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颜
禾颜

怪就对了

和平鸽

当贪婪的狩猎者开始行动,鸽子的和平就是噤声并停止飞行。

催眠的日光穿过土色的纱帐,劣质陶土礼器后,头顶光秃秃的祭司立出庄严的形象,持枯木手杖,像快死亡的老者,嘴角颤抖,说着非人的言语,并陶醉着。

站在一旁的礼官即兴解读着神谕的内容,跪在下方的人也并不在乎,即便她能听懂这语言,却不想领会它包含的内容。

最终,神殿上的人们开始跳舞,简短的仪式后,活动转入人性。

「欢迎你加入我们,年轻人,成为猎人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礼官仪式性的向她递了杯酒,送上一句无感情的祝贺,最终对着她上下一扫,转身即走,解读神谕的特权永远属于部族首领。

祭祀是平常活动,庆祝自己成为猎人只是微不足道的拓展填充,明白自己并不是主角,年轻的猎人找了个无人留意的空隙,揭开晚风中旗帜样的纱帘,幽幽的向田里,天空是浅浅的墨蓝,日光还没有全散,微微颤的农植像规模庞大的唱诗班,其中伫立着的单影别致好看。

凑近些,她本能的向后背的步枪试探,尽管她不需要警戒,异族人不会这样手无寸铁的出现。

风吹草叶,明暗交迭,正唱歌的人被这悄然走近的影子吓得几乎跳起来。

「妳!」世仇似的,那人连着退了好几步。

「我是猎人了。」她感到些奇怪,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没有想象中那样自豪或愉快。

「嗯。」那人应了一声,转向另侧,默默迈步走。

「你是在排练吗?」她对着离去的影子,悬出一只手,但又觉得不必要挽留。

「不!」那人只是停步,没有回头,否定坚决。「圣歌不需要彩排,毕竟没人真的听不是么?算了,志不同道不合,我也不想浪费口舌。」逃似的,那人尽力走,消失在悬着灯光的黑暗中。

沉默的时候,夜晚长寿。

她低下头,举手心在面前,向下,直愣愣的盯着彩绳编制的手链,在因强壮粗陋,在因时光凋朽。

余光里,她瞥见一个活物,本能的机警转头,闪过一丝坏心,她解下步枪,瞄准土坝上悠然漫步的黄色仔鸡,检验技能也检验新获的威仪,本该是无情的生物有感的转过头,豆粒大小黑漆漆的眼睛,愣,彷佛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在检验自己人性的这一关她有了些共情,尽管这并不是指着一个孩童。

她按下枪口,却又被一双黑手抬升。

「守卫才需要感情,为了被守护的东西,明白吗?你需要的是忠诚。」首领向鸡仔一指,观赏似的在一旁站直。

她有些犹豫,即便不想被看出仁慈,她本也可以向偏斜的地方射击。


清晨,森林,狩猎正进行,无论向哪个方向呼唤,都能收获野生动物的答应。

如果狩猎的对象是动物,就应当分散阵型,谨慎潜行。

如果狩猎的对象是人,就不必要考虑那样多的事情,更浩大的声势反而利于助长恐惧。

年轻的猎人沉重呼吸,她当过卫兵,可以举枪向来敌,但如果身份交替,她不明白该以怎样的心情扣动扳机。

漫长的行进,头顶始终盘旋的秃鹫像能提前嗅到不详的气息。

几个日夜后,远远的一缕烟标示了目的地,统领进攻计划的指挥官在帽上挂好花和翎,花是部族的象征,所以代表子民,翎是功勋的象征,代表殉难的敌。

毫无防备的守军不堪一击,爆竹似的枪声让最初的心抖抹成了平和的背景。

抵抗渐息,掩体后,她终于叹了口气。

「我教给你,只要活下去就有奖励,无论输赢,别相信所谓的忠诚,让傻子们去送命。」

附耳语毕,指挥官忽然笑的开心。「你说……」他再煞有其事的提,像已很熟悉的朋友。「他们为什么要反抗,又为什么要逃?如果他们能温驯一点我还会考虑当成宠物或奴隶收养。」

她不知道怎样回答,这样诡怪的事被说得理所应当。

树木摇晃,指挥官于惊愕中举枪,凭借癫狂的执着,他擅长制造死亡。

染红的羽毛雪落,当贪婪的狩猎者开始行动,鸽子的和平就是噤声并停止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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