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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愛讀書,喜愛詩,更喜歡哪個? [大家不用困惑,我關注和拍手都是很隨性的,不用一定回拍,也不用一定回關。因為我是把追蹤作為一個個人閲讀器,不定期梳理,隨着自己的關注變化,關注再取關,取關又關注。所以不要困擾,都好,都好,大家一切都好。^_^]

底色

「可憐學生郎,每日畫一張。看書佯度日,淚落數千行。」

這首詩出自敦煌藏經洞,作者不見經傳,也不是有意為詩,只是借用一些殘紙來發發牢騷。如果類比的話,大概像是我們答題的時候,順手在卷子上涂鴉,點抹上一些無意義的圖形。

這個人大概是抄經隊伍里的一員,其時雖然已經有了雕版印刷術,但更加流行的「復制」方式,大概還是抄寫。特別是佛經,似乎還有一種商業流通的交換性質,因此這些學生郎,就用自己的寫字能力來換取衣食。

今天流傳下來的經卷,便有不少來自于這種職業人士。

舊時代,也有不少讀書人,其他行當都做不精,便以代人讀信寫信為生。也有臨時出攤,專門給人寫對聯,這種工作似乎流傳到很晚,要一直到機制對聯福字大行其道,才算是消滅了這一職業行為。但對于一些老年人,還是愿意在年節時候,找這樣能寫毛筆字的人,來手寫上一副紅紙金字的對聯,才算是地道的禮節儀式。

讀那些經典,雖然也有真性情,可畢竟經過了很多道手,也不斷地被「經典化」,反而是這些隨手寫就的打油詩,讓我們心有戚戚然。

記得白謙慎先生就對那些市井間無意為「書法」,卻頗有「書法」味道的字跡做過一些研究,比如那很有名的「珍珍發屋」,就讓人覺得自然天成。

但對于一底色般人,比如說我,就很難從中得出什么精髓。

唐人說三絕,其中就有人從舞劍中獲得美的感應,進而收獲筆法上的領悟。但當年看過舞劍的人,恐怕也不算少,可見能不能從中獲益,并不取決客觀條件,而在于一個人的天賦相應。王羲之看鵝,鄭板橋看亂石,都自有其本身的道理。恰如行過九百九十九級臺階,才能在最后一塊磚頭,登上峰頂。否則,別人遞過來一塊紅磚,我們又能拿來做什么呢?

現在很多聊天式綜藝節目也是如此。來賓都飽經風雨,坐下來,似乎背后都帶著無數瞳瞳人影,或是成功,或是失敗,說來頭頭是道,絕對是真知灼見。可要是我們就這么照著去做,最后結果,無非邯鄲學步,東施效顰。

抄經人,是將寫字作為工作,而非一種藝術。

他孜孜以求終日,不過是五升米,一匹布,明日能夠還清某筆債務。而在多年以后的我們來看,那些層層疊疊的文字,是歷史,是文化,是書法,卻總不是一個個更加具體的人。

他們的喜樂哀愁,并未被記錄下來,即使有了敦煌藏經洞的發現,但要知道有過這樣的詩,恐怕也要等到研究者,終于能夠從歷史的大幕中,探出頭來去看看那些觀眾的時候。我們創造了歷史,但歷史中不會有我們每個人,所以才有很多人,對這樣的歷史充滿疑懼。

淚落數千行是一種個體化的認知,但落實到歷史,卻又化成一種討論的資料。

文明或許就在于將資料重新還原為人,而不是將人碾碎涂抹在歷史的底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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