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m
silm

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節奏

有時候,我挺喜歡聽收音機的。

放在眼前,大概就是各種播音網站。據說還有各種私人電臺,也有無綫電愛好者協會這樣的神秘組織——我確實覺得很神秘——可以加入。但我確實只懂得找到網址,然後隨便找幾個試聽。有時候,還會被推薦某一期節目,十分有趣。

唯一讓人遺憾的,大概就是聽覺接受信息的速度太慢了,同樣的時間,閲讀永遠要更快捷地吸收各種知識。但收音機畢竟有它獨有的魅力。比方說吧,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忽然打開一架老式收音機,然後從中間聽到一首歌曲,耳熟能詳,心裏都能跟唱:When I was young I listen to the radio……

對吧,老歌有它的魅力;而聽這些或快或慢,不能跳躍,只有慢慢去聽的節目,也可以讓時間的節奏,慢慢降速,給了我們更多想象的空間。

如果在賽道上,你的對手都開始加速,即使你認為自己跑得還在節奏上,其實也是被帶飛了。只有真正的老鳥,才能憑藉自己的感覺,就知道自己在什麽節奏上。但我們在最開始,都只是一些慌里慌張,不斷看向對手的新人罷了。

如今回過頭,看那些年輕時的照片,裏面的人意氣風發,成天覺得一切都搞砸了,沒有時間了……可到了今天,難道不是四十歲的時候羨慕三十歲,到了六十歲,卻又感嘆四十歲時的勁頭嗎?即使到了我們垂垂老矣,白髮蒼蒼,一切都無可挽回,相對於真正的長眠,那仍是有它自己節奏的時候。

學過書法的人都知道,今天流傳下來的那些臨摹的範本,很多都只是墓誌銘而已。我們寫着一筆一劃的毛筆字,卻不曾真正瞭解過,這些文字當中那些逝去的人。英國人薩繆爾·法努斯編輯過一本書,名字叫《墓誌銘圖書館》,他對自己的工作,在「引言」中是這樣評價的:

「墓志銘蘊含著令人動容的力量。在那些對于前人掙扎、歡樂、悲劇與勝利的記錄中,我們能從中品讀到自己與之相似的經歷,以及其對人性本質要素的刻畫。這些要素突破了時間與文化的界限,亙古綿長。雖然某一條具體的墓志銘通常只關乎一個人的生死,但從總體來看,這些墓志銘組成了一面人類的反射鏡,以石刻成,映鑒人生。」

當鐘錶的發條開始毫無力量,也不再有誰能為它上緊重啓,一切便完全安靜下來了。

節奏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無聲的回響。

所以,漫步在墓園之中,往往會讓人覺察到,一些平日里淹沒在心潮喧囂中的別樣思緒。

所以我看到這本書收録的第一則銘文,不禁微笑。

「活了一百零五年
面色紅潤身體棒
足足一百零五年
你沒法兒活這樣長」

老者,我向您致敬,因為這樣的銘文,一定是讓你自己覺得自豪。而這種無畏的節奏,又讓我暫且擺脫了那種肅殺的氣候,腳步也輕鬆起來。是啊,離別未必都是眼淚,而那傷痛也不總是證明悲哀的無窮無盡。所以,與其哀嘆生命的必然終止,倒不如享受到沒法兒這麽長的生命。

在《聖經》裏面也曾有過這樣的智慧,對那位詩人來說,無論怎麽去揣測,都會讓人在這呼吸如風的時間中發現,人應該勤儉,卻不必吝嗇,吃吃喝喝,安慰腸胃,讓自己勞動賺來的錢,得到它本該起到的作用,就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一則,是由朋友為逝者所寫:

「帶我們去天堂地獄,無論哪里,
答應我們,你仍會和我們一起:
若沒有你,天堂也會無趣至極,
若有你在,地獄將不再是地獄。」

友誼或許能夠改變我們對於世界的看法,包括天堂和地獄。

這時候,我就會想,如果在某個地方,即使科技再發達,甚至都發明了那種可以在一秒鐘學完上千年知識的機器,也不要讓我失去一架自己的老式收音機。

在那茫茫的宇宙之中,與其說我希望自己用全部的生命,去換回一次對「道」的領悟;倒不如說,我更喜歡在自己的節奏裏,慢悠悠,自由自在,一點一點享受生命給我的時光。有時候,我們不需要比較速度,或者說,比較本身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只是一隻墓園裏的螞蟻,並不知道這些來來去去的人,到底為了什麽,或是哀哀而哭,或是幽幽而歌,只知道我不能一步千里,唯有按照自己的節奏,去走那一點點的長路。路比我的生命要長,但我的生命,卻比長得多的路,有更深遠的回聲。

不能跳躍的節目,我們必須一次次地聽到最後,你可以提前結束,但永遠不可能追到播音人的前頭。

也許我們只是聽到了録播,正像在看這一篇篇結集的墓誌銘。

但能跳躍而過的仍是那已經停止的音符,而不是我們自己的人生。



CC BY-NC-ND 2.0 版权声明

喜欢我的文章吗?
别忘了给点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

加载中…

发布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