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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進肚子裡

沒餓到心發慌、眼發藍的人,恐怕不會對食物,有什麽迫不及待的念頭。

可真正經歷過飢餓,而且是在人與人之間量度善惡的飢餓,則不得不有另一種抉擇的標準。

所以,佛教出家修行,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學會如何乞食。

在佛陀眼中,這並非僅是為了謀生,還具有修行的效果。也就是說,對於一個修行解脫之道的人來說,乞食並不是單單為了食物。在早期佛教傳法的過程中,便有人為了脫離苦海,選擇自行了斷,而這種方式恰恰是不能解脫輪迴,得到覺悟。

身體的需求構成了我們日常的大部分煩惱,所以古人說,我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大的禍患,如果沒有了身體帶來的需求,則我又怎麽會有多餘的煩惱呢?又說,所謂生死,仍是在於這一身體上的需要,如果身體本來就是一種虛無,則一切生死,便也失去了意義。

所以,乞食的第一因,便在於要維持這個身體本身。唯有身體得到了安定,才能有後續的修行。但身體並不重要,重要的在於由此身體而得到的覺悟。因此,其他宗教對此並不以為然,認為佛教是修性不修命,則一切歸結為空空無有之「空」。

我自然對此並無更精確的理解,而對於有此身,而有的種種享受,仍是癡迷的;但苦惱也如鏡之反面,如影隨形,不可解脫。

所以,佛教提倡乞食,也要求僧眾每天一頓飯,而且過午不食,這樣就將身體的需求壓縮到了最低。修行不是為了吃苦,或者認為吃越大的苦,就能得到越精神的覺悟。真正的修行並不在於乞食本身,而在於從乞食之中所得到的一種省察。

這也是為什麽,乞食者並非交換,即:不是用自己的可憐來交換善心,更不能用所謂的「種福田」來作為一種反饋。無論是施與者,還是接受的人,雙方都是平等的。從世俗的角度來理解,就是施與並非高高在上,接受也無需獻媚求懇,雙方雖然是作了一次關於食物的傳遞,但食物本身以及佈施本身並不存在交換。

在我看來,所謂的「種福田」,實際上是通過一種沒有所求的心理釋放,使我們在佈施之中,忽然看到了自己內心的良善和慈悲,從此給自己內心種下了一粒種子。

種子本身的發芽需要它自身的因緣,但正因為乞食的僧侶和佈施的施主有了一種無功利的接觸,才能給之後的可能,開闢出一道門。

這也是為什麽,所謂的焼頭香,或是大辦特辦法事,不僅沒有增進我們的福祉,反而造成了內心自我更加堅固的驕慢。

乞食是人世間最低下的一種謀生手段,而一心求證解脫的比丘卻要按照這一方式求生,正是為了通過這種方式來消除驕慢,得到謙和平等的解脫。

飢餓固然難熬,乃至於會催發人心最大的惡,甚至吃人也在所不惜。可飢餓本身帶來的恐懼,遠不如我們對於「飢餓」本身的恐懼。或者說,所謂的飢餓,其實不止是身體中的營養缺失,而是我們對於未來一種不安定的恐慌。經歷過饑荒的人群,往往會形成一種集體記憶,而這種記憶不可避免會造成後來人的某種近乎荒誕的選擇。

記得阿城寫過一篇叫《棋王》的小說,在開頭便寫了一個對待食物,近乎變態的人。而梁家輝所主演的同名電影,正是非常傳神地給我們造成了一個具象的畫面,但這種影像,仍然無法全部傳達小說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因為小說所調動的,是讀者自身的記憶,也會讓想象豐富起文字本身沒有給出的細節。電影將一切固化,也就意味着不得不對小說和小說承載的現實予以刪減。

飢餓本身,無法通過記憶傳遞,但恐怖卻可以在一代又一代的想象中,不斷從底層洇出現實的畫面。

這個時候,當你發現一個人,忽然對你說,趕快吃,吃下去,吃到肚子裏,就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拿走。你大概就不會感到奇怪,乃至覺得這個人過於怪誕。人生的經歷,正在於讓我們懂得這種道理。一個人的飢餓,往往來自於記憶和記憶之外的恐懼。而能夠打破這種恐懼,並且將飢餓看作一種無分別的煩惱,則最終將會得到光明。

所以,生前對於酒色格外熱衷,乃至於成為一種病態的渴望。與其說是他自己在酒色方面更加缺乏,不如說是在生命的某一處,缺乏安全,只能在酒色這樣鮮明多彩的事情上,感受自己確實存在。飢餓,讓我們必須行動,但行動是為了什麽呢?

或許只有吃下去,然後才能明白,我們的恐懼到底來自於飢餓,還是生命的可能和不可能,確定和不確定,存在和不存在。

古人學習龜的呼吸,覺得那樣可以長生。後來傳說中,也認為狐狸這樣的靈物,拜月吐納,是修煉得道的一種方式。空氣,不免是一種近乎有與沒有的可能,那這所謂的吐納,到底是吃下去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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