中国数字时代【404文库】中。
而在中国数字时代收录的【网络民议】中，网友FishYu07784838说：“赤裸裸的大国博弈和人质外交，大家的吃相已经越来越难看了，谈不上法律和道德了。”
对此，中国官方没有发表公告，只有《环球时报》在9月25日报道称，两人是以身患疾病为由，被依法批准了取保候审。
孟晚舟律师发表声明 ，称孟晚舟“没有认罪”，“她即将重获自由”。各大官媒纷纷转发这篇声明，却很少提到孟晚舟为自由付出的代价，是坐实了美国对华为公司的一系列指控。在她被描绘成为国受难的民族英雄的同时，网友“cowcfj”评论说：“强大的祖国救回了在国外的孟晚舟，什么时候救救在国内被恒大收割的韭菜？”而网友“克克德瑞克克”评论道，“深圳高楼亮大红灯欢迎孟晚舟回家，而东北角的人民正活在漆黑中，是某种中国特色隐喻了。”
有人讽刺说，这是“韭菜欢呼镰刀的胜利”。时评人长平指出，从网络流传的“真理部指令”来看，这是“镰刀要求韭菜欢呼镰刀的胜利”。长平说，在加拿大购置豪宅获得永居权，是因为喜欢那里的寒冷气候吗？还是喜欢福利国家的高额税收？和很多中国官员和富人一样，孟晚舟当然明白，她在加拿大失去自由之后，能够高调地“每次出庭都把通往法院的路当作秀场”，是因为这里有人道而独立的司法体制，她不会被突然失踪，不会遭受酷刑，更不会被“电视认罪”。 在这些人的心中，“如果信念有颜色，那明明是枫叶红！”
【404档案馆】第29期：“黑暗无边，仅剩的一丝真实和亮光，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10/04/2021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今天我们来关注最新失联的两名权利运动活跃人士：独立记者黄雪琴和公益人王建兵。
他们两个人是朋友。按照原本的计划，黄雪琴会在9月20日经香港飞往英国，去萨塞克斯大学攻读发展学硕士，而王建兵将为她送行。
然而， 根据 Facebook 账号“南方傻瓜关注群”和 NGOCN 在20号发布的信息，从9月19日下午开始，两人和朋友们失去联系。
他们共同的朋友告诉 NGOCN，两人可能已被广州警方控制，他们的物品也被警察带走了。
自由亚洲电台就此事联系了广州市公安局海珠分局，接线人称不知情。
另据维权网信息中心9月26日的报道，有知情人透露，目前可以确认两人已被广州警方控制，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被拘留，目前或已被“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他们的朋友说，王建兵的被捕，主要原因或许是他在家中和朋友的聚会，因为就在他们失联的当天，王建兵的另一位朋友被派出所传唤，询问他在家中与朋友聚会的情况。
黄雪琴曾任《新快报》及《南都周刊》的调查记者，关注性别、平权、官员贪污、企业污染、弱势群体等议题。2018年初，她协助北航罗茜茜实名举报教授陈小武性骚扰，后又深度参与多起性骚扰案件的报道和维权，推动了 Me Too 运动在中国的发展。
独立记者黄雪琴曾参与多起性骚扰案件的报道和维权，推动了 Me Too 运动在中国的发展
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和腾讯新闻联合出品的特别节目里，黄雪琴曾讲述自己调查和对抗性骚扰的故事。
现在，这期节目的视频已经被删除。
这已经不是黄雪琴第一次与外界失去联系了。
2019年，黄雪琴参与香港的反对逃犯条例修订草案游行，并且发表《记录我的“反送中”大游行》一文。之后，她原本预定在当年8月去香港大学攻读法律学位，结果护照和港澳通行证被广州警方没收。2019年10月，黄雪琴被警局通知去领回遭没收的护照与港澳通行证，后来便与朋友失去联系。当年的10月17日，她被广州警方以“寻衅滋事罪”刑事拘留。
倡导组织“一个自由媒体联盟”曾经关注黄雪琴的遭遇，并在2019年12月将她排在“最紧迫”记者名单榜首，意思是名单中紧迫程度最高的案例。
在被关押40多天之后，黄雪琴被转为“指定住所监视居住”，一直持续到2020年初。
在中国数字时代上阅读更多与黄雪琴有关的文章
另一位同时失联的王建兵，在网络上的信息并不多。
根据少量的一些资料，他近几年在广州工作，现在是独立公益人士，长期关注职业病工人权益倡导。在此之前，他曾担任西部阳光基金会农村教育项目主管，关注教育不平等等议题。他也是中国 Me too 运动的重要支持者。
