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性和無限可能

沒有人不想幫助別人。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受過傷。即使我們就是那個等待幫助的可憐鬼，也沒辦法要求什么人，一定要在不想幫助自己的時候來伸出援手。

一個人站在海邊，或是無邊無際的森林，抑或是四周都是風沙的綠洲中心，總會明白一件事：我們很強大，但絕非沒有極限。

希臘神話里有一位無比偉大的英雄，海克力斯（古希臘語：Hēraklēs，音譯赫剌克勒斯、海格力斯、海克力士、赫克力士），即使在那遠古傳說中，活躍著那樣多的英雄人物，這一位也是絕對最特殊的。在他的一生傳奇中，最著名的就是他的十二項偉績，后來推理小說家阿加莎·克里斯蒂還專門模仿這一結構，寫了一本叫作《 大偵探十二奇案——赫拉克里士的功績》的書。

在他一生的對戰中，贏下了各式各樣的對手，從未失敗，但卻并不是說他就一定有超過對手的力量。事實上，在一些戰斗中，如果不是他善于運用自己的智慧，那現在我們所知的就是一處參孫一樣的悲劇，而非是一連串勝利后的英雄史詩。

但希臘里的神或英雄很少能夠善終的，一個神或一位英雄，都將因為其自身的原因，而引向一個命定的結果。

因此，不想傷害他的人，最終殺死了他。難道那給出毒血的人，才是罪魁禍首嗎？只要仔細想想，就讓我們不得不承認，在死亡面前，唯有他自己才是最大的原因。無敵的英雄終將在自己的手中，結束自己的生命。而結局也如此富于隱喻，他神的一部分升入神殿，成為神的一員；獸的一部，則進入黑暗地下，從此行走在鬼怪妖魔的行列里。

對于這樣一位英雄，很可能行走在地府，反而比在神殿做雜役，更讓人覺得安慰。

這就像一位鐘馗，誰會在意他是不是考中進士，我們只是希望真有如此一位嫉惡如仇的神人，來斬鬼除邪。

死而有靈，必成正神。

這也是后世城隍的來歷。

在某些小地方，往往會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靈，接受人們的香火，成為人們心中可以護佑一方的神明。

但這些神明已經失去了他們本來的名字，也沒人真能說清楚他們曾經做過怎樣震撼人心的功績。到了這神和人的距離間，似乎那關于功績的歷歷細數，已經不那么重要，反而是這種虔誠的信仰或是內心的畏懼，才真正開辟了一方香火。

死而有知，關羽未必會預計到自己竟成了財神。

但對于任何一位英雄，成功而得享大名，如海克力斯，似乎順理成章；而有了失敗的英雄，仍然被人記住，恐怕反而能讓人在人生中，常常心生警惕，而又對這世間的智慧，依舊保有敬意。

這雖然和開場第一句話不相干，但無論怎樣的故事，似乎都會告訴我們一個有所局限的內容，或是開頭，或是結局。

所以，幫助別人，永遠不是到死方止，《柳林風聲》中的獾先生，在拯救朋友前，必須完成冬眠，否則他的朋友會死，他自己也要先死。

但心中的慈和悲，并不會因為自己要冬眠就消失，更不會因為幫助誰，便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