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对了
心事
夏季勤劳的太阳制造美妙的晨光,菜地里飘着仙境似的雾,新生的菜叶绿玉一样晶莹透亮。
杰呼了一个歌唱样的哈欠,久久呆愣,款款深情。
闹钟正念叨为时尚早。老爹正在屋外摆弄永对不准的卫星天线,电视播放的内容像正经历沙哑的狂风。
游荡了一圈,杰又登上桌子,在老妈的默许下取了些硬币。
「你上哪去?」老爹跳下折迭梯,胆小的家雀四散飞去。
「早起!锻炼身体!一起?」杰在心里念叨他千万不要答应。
摇头。「有鬼咧。」但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也许清早的空气不算健康,但不会骗人的怡情,杰没有具体的方向,但昨天见过响的河与他之间就像有条线牵引,无论怎样扭捏的绕路,最终走到河边,水声中,鸟自鸣得意。
响折的船在杂草丛生处被水流解体。
杰捡起那张油纸,在衣服上擦净,按照原有的痕迹折好,祈愿它顺利远行,成为渺小的奇迹,以远道游客的身份向海鸟讲述冒险经历。
外语课,三心二意。
先生的手饶了大半圈,仍然指向。「你,翻译。」
无地自容的错误和磕绊,先生摇摇头,根本是在想:这学生就该放弃。
杰有些难堪,但没有灰心,有着朦胧感情的女同学根本没留意自己,何况他还藏着个小秘密,如果能再遇见响,做什么都极有动力。
杰始终觉得,如果他交到女友,总能共同勤勉,共说心事,那么成绩必然突飞猛进。这奇怪的领悟任人听了也一定会觉得是梦呓。巧在他认定——响或能领会这逻辑,恋爱总源于美好的自我欺骗和固执的深信不疑。
但响身上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怀疑,她为什么不上学,又在何处定居?她为什么不开心,又为何来到这里。
推演过些可能性,杰又深虑,如果响要离开,他是不有挽留的余地。
推脱死党的游戏邀请,在回家的路上纵情奔行,一闪而过的树影,一闪而过的黄昏,公路上的汽车间歇性鸣笛,砖墙上涂着跑起来读才连贯的宣传标语。
遥远,溪边的树荫下果然没有人,杰没有放弃,继续走了两步,果然从暗处迎上个影。
响的手在空中走了一半,又被固执的按下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杰觉得这诗句应景,以卖弄心理。
「什么?」响凑上来侧耳倾听,这距离已说明他们的关系。
「古诗。」杰感到骄傲。
「切……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不用背完整,我们就嫁接这两句。」她随后看向水。
响带在前,双手微长来抓取平衡感。
杰在后,感慨这低着头笨拙走路的背影有些好看。
响回过头,见到杰的自若,这里的每一处他都孤独的走过太多遍,无需刻意低头,也敢直直的迈开阔步。
「我教你半句……如果你跟我走,就会数我的脚印,如果我跟你走,只会望你的背影。」笑,然后摇头。「我瞎改的,你别真信。」沉默很久。「也许我会看你的背影。」响的眼神期许,与勉强笑意。
杰木讷的点头,没有领会其中的感情。
灌溉农田的水渠底存着浅浅一层垃圾,出于好奇,杰曾会把每个彩色物体捡起,洗净,期望它是宝石或玩具,又找见早上的那条船,安安静静的躺在水底的石块里,材料注定它不会久居,像时间河中人类的肉体。
以复杂的路线,响带路,找到某户人家的后院墙,牵牛花野蛮生长。
「花瓣上的露水,甘之如饴。」响抽了一朵牵牛花瓣,吮吸又吹气,在她脸上占据了调皮的紫色一隅。
「妳住在附近吗?」杰也品尝,仿造她的模样。
「什么呀,这地方我自己也能逛。」杰在酝酿一些问题,但响凑上来,表情神秘。「我有件事,但你保证不向任何人说……我再问你。」
「我保证。」他无需多做考虑。
「你有没有……手机?」
响的表情比得到那一盒糖更开心,老爹的破电话被响小心的攥在手里,念叨着输入号码,随后安静,至于不敢呼吸。
杰的焦虑,他没有偷拿过这样的东西。
电话还没有接通,在表示行动暴露的呼声里,她没有逃避,杰所以守着,瞪大眼直盯着父亲。
但又泄气,「让她打个电话吧。」求乞。
「闭嘴,滚回家。」父亲挂断回拨的电话,向响冷漠的看了一眼。
杰回头留恋,响答以口型。「谢谢你。」
此后的一天,河边的阴影不再神奇,不再能变出什么人彷佛精灵,杰还没有准备把响的事说给朋友听,整日的闷闷不乐,又成了同学们的笑柄。
所谓的大人物原来只是镇长,不知何时来,不知何时走,他也许有过留宿?杰摇摇头,甩开古怪的联想。
数不清个日夜后,遗失了关于响的印象,直到某天放学,他心血来潮的独自走在路上。
「响……」他念叨起这个名字,那种想念堵在某截食管上。
家的方向传来热闹的叫嚷,一般是喜事或送葬,偶尔也有打架的情况。
迎面,全身脏乱的少女,没有穿鞋,却尽力跑在路上。
「响……」
她略迟疑,但只眼神停留。
追赶的四五人呼喊着叫杰帮忙,他没有响应,但也未如自己想象的螳臂当车,盯着她踩过浸染血色的石头,微微张开的手是仅存的勇敢与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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