了解更多中国 Me,too 运动，请访问 CDS 专页CDS专页：米兔在中国
据王建兵的朋友说，他和善、热情，很会照顾人。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他很担心疫情会给在职业病防治医院的尘肺病朋友造成大的影响，一直想着怎么能帮到他们。
黄雪琴和王建兵突然失去联系，只是历年来独立媒体、维权、公益等领域活跃人士不断遭到拘禁的最新案例。
中国数字时代曾经记录和报道过类似的事件。例如，2019年，维权律师唐荆陵失联， 为基层女性、外来务工者和儿童开展服务的社工童菲菲失联； 2021年，律师王宇在获得国际奖项后失联。失去联系的这些人，有些后来被释放，有些以不同的罪名遭到羁押。
由于失联事件经常发生，甚至几年前连《环球时报》都表示，境外舆论关注失联人士，在宣传上对国内造成不利影响，“在法定时间内通知家属也应是中国整个办案体系的努力方向。”
在《记录我的“反送中”大游行》这篇文章里，黄雪琴曾写道：“黑暗无边，仅剩的一丝真实和亮光，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我们会持续关注黄雪琴和王建兵的情况，希望光亮早日照到他们，平安归来。
【404档案馆】第30期：维基百科为什么封禁了7名中国大陆编辑？
10/08/2021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近日，一则关于“维基百科封禁7名中国大陆编辑”的新闻，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本期节目，让我们一起来探究这次事件的始末，以及回顾维基百科在中国被审查、封禁的历史。
维基百科，是世界上最大的网络百科全书。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人都可以参与编辑，内容由网站用户共同决定，不经过任何政府的审查。而就在九月中旬，维基的管理团队采取了一项史无前例的行动，撤销了7名中国大陆用户的登陆权，与另外12名大陆用户的管理和编辑权。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条新闻奇怪的地方在于，维基百科早就在2015年就被中国政府全面封禁了，中国大陆用户的说法从何谈起？而他们又做了些什么？
让我们先来看看维基官方的说法。负责运营维基百科的非盈利组织，维基媒体基金会，9月13日发表了一份公开声明。基金会在声明中宣布，经过长期深入的调查，他们发现中文维基百科存在“渗透”现象，有人“为了取得权力而刻意融入团体”，招募大量成员以掌控投票结果，进而操控维基百科内容。另外，还发现一些编辑对他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这些都与维基百科“开放知识”的理念相冲突。而此次涉及的用户全部来自一个未经维基官方认证，大约有300名成员的组织，“中国大陆维基人用户组”。
另外，据《香港自由新闻》报道，这些被封禁的大陆用户中，有人曾经在QQ群里挂出香港警方国安处的联系方式，威胁举报维基百科的所有香港编辑违反国安法。一名资深的香港编辑说，这起事件促使维基管理团队召开了紧急会议，并向用户发布了避免遭到人肉搜索的指南。在BBC的采访中，基金会也证实，中国大陆与香港维基用户之间的冲突，已经对香港用户的人身安全造成真实威胁，这是他们选择采取紧急措施的原因。
在一个接近两万人的维基百科爱好者中文交流群中，也时常能看到有中文用户表达对这个用户组的不满。
其实，这也不是大陆与香港、海外的中文用户之间唯一一次冲突。中文维基百科上有不少关于政治事件的描述，打开这些词条的“编辑历史”，我们就能看到，这里常年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编辑战”。比如，中文词条“元朗袭击事件“从2019年7月21日事件发生到今天，总共被修改了近2000次。而这场编辑战最激烈的前线还是要属 “六四事件”词条，从2003年词条建立到今天，已经被来来回回编辑了超过6700次，有1600多名用户参与。
此外，大陆与香港的编辑还经常围绕为什么是“可靠消息来源”产生争论。大陆编辑中，有人希望将中国官方媒体作为可靠信息来源，而将已经被迫关闭的《苹果日报》等媒体算作不可靠信息来源，香港编辑则持反对意见。
