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季
歐季

走出帳篷,解開飛魚背上緊綁的信,消失的馬面骨上的刻下深痕。是我,寫作苟活,擁有一個想要融化刺刀的懷。

秋日海沫 #4

阿石是個身材壯實的男人,根根壯實的短髮、白淨的米色麻布衣服、幹練的高高輓起的袖子。海如在他的邀請下,一起沿著眼前這條十分溫順的河流旁邊散步,人們撫摸它的時候,它會緩下步伐低下頭供人撫摸,試圖加入他們的對話…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這也太可惜了啊!」

海如聽到阿石解釋著舞火盛典被取消的緣由,不由得感嘆。雖然心中十分不甘,但近些年戰火紛飛,他們本就是從家鄉逃離出來的少數人,逃亡的時候什麼也不顧上,他和紅便是在逃亡的途中結識的。阿石口中所描述的逃亡,在海如腦海的氣泡里跳出了某種漫無目的的舞姿,踉蹌著步伐又緊抱著些什麼,在黝黑的深夜裡想著前方喘息、奔跑和停息。當他們跑到這片山谷的時候,並不知道已經安全了,是紅在身後很遠叫住了阿石,他才肯回頭。他說,他回頭時看到了他生命中最美的天候,日光恰好厚薄分明的平鋪在凹凸有異的山面,每個樹都極其精細地反射著金光般地天上光;河流的凸起出反射地更加猛烈,像是最終落入荒漠大盜手裡的國寶首飾,正不顧一切地向偶然路過的人們炫耀著自己經久不衰黃金般的波紋;風鳥也在天空中湊成一副游動的畫,自由又漫無目的地飛舞,時不時在山盡頭的樹冠頂端歇腳。他呆住了,放下了手中抱著的木佛像和大團的軟行囊。他注意到,在日光最初出現的時候,會先將山峰頂端的那些樹照耀成無比耀眼的金邊,望過去,就像是一道去往天國的路;仔細盯著它,會發覺那是某種巨大的神獸盤踞於此的象徵,那發著金光的毛髮,天空中還淡淡的存余著腹部喘息時所產生的漸變色熱暈。站在山腰間的平坦地勢中,他花了很久時間注視,才意識到那是一場華麗的日出。

從那以後,他們便開始緩慢地建立這個小村落,同那些逃亡來的鄉民一起組建。雖然人很少,平坦的土地也很小,但好在依山傍水,很快便建立起這座布山腳下的村落。那之後,恰逢盛世,許多遊俠、旅者、詩人都常常到訪此地,來欣賞山峰獨特的秀麗,於是阿石帶領大家開始表演家鄉特有的舞火表演。想到那些日子,阿石有些停頓…

「所以,這裡曾經有許多旅人嘍?」

「是的,在那些年里。」

「只是… 您是城裡人您一定知道,這些年各方諸侯混亂紛爭,一些山賊與官仕勾結,用方法除盡分散的人民。一次襲擊後,我們便拆除了舞火的表演台,過回了隱蔽的日子」

阿石接著解釋道。

「可是…」

海如想說些什麼,但又打住了。

不知不覺,海如已經跟隨阿石的腳步走上了他方才所提的那個空地。確實,這是周遭最大的一片林中空地了。站上這裡,能看到進出河流巧妙地躲過山石僵硬的擁抱,靜謐地流淌;遠處小房子的燈火仍在搖曳,依稀可以看到紅在與某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聊天;村的前後兩側被高山緊緊地包裹著,像是母親捨不得遊子的擁抱;望向對面,是海如傍晚住腳的那座山亭。阿石轉身和海如說,那座亭子很招這片的風鳥喜愛。

「風鳥?打剛才起我就想問,那是什麼?我彷彿只看到模糊的白色飛影」

海如並不知道風鳥與普通的鳥之間有什麼區別。

「風鳥是深林里獨有的鳥,喜歡奔波和藏匿在高大的樹杈頂端,展開雙翅時十分寬闊,往往獨自行動。當巨大的風雨要來襲前,它們會在空中湊成一團並環繞旋轉向天穹衝去。」

海如腦海裡冒出一副飛天嬉戲在天際的畫面。

望向前面的山峰,再回頭看看,似乎有所不同卻差異不大。山仍然像是巨人戰死倒下的軀體,以安靜又怪異的形狀出現在於此;被怪石圈起來的河流轉名成了山湖,婉轉流淌的山流給予了山間難得的動態景象;望了一會,黑乎乎的山體互相遮蓋隱藏,像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在死後重逢時的擁抱;一些山峰獨立的矗立在角落,而它的頭頂往往有雲的眷顧,風鳥也格外喜愛那樣孤零零的山頭,矮矮的一個頭冒在那裡,像極了巨大的秋日麥草堆,又像是幾個孩子所帶著大人的戲帽,叮鈴咣當地在地方劇表演的後台你追我趕;好像還有幾處燈火,藏在山與深林之間,可是暗淡到難以發現;悠然地夜晚靜謐到令人沈醉,時光與河水早已成為一體,悄然地流逝過狹窄的石縫之間、遠古化石之上,帶走了些雜質走;海如沒有發問到時候,阿石也在凝視著某處。

似乎並不需要什麼語言,他們知道該回去了。來的路上,阿石與海如聊得很起興,聊起小時候所讀過的某本故事,兩人各自在幽深的記憶口袋里東摸西找,你一言我一語地拼湊出一個故事的大概。可是歸途上卻沒有人講話,那幾座山峰用非語言的方式說服了一位青年和壯年,回村的路似乎比去時要更快些,海如還沈浸在想象風鳥的畫面里,殊不知早在他停駐的山間白亭時,就有一隻正在吹風的風鳥安靜地立於他頭頂的白體屋檐上。

「你想要看舞火的表演嗎?我們可以表演給你」

阿石用極其隨便地口氣問,海如回頭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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