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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屋的旗

很多時候,我們沒法解決自己內心的困惑。

懷疑自己,進而懷疑世界,以及身邊的一切,就會讓一個清晨,從黯淡中開始。

石川啄木在文字中如此描述自己所見:

     「脫光上身仰面躺着,穿過樓上敞開的窗戶,可以望見對面冰屋的旗和干透的屋頂以及那白棉絮般堆積的夏雲。旗在沒有一點兒風的炎天光下死一般低着頭,紋絲不動,通紅的邊緣,仿彿用手一摸就會立即燃燒起來。
        我伸開手足一動不動。那冰屋的旗也恰似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焦急地想干點什麽而又無能為力。」(《冰屋的旗》)

那大概是他最難過的東京獨身時期。

在借錢與花錢的過程中,仿彿被命運按在水中近乎窒息,卻又總不肯一下子弄死,隔上一陣,便在某種可笑的契機中,得到片刻的喘息。有時候是性,有時候則是無所事事地頹廢。他所你能感知的,大概只有自己確實有一點天才,但這份才氣並不能換來最急迫需要的錢,也不能澆滅心頭的那團炙熱的火焰。

在這段時間,他就想一台被擺放在鐵軌上的機車,已經定下了目標,卻不知怎麽開動。火在爐中燃燒,煤被一鍬一鍬鏟入爐口,但只有慘厲的笛聲鳴叫,只有不斷遮住身軀面孔的白霧噴涌,只有怎麽也不會轉動的鐵輪……每個人都很焦慮,而焦慮的機車,卻給人一種無所事事,毫不在意的模樣。

人生無法把握。

自己不是個像樣的大人物,在那個不斷煎熬自己,才能在被看低的目光,不斷掙扎的靈魂內,到底該說什麽呢?

「混蛋!我瞧不起你。」

一部電影是這樣給出鏡頭,那看起來就不夠精神的少年,忽然指着鏡子大聲責罵。

剛剛的一場誤會,讓他失去了心中的美麗幻想。

但這並不是事實,事實是她從來都只是一個遠遠觀望的幻影,而不是一個現實中有所糾纏的另一半。

我相信,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始終清醒,理智地看待自己和別人,也包括如何冷靜對待,那些被指責的傷疤。

一個人必須學習處理自己的醜陋,也要學會理解,這些關於醜陋的指責,為什麽而來,又將如何慢慢積滿在心中。沒有誰必須理解另一個人,所以,這世界除了自己,也就沒有人該為此負全部責任。我們期待世界改變,但世界有它不改變的理由。但改變自己,從來都是一種自由,正如我們堅持自我一樣。

但一面堅持自己,一面又哭哭啼啼,那連自己也要瞧不起自己了。

「混蛋!」

少年的一人表演得到了電影界的肯定,但在那張鏡子裏,到底是誰的表情?

在那遙遙看向冰屋的眼神中,一樣給出了相同的文字,但在那個旗子低垂,死一般寂靜的夏日,誰會如我們後世讀者一般,將全部熱情都拿出來給予這個失意的人呢?石川認為自己完全是個廢物,所有要做的,都無力做到。他回不到一個該安眠的地方,也找不到一處能安眠的地方。

森鷗外曾寫道:「另一方面,当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有时会想,難道就像這樣演戲,仿彿在一個舞台上那樣度过余生?而且,我不知道这辈子是长还是短。那時候,一位留學生同伴罹患傷寒而死。」

接下來,森鷗外寫了「他」去探望時,那位同伴一直發着高燒,醫院裏每天都給他洗冷水澡以降溫。「他」這樣想,日本人似乎不適合這樣的療法吧?但作為一個外國人,又很難質疑當地醫生的決定,指手畫腳,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即使「他」是一個醫生,但還是如此做了決定。最後,那位同伴還是死去了。

「他心中極為震動,忽然想到,或許有一天,自己也像同伴那樣染病,客死在柏林,又會怎樣。他第一時間想到家鄉,父母雙親該是如何悲傷,然後又想到了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在走路的卷发弟弟,他每次收到家鄉來信,家人們都在信中說,弟弟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弟弟若被告知,哥哥永远不会回来,會多麽伤心。」(《妄想》)

我忽然發現,人會說粗口,只是因為無處發泄自己的怒火。與其說,這是在對着某個身外的事物指斥,倒不如說在掩飾地罵着自己。

「混蛋!混蛋!混蛋!」

沒有人期望待在如此絶望無助,毫無得救可能的世界。但又能怎麽樣呢?當我們離開那面獨處時直對的鏡子,并沒有誰會發現一個人內心的焦灼。他們輕易發現那些失落者的失落,頹廢者的頹廢,壞心情人的壞心情……但他們永遠難以明白失落之所以失落的原因,頹廢之所以頹廢的渴望,壞心情之所以壞的絶望。

這不是因為他們過於愚笨,正像快步離開乞討者的普通人,他們之所以如此敏鋭,卻又如此遲鈍,只是因為我們都活得不易,而又都過得糊塗。

溺水的時候,不要奢望一個臨死者的理智,所有的呼救加油,只是一種無意義的噪音,而能夠有勇氣,又有力量拯救他們的,往往只會被一起拖入冰冷的水中。

我是在勸告你不要去搭救嗎?

不是。

我只是在對那些無畏者,保持一種深深的敬意。

所以,石川啄木的妻兒來得太遲,他們不應該一直等待石川的消息,而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自然,你可以隨意解釋石川之死的根由,但我想,這不能抹殺掉重新開始的意義。

坐在街角,想起老朋友們說過的話。有一個人堅決不肯結婚,她要過自己的生活,但又對未來感到恐懼。怕老怕死,終歸是要出現的心情,這是一個人成為人的必然。

我安慰她:「不管你選擇兩個人,還是一個人,都一樣要面對死亡。不管你是先苦後甜,還是先甜後苦,總之最後的結局都是孤獨、淒冷,只能一個人面對。既然如此,也許就不要總為此而發愁。」

這是安慰的空話,就像無所不在的空氣,抓不住,也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感到擁有什麽財富。但或許,也像空氣一樣,總有一天我們必須認識到它的價值。

每個人都有那樣炎日光下,看到一面低垂且死般沉靜的旗,然後感到想做什麽,卻無力可為的時間。我不能說,有什麽可以讓你跳過這段時間。但或許你自己能夠明白,無論怎樣,我們改變不了的,並不一定就是非要改變;而能改變的,也一定會漸漸鬆動。還記得前面那輛停着不動的機車嗎?

風來的時候,旗子就會飄起。

火足夠熾熱,機車就會發動。

只有死亡,沒有辦法,但每個人都必須如此面對,因為這是一個最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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