作为对本次封禁事件的回应，“中国大陆维基人用户组”也发表了一篇文章，题目为“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作者认为，维基媒体基金会“未经考究”就做出了决定，并表示要用实际行动反抗这种打压。作者指责基金会从来没有帮助过中国大陆的维基社群发展，可谈到他们的用户组为什么不被维基官方承认的时候，作者却说，这只是因为他们自己一直没有申请加入。
由于中国在2017年开始实施《NGO管理法》，这个用户组“一旦被承认，就可能会被（中国政府）视作维基百科的分支机构，反而（没办法）在中国进行活动”。加上维基百科近几年被中国列入了非法网站的清单，作者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用户组“在中国干（的是）最危险的工作。”
即使作者在同一篇文章中声明道，中国政府没有阻拦过他们组织聚会和活动，但事实上，早在2013年，在维基百科网站只有在六四纪念日前后才会遭遇封锁的时代，已经有中文维基管理员黄志松被当局限制出境的案例。同年，维基百科创始人威尔斯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表示，维基百科永远不会配合中国政府有关限制信息的要求，接受知识和教育是一项人权。
两年后，在2015年5月，中国政府毫无预兆地全面屏蔽了中文维基百科。大陆所有的网民，从此都需要翻墙才能浏览、编辑维基百科。
中国数字时代的【真理部指令】记录了当年的一条官方舆论要求：“有关维基百科被屏蔽一事，禁止转载非规范来源的消息。”
2020年10月28日，浙江警方上门逮捕了一名中国网民，罪名正是“利用翻墙软件非法访问维基百科网站查询资料”。此次事件记录在中国数字时代的【立此存照】中。
尽管在国内上维基百科网站是被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中国的多家官媒，包括观察者网、环球时报，都纷纷报道了此次事件，并大力支持被封禁的几位大陆编辑。
环球时报更是用了“维基百科，开始对中国人大清洗了？”这样的标题，暗示维基媒体基金会是“美国国务院扶持的反华媒体喉舌”。在报道中，环球时报略过了维基百科在中国被审查的历史，只是提到“维基百科一直没有正式进入中国境内网络空间”，并将本次被封禁的大陆编辑的行为描述为“多年来出于朴素的人文情怀”，“维护着这些页面的客观与公正性，不让极端政治和邪教势力污染和绑架这些内容。”
国内官媒和警方在这件事上选择性执法的态度，不禁让我们想起曾经也是翻墙出征的“帝吧网友”和“饭圈女孩”。2016年，人民日报大力赞扬了帝吧网友，说帝吧出征证明了“在外交和维护国家主权方面，网民自发的强大力量”。2019年，环球时报等多家官媒也报道了饭圈女孩出征的消息，“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阿中”还一度登上微博话题热搜排行榜。
然而，当事情热度过去，翻墙就又成为了犯罪。2021年，饭圈文化成为了官方整治的目标，饭圈女孩也成为了不理性追星的代名词。
2019年，中国大陆维基人用户组创始人闫恩铭曾经接受端传媒的采访。在采访中，他反复强调，“中文维基是一块高地，你不占领，别人就会占领。”而在本次维基百科封禁大陆编辑的事件当中，这恰恰成为了他与他领导的用户组被拒之门外的理由。
【404档案馆】第31期：《长津湖》是这样炼成的
10/11/2021
大家听到的，是电影《长津湖》的主题曲《最可爱的人》。
这部电影展现的是1950年朝鲜战争—也就是中国官方所说的抗美援朝—期间，中美两国军队在长津湖的一场激烈战役。在这次战役中，中方以数倍于美方的巨大伤亡代价换取了联合国军的被迫突围撤退…… 尽管伤亡惨重，但中国方面认为自己是胜利的一方，而且这次战役扭转了战争的局面。
对于谁才是长津湖战役的胜利者，参战各方和后来人各有不同的评价。在今天的节目中，我们主要关注围绕这部电影的舆论操控和网络民议。
《长津湖》是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主旋律献礼大片，整体基调是弘扬爱国主义，由三位知名导演陈凯歌、徐克、林超贤联合执导。其演员阵容，除了有因主演《战狼》而成名的演员吴京，也有流量明星易烊千玺。电影片长近3个小时，耗资13亿元，拍摄团队超过7千人，有40多家特效公司参与了制作，成为中国影史上投资和制作规模最大的一部电影。
