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兔子魔術師》第五章

＊＊冰與火，龜殼墜落

「起床！」耳邊的吼聲打斷了美夢，彼得自被窩中跳起來。

「沒時間吃早餐了，帶上你的東西，我們走！」

彼得拿了背包，半夢半醒爬上老鷹的背，然後又睡著了。

彼得做了個夢，夢中是個月光灑落的夜晚，老鷹睡了，而他在製作武器。武器製作得很順利，他拆下魔術道具中有用的部份，裝到老鷹給的交易帽上，於是那頂平凡無奇的交易帽搖身一變，變成了無所不能的魔術帽。

他滿心期待地戴上它、拿下它，說幾句自創的魔術咒語，那頂帽子就冒出了火焰、飛出了鴿子。「喔，也許我不需要鴿子，但來點煙霧可能不錯。」彼得拿起魔術帽，又改造了一下，但那一下的改造，很快就迎來了隔天的曙光。

「造物主總在兔子專注時偷走時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來說話的是萊特叔叔。他對又驚又喜的彼得說：「全神貫注、整夜不睡，東西準備好時，就有太陽可看了。這疲累卻又滿足的感覺，是不是很懷念？你以前就常常這樣，為了隔天的魔術表演徹夜不睡，難怪你有我們兔子村最紅的眼睛。」

忽然，夢境被迫中止，一陣疼痛襲擊了彼得的腦袋，緊接著一股刺骨的冰寒籠罩了全身。彼得張開眼睛，發現自己在水中不斷下沉。但幸好，他很快就吸到了下一口氣──老鷹的爪子拉他出了水面。

「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掉到水裡的感覺如何？」老鷹問。

「不太好，發生了什麼事？」彼得吐了幾口水後，壓著疼痛不已的頭說。

「你睡著了，我降落了，你飛了出去。」

「喔……我不小心睡著了。」

「該清醒時不清醒，無法預料的壞事就會發生。這次我救了你，所以你才能輕鬆地說：『喔……我不小心睡著了。』但很多時候，事情會壞到你根本不可能收拾，而且也沒有誰願意幫你收拾。那時你再試試看『喔，我不小心』的那套說詞，你會發現你根本說不出口，而且還會很怕很想哭。」

「可是，我打瞌睡是因為你要我熬夜製作武器，我可是做到天亮！」彼得自知理虧，卻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護。

「算了，來訓練吧。首先，你穿上龜殼。」

彼得脫下背包、穿上龜殼，意外地合身。

「然後，拿出武器。」

彼得戴上了魔術帽。

「再來，讓我看看你怎麼用它。」

彼得摘下帽子，按下原本放羽毛的一個凹槽。轉瞬間，一團火球從帽口射出，一棵大樹燒了起來。

「就這樣？一顆點了火的小石頭？」老鷹皺了眉頭。

於是，彼得將帽口轉向天空，按下另一個凹槽。大概過了三秒鐘，一顆大冰塊才從帽口緩緩飛出，越飛越高，高到雲端之上。緊接著一聲轟然巨響，無數冰雹飛快砸下。

「這招倒有點厲害，」老鷹看著地上的凹洞說，「難以預料冰塊從何處飛來。」

「但這招的缺點是，」彼得有些遺憾，「無法針對一個區域瞄準。運氣不好，我們也會被砸到。」

「冰塊我會全部閃掉，」老鷹理所當然地說，「技術不佳的傢伙才會擔心運氣。」

「嗯……」

「下一招呢？」老鷹盯著魔術帽的第三個凹槽問。

「還沒設計好，畢竟你只給我一個晚上構思。」

「好吧，再給你兩週把它弄到盡善盡美。」

「只有兩週，」彼得搖頭，「我無法保證能做到那麼好。」

「不用保證，因為我會逼你，逼出來的潛能會讓你如期完成。」

聽老鷹這麼說，彼得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

潛能真的有必要逼出來嗎？彼得想了想，忽然有點反胃──老鷹毫無預警地抓住了他，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上高空。地上那個有點深的水池，以及那棵被火球燒焦的樹，都變得比彼得的膽子還小。

