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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牛狂奔

到處為家不是家,陌頭開遍刺桐花。
唯有忘機友,遠與波浮。(張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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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人生際遇,變化無奇時,便已為獨抱琵琶人。燈火外,影與月,寒潭水,鶴空渡。故事本身沒什麽稀奇,到了髮已星星時,便是最木訥癡笨之人,也有一兩句人生的經驗可以傾吐。但正如前人所云,年少時願意說話,成日裏唧唧呱呱,可話不及義,多是耳聞相語,少有甘苦自嘗,便是難得一兩分真誠,也欠缺了千錘百煉後的厚重。這是歡喜說,而非說的有意義,有骨頭,有回味的時候。好像可樂一般,喝下去暢快,但只要開開瓶口,放上一放,氣消了,滋味就只是甜水的膩甜而已。

到了中年,人生過半,一切悲喜得失,大概都有了親身體會。關於自己,關於他人,可說的,值得說的,而又確乎其真的,便多了起來。但這個時候,又恰恰是一個人最謹小慎微,因為瞭解恐懼,藏着得失,便無法暢言的階段。無論說者,還是聽者,都自知話到嘴邊留半句的世故,因此往往只有那私密知己,才有真正的傾吐。

可惜!世上哪有這樣多的知己,又恰恰可以相逢,不受拘束。

反而在沉浮的時間里,我們反而看到了更多人前背後,翻雲覆雨。告密者固然沾沾自喜,受了告密的笨蛋,也難免變精明起來。哈耶克曾經在自己的大作中說,管束得越深入,越周密,則人們便更有本能來說假話,做敷衍。最後人與人之間,無非都是表面的寒暄,而少了真正值得回憶的交談。

可說,卻不能說,便是這個階段的生命,不得不自行尋找出路的時刻。

唯有年已垂老,便是再天大的英雄,還要活上五百年,但還是無力抗拒這時間的流失拖帶。

一切都已過去,無論權位也好,金錢也罷。此刻能留下的,唯有自己曾經出生時所有的。

這個時候,有了想說的,又有了無所顧忌的時間,但任何人都該明白:一個人年輕時,不喜歡聽老人的嘮叨,又怎麽可以奢望,未來會有和自己一樣年輕的人,來聽「我」這個老人的嘮叨呢?

於是,想說,卻無人願意聽的時間便到了。

前段時間有個新聞說,路人每日裏經過的小區,都有一個老婦人站在自己二樓曬台,遇到了人,便問:現在幾點啊?

有的告訴了她,有的沒聽見,或是不願理她。

但之後,她再見了人,無論是問過,還是沒問過,都仍要問一聲:現在幾點啊?

記者在小區里的採訪,知道了真相。這位老婦人只是因為家中無人,一個人形影相吊,而要找個人說說話而已。

這是一條可怕的新聞,也是一種可怕的現實。

仿彿一頭犀牛被激怒了,在大地上橫衝直撞,直到一頭大象被它頂破肚皮,一隻推着向前,筋疲力盡,最終倒地而亡。我記不清是哪個故事如此描寫過了,也許是辛巴達吧,還是一千零一夜的其他什麽故事。

但這威武強大的野獸,還是在憤怒中,死去了。

我們的生命,被孤獨頂在它的前方,也是如此,直到力竭。

記得我曾經提到某個朋友,決定獨身。

我很欣賞,但卻也有些擔心。不過,好在這位朋友的家境優裕,即使有什麽不方便,也可以依靠錢財來換取。而且這位朋友未雨綢繆,總是注意身體健康,熱愛運動,也頗有安靜獨處的本領,所以我覺得這种未來,也許真地可以過得很好。即使到了最後時刻,不過是又一個張愛玲而已。

我們所考慮得太多,也就無法灑脫。我們總認為自己無法處理那種種將至的困難,好像一個小旅店的主人,坐在門前盤算那不停送來的通告,上面寫着一位位大人物即將到來的消息。他頭疼哀嘆自己的苦命,這只有兩三間客房的小旅店,又怎能接待這近乎無窮的貴客到來,自己又該如何面對那些得不到滿足之人的皮鞭和臭罵。

焦慮是一種成長訓練。

因為我們將會發現,每個大人物都自有他本人的選擇,無論我們能接待,還是不能接待,他們都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可以睡,可以吃,可以自由自在地撒尿,也可以讓這小小的旅店,變成一座天地間最豪華的舞池。

我們的憂慮,來自於自己能力不足;但不足已經是一個事實,於是我們便只有憂慮,屬於自己,等待自己來解決。

我們以為要招待的客人,只是過客;而憂慮卻是我們一生的老朋友。

所以,我們要說的時候,不一定就要有什麽人來聽。說給自己,也未嘗不是一種好事,起碼這相伴相隨的憂慮,可以say you say me,可以永遠作伴,哭哭笑笑,成為一種真正無話不說的知己。

找個朋友吧,但你要先找到自己。走向熱鬧吧,但你必須先習慣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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