得益于官方的大力造势和宣传，电影《长津湖》自9月30号上映以来，票房一路走高，成为中国影史的国庆档冠军。新华社通稿对这部电影极尽赞美，称它有 “打破常规、情感共振、有效探索” 三大特点。《人民日报》也采访了《长津湖》的剧组，介绍了影片的制作成本：“5年多的剧本打磨，2年多的细致筹备，超过7万人次的群众演员参演，超大规模的服装道具、军事装备准备，超百公里的战役战术设计”。在社交媒体上，这部电影也成为热议焦点，与《长津湖》相关的话题不断登上微博热搜榜。在这些热搜中，我们能够看到的热门评论，大多是对电影的夸奖以及爱国情感的抒发。
与此同时，民间也有许多对这部影片的批评和嘲讽。只是，这些批评的声音在网络上一再遭遇审查。在中国数字空间CDS词条长津湖中，我们收录了一些对于这部影片影评的控制，以及官方对人们质疑历史的噤声。
例如，微信电影类公众号“深焦Deep Focus”发表了题为《粗制滥造的主旋律，到底献给谁看？》的影评。其中，作者伊跟跳轴从影片制作质量、历史还原度和票房是否具有水分等角度对《长津湖》提出了质疑。结果，不仅这篇文章被删除，该公众号也被封禁14天。
此外，作者何家三公子发表的影评 《长津湖，这样的电影对不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在豆瓣上被消失。之后，TA将这篇文章重新发布在微信公众号，也被删除。
在中国数字时代上阅读更多对《长津湖》电影的评论和对那段历史的回忆
有网友在知乎提问，《有人能中肯的评价下电影长津湖吗？》。在这个提问下面，多名网友分享了他们因为发表不合规评论遭到删帖的经历。网友ttk1900说，“披上爱国主义的外衣，消费着革命故事和英雄事迹，拿一个拍得稀烂的故事来圈钱，谁敢说什么？你敢有不同意见吗？” 网友吧啦吧啦说，“打了一大堆字被知乎删了，申诉都没成功，还算我一次违规，也是第一次见了。一个需要如此高强度限评的东西质量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了吧。” 而网友兰若寺讽刺道：“我想好了。2020年你问我最好的爱国电影是啥？我就说战狼，2021年问我，我就说长津湖，2022年问我，我就看广电总局让播出啥就是啥。这是官方认定。”
这些差评，引起了官方的强烈不满和谴责。2021年10月2日，解放军媒体官方微博账号@钧正平发文斥责给电影《长津湖》差评者为“居心叵测。”
与这些仅仅是批评电影质量的言论相比，对电影所呈现的历史事实和价值观的质疑声音，遭遇了更为严厉的审查。例如，知名媒体人罗昌平因发布不符合官方历史叙述标准的评论，并将“冰雕连”调侃为“沙雕连”，被解放军报钧正平工作室和共青团中央官方微博谴责为“羞辱烈士” 、“良心何在”。 之后，不仅罗昌平的微博遭遇禁言，10月8日，三亚市公安局还以涉嫌侮辱英烈罪将他刑事拘留。
罗昌平发布的微博
《中华人民共和国英雄烈士保护法》第二十二条及第二十六条规定：禁止歪曲、丑化、亵渎、否定英雄烈士事迹和精神。在中国官方看来，罗昌平此举已经严重违反了《英烈法》。
其实，罗昌平并不是第一个因此法被捕的人。2021年2月，微博大V @辣笔小球 运营人仇子明因在网络社区发表对五名戍边卫国英雄的“诋毁性言论”，被南京警方逮捕。5月31日，江苏省南京市建邺区人民法院宣告仇子明犯有侵害英雄烈士名誉、荣誉罪，判处他有期徒刑八个月。
【404档案馆】第32期：儿童性侵案频发，警察都做了什么？
10/17/2021
欢迎来到404档案馆。在这里，我们一起穿越中国数字高墙。
大家听到的歌曲叫《你们算个屁》，由网民改编自2008年北京奥运会歌曲《北京欢迎你》，讲述当年一起著名的未成年人性侵事件。
2008年10月的一天，时任深圳海事局书记的林嘉祥，涉嫌猥亵一名11岁女童，并现场言语攻击围观民众："我级别和你们市长一样高，你们算个屁！" 此后"屁民"一词窜红网络，成为老百姓的代名词。
今天我们来关注一起最新发生的儿童性侵事件，分析儿童性侵案在中国遭遇的言论审查和打压。
2021年10月11日，犯罪案件分析类微信公众号房间内的粉色大象 刊登了一则读者投稿。在这则投稿中，作者失落的一角讲述了去年她四岁的儿子遭遇性侵之后，她为之维权重重受挫的经历。令作者和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这起性侵案件发生在四川省一所省级重点公立幼儿园。而在这之前，人们普遍认为公立幼儿园更安全、不会出现虐童事件。