「接下來我會做什麼？」凜冽的風中傳來老鷹的聲音。

「什麼？」彼得有不祥的預感。

「丟你下去。」老鷹鬆開了爪子。

彼得在自己的尖叫聲中急墜而下。

＊＊

「不要慌！」老鷹俯衝，「拿帽子攻擊我！」

彼得射了幾顆火球，都沒命中。

「打中我，我就會救你！」

大大小小的冰塊佈滿了天空，但老鷹似乎毫不費力，甚至還很優雅地，穿梭在冰塊與冰塊之間。

彼得不斷射出火球，又不斷製造冰塊，老鷹卻還是冷笑，總在快被打中的那一刻偏一偏頭、擺一擺翅，就千鈞一髮躲過了。相較之下，閃避不及的彼得被冰塊打得頭暈目眩。

「用點腦筋，不要胡亂攻擊！攻擊之後，要防禦！」老鷹大吼。

「我不像你會飛，在空中根本無法防禦！」彼得吼了回去。

「你只是不知道你可以！」老鷹急衝過來，以尖銳的鳥嘴刺在彼得柔軟的肚子上，不，幸好是刺在肚子外的，堅硬的龜殼上。

「再來一次！」老鷹抓住彼得，疾飛而上，然後又鬆開了爪子。

這樣忽然墜落，又忽然飛起的暈眩感，使彼得很想吐。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瞄準老鷹，繼續射火球和造冰塊。

老鷹仍毫髮無傷，但他的尖嘴和亂飛的冰塊也沒傷到彼得，因為彼得會防禦了。受攻擊時，就縮進龜殼；攻擊停歇時，再從殼裡探頭伸手，開始反擊。這樣的攻守模式重複了好幾次，彼得慢慢感到得心應手，恐懼因此消了大半。

「很好！反應及格了！但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比賽不能用龜殼，所以我要脫下你的殼！」老鷹話才說完，就一腳抓住殼，另一腳把彼得拉了出來。

「那你為什麼給我這個殼，又讓我習慣這個殼！」彼得大吼，覺得自己被整得好慘，做了一堆沒用的練習。

「你一開始太弱了，所以需要一個殼，才不會被壓力擊潰。後來你習慣壓力了、成長了，所以是時候承擔更多風險、拚命守護原本保護你的東西了。」

「我不懂。」

「龜殼還給你，抱住它。」

彼得抱住了。

「現在這龜殼就是我的背，等下你會和它一起墜落到池子裡，但你得穩穩站在殼上。這就像比賽，萬一我墜落，你也絕不能碰到地面，記得嗎？」

不等彼得回答，老鷹就鬆開了腳爪，彼得抱著龜殼掉了下去。

「瞄準一點！太慢了！」老鷹躲過連發的火球，俯衝到彼得身旁。

「攻擊模式太呆板！出奇才能制勝！」老鷹躲過了灑落的冰塊。

「再打不中，我就要搶走龜殼了。失去立足之地，你就輸定了！」

眼看老鷹就要搶過龜殼，彼得就要束手無策地掉入水中。結果呢？

老鷹果然搶到了龜殼，而彼得果然掉入了水中。但在彼得掉入水中前，老鷹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一塊碎冰打中了他，龜殼裡居然射出碎冰！

「兔子知道我一定會搶走龜殼，」老鷹沉思，「所以先在龜殼裡放了會爆裂的冰塊。冰塊爆裂後在殼裡反彈，就從洞口射出。我以為殼在我這裡，我又一直盯著他手上的帽子，他就沒有一絲機會反擊。沒想到他巧妙運用了冰塊在爆裂前的延遲時間，以及龜殼裡的空洞。出奇制勝，他做到了。」

老鷹看著不會游泳而在水面掙扎的彼得，不禁露出了滿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