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腳印

能常常笑起來，往往并不是因為別人更照顧自己，而是一個人開始懂得，人生往往如此，而非如此。

前一個如此說的是一個小男孩，正在學著走路的時候，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后一個如此，則是上面故事的結尾，他沒哭，反而笑了起來。

大人抱起她，問：怎么回事？

她說：路不平，我摔倒了。

疼嗎？

「疼，」她說，「但這就是生活。」

我承認，這是我對聽來故事的添油加醋。但在我過去那些年的經歷里，確實曾遇到過這樣的人。他們年紀或老或少，但總是很平和，說話不急不慢，眼角總是有一絲笑意。不是嘲笑，也非冷笑，更不是對自己處境驕傲滿意的笑。他們往往不是為了什么而笑，而是在生活中，確實感到了一種滿足和愜意。

和這樣的人一起工作，或是生活，總能讓人覺得世界很美好，而那些繁忙疲憊的任務，也似乎不值一提。或者說，即使做不完，也不會讓我們有遭到打擊的感覺。今天如此，但明天卻非如此。正如一個人對于自己的跌倒，既沒有怨恨，也沒有逃避，她只是說：哦，這就是生活。

說實話，我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來自于秀蘭·鄧波兒的電影。

以「小」字為系列的電影，成了那一片灰色年代里的陽光，不用管太多，就能感受到一種無比希望。

說起來，這些電影并不依賴于故事本身，而是來自于這個小天使的笑容。

這是能撫慰人心的笑。

所以，一個國家能夠給出這樣的答案，也就能夠從那過往的失敗里，漸漸走出。

記得在戰敗前，黑澤明導演所經歷的一切電影拍攝，最讓他難以忍受，卻是檢察官們的無窮聯想和惡意猜度。

比如說，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有人膽敢拍攝青春戀愛，更不會讓電影中出現柔風細雨，池塘春草，因為這一切都不符合大目標的要求。

那么這樣的大目標，最終只會讓人陷入某種決絕，最終給出的不是堅強，而是脆而強。似乎無堅不摧，但一觸即碎，而且碎了后就再也不會走回頭路。

人要學習的不是扛著狂風，非要把腰弄折的旗桿，而是在任何風里，都不會改變自己的野草。

草很卑微低賤嗎？

確實，它們似乎毫無意志，誰都能讓它們跟隨，可以你看再大的狂風，再猛烈的火焰，都無法讓它們消失。

或許，有一些勇氣，并不是會在剛硬之中出現，反而會在時間里，讓我們看見它一點點改變，一點點延伸，最終布滿無盡原野。

這大概就是我們喜歡有笑意的人的原因。

朗費羅說過一句話：讓時光沙灘上的腳印，留在我們身后。

說實話，我沒有太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我喜歡這種語氣和描述。一旦將我們自己的眼光，從我們自己身上拉開一段距離，也許就能看見在可能的未來，或是已經注定的過去，有一行腳印，既是我們自己，也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