据文章作者讲述，她四岁的孩子入园没多久，就遭遇了来自教师的体罚、关禁闭，孩子也正是在被关禁闭期间被园内某成年男子性侵。之后，孩子开始频繁做噩梦、激烈抗拒去学校，还出现其他一些行为问题。在试图报警维权的过程中，作者遭遇了园方的威胁阻挠、派出所警察以男孩不可能遭遇性侵为由的拒绝立案。此外，省社工联合会的心理救援队也以儿童性侵维权未见成功先例为由，劝她放弃。直到今天，该案仍未被派出所立案、维权希望渺茫。而这一创伤经历，也使作者患上了抑郁症，目前，她和孩子都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这篇文章被发布以后，迅速在微信朋友圈刷屏，阅读次数很快达到十万加，足见人们对中国儿童性侵问题的关注。
中国儿童性侵问题有多严重？
由于社会观念的保守和制度的不作为，儿童性侵案件的受害者本人及其家庭往往被迫选择沉默，最后得以曝光出来的案件只是实际案例的冰山一角。然而，已知的中国儿童性侵统计数字依然触目惊心： 2015年，中国农业大学教授方向明在世界卫生组织（WHO）的一份综述报告中指出，中国儿童遭受成年人以某种形式性侵害的比例，高达约9%。照此推算，在中国，18岁以下曾遭性侵的受害者可能多达2500万人。另据“女童保护” 网络监控数据的不完全统计，仅2020年一年，媒体公开报道的性侵儿童（18岁以下）案例就有332起，受害人数达845人，其中女童占九成，而年龄最小的受害人仅1岁。此外，根据官方通讯社新华社的报道，从2015年到2018年四年间，中国法院共审结 一万多起涉及猥亵儿童的案件。
面对儿童性侵，中国官方做了什么？
面对如此普遍的儿童性侵案例，中国的司法执法系统又为受害者及其家庭提供了怎样的保护呢？
中国政法大学刑法学教授阮齐林曾指出：”虽然《刑法》规定强奸罪的“顶格刑”是死刑，但一般只适用于3次以上并伴随暴力的极恶劣情况。根据《最高人民法院量刑指导意见》，强奸1次、仅涉及1名幼女的普通强奸，多数刑期只有3～5年。”
2019年6月，亿万身价的房地产开发商、慈善家王振华 ，在上海一家酒店性侵一名9岁女童，致使这名儿童产生阴道撕裂伤。然而，2020年6月，上海一家法院仅以猥亵儿童罪判处他有期徒刑五年。宣判之后，王振华所在的新城控股集团的股价应声大涨5%。
2017年5月，广西省平南县小学教师何思云发现有学生被校外托管机构男教师猥亵。因帮助学生心切，在她多次建议学校领导和上级部门报警却未得到回应后，自行报警。然而，学校非但没有感谢她对学生的关切和帮助，反而剥夺了她的教职。之后，何思云被迫离开家乡，前往南宁打工。
2013年5月，海南省万宁市6名小学生被该校校长陈在鹏及万宁市市房管局职员冯小松带到宾馆开房。事件被媒体曝光后，引发各界对针对儿童性暴力问题的担忧。5月27日，女权主义者和社会活动家叶海燕在海南万宁市第二小学门口举牌“校长，开房找我，放过小学生”，抗议校长和官员性侵儿童。
之后，当局向她在广西玉林博白居所的房东施加压力，叶海燕和女儿在家中被11名男女群殴和驱逐。随后，当地公安机关以持刀伤人的名义将她行政拘留14天。在纪录片《我是流氓燕》中，纪录片导演王男栿记录和呈现了叶海燕因参与这次反对儿童性侵倡导活动被当局迫害的遭遇。
叶海燕母女因此被迫迁居北京。然而，她们在北京也多次遭遇房东驱逐，叶海燕的微信公众号也多次被封禁、护照也被官方没收。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著名预防犯罪专家王大伟在一次采访中表示，中国大陆的统计显示严重性侵犯的报案率仅为7.3%；每一起性侵害报案背后，就可能有6起隐案。鉴于中国官方对儿童性侵问题的处理方式，这样低的报案率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中国官方为何打压儿童性侵的维权？
那么，中国官方为何对儿童性侵案的民间维权如临大敌呢？
时评人长平指出，“任何权利包括身体权利的唤醒，都会引发更多的权利主张，这一点当局无疑比喊冤者清醒。这就是为什么，为了让孩子听党的话，要让他们在方方面面都学会听话。权利观念具有一致性，因此，我们在教孩子对权势者逆来顺受的时候，也就是在教他们对性侵者忍气吞声“。
长平还分析说：“中国的法官和警察都在忙什么呢？毫无疑问，他们在打压民间组织、抓捕异议人士、软禁政治犯家属方面投入的力量，远远大过保护儿童。……那些为儿童性侵案痛心疾首、大声呼吁的人们，也应该知道：每当一个异议人士被抄家，一个维权律师被拘捕，一个女权组织被取缔，都意味着又有多少儿童权利没有得到保护，多少性犯罪分子逃脱法网，多少丑恶污秽正在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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